重回八零小卷毛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同的视角看到不同的东西, 安歌是看见吴砾在走廊跟方辉对上了。
    不管是否凑巧, 也不管谁先起的意, 反正两人谁也不让谁,试图用视线逼退对方。
    太中二了。
    但这个年纪可不就是干傻事也能让人原谅么, 安歌忍住笑拉走方辉。一中的画风比较冷淡, 自扫门前雪那种。现在刚开学, 彼此陌生才有几分好奇,等过了高一上学期, 大家基本只跟自己处得来的人玩,对小圈子以外的根本没兴趣。
    在梦里安歌的好友感慨过, 高中时不懂事, 光觉得靠赞助进来的成绩差, 连正眼都懒得看,后来才知道他们非富即贵,如果跟其中之一结成正果,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问题是此刻的校园单纯,以成绩论英雄,无论父母是高官或是巨富,对不起,成绩才是硬指标。月考、期中考试、月考、期末考试, 尖子里还能分出尖、中、差,一开始落在后面、坚持不懈往前追的, 很少、很少, 在一场场失利中慢慢磨去棱角。何明轩高中过得顺顺当当, 进大学后补上这堂人生课,在top2读了一年多,不能适应,还是出国了。
    安歌第一次去美国旅游时何明轩请她吃过饭。因为安景云跟秦梅君的交情,两家虽然没结亲,但一直保持往来。中年的何明轩事业成功,保持着运动的习惯,有头发没肚腩,但也就是这样吧。
    缺什么?蓬勃向上的劲。
    越到生活富足的阶段,那股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的野性就没了。
    只有在八十年代,大家穷得太久,说到挣钱个个眼睛发亮。
    放学到家,一富二贵和夏芳都在。
    夏芳去学校接的徐蘅,二贵买的菜;一富刚去上班,学徒工还不用值夜班。他在家做惯的,这会卷着袖管大刀阔斧地杀鱼,一刀背下去,砸晕了鲜蹦活跳的黑鱼。
    安歌和冯超放掉书包过来帮忙。一富以为舅舅没生着儿子才收养了一个,对冯超也很客气,扎着两只手不让他俩碰灶台,“别动别动,我来就行,大学生专心读书就行。”大姑姑家的三表哥,一富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在读高中,在家从来不碰农活和家务,油瓶倒了也不扶的那种。“再说还有你表嫂呢。”
    夏芳在择菜,闻言脸上一红,但没反驳一富的称呼。
    冯超知道安歌的脾气,抢着接过杀好的鱼,放在水龙头下一顿搓洗,别说血丝,连鱼腹内层的薄膜连油都刮得干干净净。一富傻眼了,“弟弟,烧鱼要带血才鲜。”再说,这么哗啦啦用水多费钱,不像乡下河水尽管用。
    可安歌是个有洁癖的小固执。
    徐蓁吐槽道,“不这么弄,毛毛不吃。”她从二贵手里接过饭锅,哼哼地说,“看你去了军校怎么活!”
    天热,饭得先晾着,徐蓁揭盖打松米饭。饭香浓郁,应该是陈谷新米,“哪来的米?”
    “中午乡下来人拿来的,舅妈插队那地方。”二贵解释。他厚着脸皮跟大哥到城里,就是觉得舅妈心肠好而且有本事,果然才几天就帮他们找到活了。
    安歌把拌好的糖番茄放桌上,看了他一眼。
    二贵长相清秀,个子近一米八。他在乡下也有一个对象,跟一富一样,一旦安定立马就结婚的那种。不知道为什么他桃花运很好,窝在小店修电视机也能被人看上,那姑娘父亲还是一家大厂的厂长。
    十七八岁的少女动了心,想嫁给二贵。父母当然不答应,她被关在家里,写信给二贵说要跟他私奔。信落到她父母手里,她爸找徐正则谈判,可以,但二贵得入赘。
    那天徐正则跟二贵关门谈了很久,出来二贵跟着徐正则去给人说清楚。
    谢谢厚爱,但他已经有对象,不能喜新厌旧。
    二贵乡下的对象矮矮胖胖,比他大两岁,不过小家庭挺幸福,婚后日子安安稳稳。
    大姑父、大姑姑不靠谱,表哥们却不错,虽说给安景云添了不少麻烦,但对舅妈是真心尊敬,日后发了财还每年一次在豪华饭店招待她吃酒席……最辛苦的就数一富。梦里徐家条件没这回来得好,无法同时收留他们仨,为了把弟弟和未婚妻接到城里,他短暂的人生就是干活挣钱。
    现在的一富是结结实实的小青年,犹豫着要不要脱掉衬衫来煎鱼-出了一背的汗,但妹妹们在,男女有别。
    徐蓁突然想到,“我爸呢?”这天上的早班,该到家了。
    “在前头和朋友下棋。”一富说。
    徐蓁撇了下嘴,爷爷是公事忙,爸爸呢,把家当客栈,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不着家。
    二贵补充,“舅妈下班跟人谈事,说会晚点回来,让我们先吃饭。”
    鱼在油锅里刺啦刺啦作响,混杂着葱和姜的香气;煎到两面黄,小半袋料酒倒下去,盖上锅盖,让酒味浸进鱼身;等锅里的动静减下来,打开锅盖加酱油倒醋、加一点儿糖,再大火煮几分钟就可以起锅。
    “我去叫爸爸回来吃饭。”安歌自告奋勇。
    老爹也真是,还跟家里人杠上了。分明棋友去了省里开会,他假假的说去下棋,也不想想前后两排小楼,每天进进出出谁不知道谁。
    果然被她在娱乐室找到徐正则。
    晚饭时间没人看电视,他也没开电视机,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里发呆。
    “爸爸,吃饭了-”安歌过去一把拖起他。局里的大楼跟后面家属楼离得近,有人在阳台上叫自家孩子回家吃饭,他们在这头听得一清二楚,挺人间烟火。
    见是最喜欢的小女儿,徐正则抹不下脸,“你们吃,我不饿。”
    唉,爸爸哟,“爸爸,我陪你。”
    徐正则侧了下身子,咳了声,“听话,回去吃饭。”
    安歌在他旁边坐下,“我也不饿,放学时在校门口吃了牛肉锅贴。每只这么大,”她比给徐正则看,“一两三只,刚好一口一只。卖锅贴的阿姨特别会拌馅,咬开的时候肉汁淌出来,啧……阿姨还洒了一点芝麻,底煎得脆脆的……”
    徐正则木着脸,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油炸的食物就是香,生煎包、糍饭糕、煎团,我最喜欢这些又脆又香的。”
    不饿吗?
    徐正则,“……快回去吃饭,早点做完作业早点休息。进了高中是不是作业多了,怎么比以前晚睡?”
    安歌拉着他一起走。
    徐正则哭笑不得,“别闹,我再坐坐,一会就回去。”
    “妈妈有事,会晚点回家。”安歌点穿他。
    果然徐正则脸色沉下来,“她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爸,我们都大了。”安歌柔声劝道,“也该到妈妈做点事的时候了。”
    徐正则心烦意躁,“你不懂。”
    “我懂。以前爷爷就是提出盘活商业才被处分。”想当年,徐重是县里第一把手,然而说处分就处分,免职,写检查……“已经过去了,就算有心人想拿来做文章,也要看看如今是谁当咱们老百姓的头……”安歌抬指向上点了点,“爷爷快退休了,爸爸你是工人,光脚的什么都不怕。”
    徐正则先是一惊,又是一乐,勉强保持住脸部的冷峻,“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不能不管,中考有时政,高考也有。”安歌瞅瞅他,理直气壮,“爸爸你要是怕被妈妈连累,早点划清界限,反正夫妻本是同林鸟……”
    “别说了!”徐正则打断女儿的话。这次是真的生气,过了会才缓过一点,“别胡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跟你妈妈都会在一起。”
    安歌点点头,看老爹脸色铁青,暂时不刺激他。
    又过了一会,徐正则才舒出口气,“毛毛,不是不支持你妈妈上进。这些年她读完大专读本科,考完助理会计师又准备考会计师,有拦着她吗?她复习的时候,我把你们带出去,免得影响她温书。可是钱这个东西,够用就行了,我们家已经比百分之八十的家庭过得好。人不能贪心,否则会招祸。”
    “妈妈不是读书的料,也对做会计没兴趣,她更擅长组织大家做事。”
    不是安歌嘲笑自家亲妈,实在看了安景云复习时那个痛苦的模样,就明白徐蓁摸到书想睡觉是哪里来的基因。再想想外公纨绔子弟的本质,就懂得安景云也不容易。要不是时代巨变,她可以做大小姐,从父亲手上转到门当户对的夫婿那,而不是硬逼自己啃完学历啃职称。
    坐不住哪,安景云和徐蓁属于外向型,只不过安景云吃过的苦多,更有动力去改变。
    知妻莫若夫,徐正则也知道妻子的问题,每个月底结账就是家里气氛紧张的低谷。那几天,安景云在单位忙得心累,回来没有好脸色。
    徐正则叹了口气。
    然而何必呢,孩子们都大了,老大跟老三肯定能考上大学,学费没多少,国家还发生活费。按毛毛这个成绩,肯定还有奖学金。这次一中给了小女儿五百块奖学金,够读完高中了,到大学也差不了。二二起码有小学毕业,到时想办法安排个工作,也可以养活自己。
    安歌观察父亲脸色的变化,“爸爸,最早你怎么喜欢上妈妈的?”
    “长得好,做事利落、周到,心地好。”徐正则毫不犹豫。那么多女知青,安景云是顶儿尖儿。
    “你现在不喜欢?”
    “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妈妈还是妈妈,她也想帮别人。像小妹阿姨,过日子抠抠索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爸爸,哪怕你把所有挣得到的钱都给别人,也帮不了几个,还不如像妈妈这样,和别人一起做事挣钱。”
    “毛毛-”对面楼上传来徐蘅忍无可忍的喊声,“吃饭了!”
    安歌拉起徐正则,讲道理不如耍无赖,“爸爸,你别这样,跟家人讲道理有什么意思!你又舍不得不要我们,那就疼我们爱我们,样样依我们得了。家里再这样,大家吃不下饭了……”
    徐正则,“……”
    像故意跟安歌唱反调,徐蘅大吼,“我要吃饭!”
    徐正则看看小女儿,亏她很淡定地继续扯,“家和万事兴。”
    嗯,道理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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