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生笑歌

15.三局争两胜 一战掷十春

    
    三十六峰长剑在,星斗气,郁峥嵘。古来豪侠数幽并,鬓星星,竟何成!
    —《江城子·醉来长袖舞鸡鸣》元好问(元)
    十五章三局争两胜 一战掷十春
    众人进门首先瞧见了面前地上倒着大概七八具尸首,屋内四周站着不少人,有和尚,有道士,似乎还有个别丐帮子弟。众人向靖蓉,黄伯流,兰无咎四人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少林派掌门方证大师正待发问,却被左首一青衫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朗声道:“这位不是天河帮的帮主,银髯蛟黄伯流,黄老先生吗?”
    黄伯流瞧了他一眼,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华山派的岳掌门。岳掌门,敢问贵派的令狐公子可到了吗?”岳不群听闻令狐冲三字,面上瞬显出不悦,冷哼了声将头一偏,便不再言语。
    便在这时,靖蓉耳边响起了两道熟悉的喊声道:“蓉儿!”“郭兄弟!”声音是从大殿靠里位置传出的。靖蓉和黄伯流,兰无咎立时走到了那大殿靠里的位置,见佛像跟前此刻站着一高一矮一婀娜,两男一女三人。
    靖蓉当场认出那位个头最高的汉子,正是郭靖在河北交托曲非烟的向问天,而那身姿婀娜的女子,便是众人苦寻的任盈盈。夹在两人当中,比向问天稍矮些的男子却不知是谁。但见他一头黑发,穿着一袭青衫,长长的脸孔,面上更无半分血色。倒是有些眉目清秀,只是脸色实在白得怕人,郭靖只觉他犹同刚从坟墓中出来的僵尸一般。
    这人正是任盈盈之父,任我行。黄蓉激动地牵起了任盈盈的手,高兴道:“盈盈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些臭和尚没对你怎么样吧?”任盈盈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他们敢?!”黄伯流也到了三人跟前,抱拳对任盈盈礼了声,道:“圣姑。”任盈盈微笑朝他点了头。郭靖也与任盈盈打了个招呼后,对身旁的向问天抱拳一礼,说道:“向前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对了,非非她还好吗?”向问天挥了挥手道:“郭兄弟不必多礼!非非在我那里一切都好,她时常记挂你,你若有空就去瞧瞧她吧。”郭靖笑道:“一定。”
    黄蓉和任盈盈瞧他两人相谈甚欢,竟是熟识,不禁奇道:“咦?靖哥哥,你们早认识了?”“咦?向叔叔,怎么,你们认识?”郭靖与向问天相视皆一笑。向问天道:“正是,小姐,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咱们日后再详谈。”
    任盈盈点了点头,道:“蓉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日月神教左使,人称天皇老子的向问天,向叔叔。这位是我爹爹,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黄蓉对两人作揖道:“蓉儿见过向叔叔,任伯伯!”喊声甚是甜美清亮。任我行和向问天均觉眼前这小姑娘灵动可爱,很是讨喜,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礼。任盈盈又转向任我行与向问天介绍道:“爹爹,向叔叔,这位是我的好姐妹黄蓉,这是她的爷爷天河帮帮主黄伯流。那位是他的表哥,昆仑山雪兰坞大公子,凌霜影画兰无咎。”
    黄伯流听闻面前两名男子竟是当年令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向问天与任我行,连忙抱拳躬身道:“属下天河帮帮主黄伯流,见过任教主,向左使。”任我行听他喊自己为任教主,很是满意地放声笑道:“好!很好!黄帮主你快请起罢。”
    围观的正派群人见四人与任我行等乃是一丘之貉,此刻还聊得旁若无人,纷纷斥责当真不把正派诸人放眼里。现下个个都是心头大怒,就连方证大师也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喝道:“任大教主,你的救兵可都到齐了?”
    任我行闻言哈哈一笑,道:“左冷禅,你可是怕了吗?”郭靖一怔,心道:原来这人就是那嵩山派掌门。左冷禅冷笑了声,道:“呵呵,今日正派众多好手在此,我又有甚么好怕的?”
    唇枪舌战间,郭靖察觉到头顶处位置,有一人正在呼气吐纳。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只瞧见上方当中位置悬了面金字木匾,匾上写着“清凉境界”四字。郭靖心想那人定是藏在了这匾的后方,却不知他是谁?思量间,任我行忽然伸出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使了个眼色高声道:“这位小兄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内功倒是高明的紧。”
    郭靖知晓他的用意,配合着回应道:“任前辈过奖了,晚辈这点微末功夫,可比前辈您差远了。”忽然右首一人高声道:“那位小兄弟你太谦虚了,可否劳烦你过来一下?”郭靖瞧见喊他的人,是个满头白发的乞丐,不禁觉得心生亲切,走上前抱拳问道:“前辈可是丐帮中人?”那乞丐还了一礼道:“见笑见笑,在下丐帮帮主解风。”郭靖一呆,正欲问他些有关丐帮情况问题,却被那解风伸手一指道:“小兄弟你瞧瞧看。”
    郭靖顺着他手指方向的木柱望去,但见那柱上正刻着六行字。第一行是:“匾后有人。”第二行是:“我揪他下来。”第三行是:“且慢,此人内功亦正亦邪,未知是友是敌。”第四行是:“屋外又有人。”第五行是:“有几人。”第六行:“共三人。”
    郭靖见这字每行都深入柱内,木质新露,应该是人以指力在柱上所刻,不住赞道:“解帮主真是好功夫啊。”解风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过奖了,这些字乃是我与少林派方证大师合作。不过,我二人也只是察觉到屋外有三人,想不到竟漏掉了小兄弟你,看来小兄弟也是有些本事的。”
    方证也双手合十上前道:“阿弥陀佛,正是正是!不知这位小施主的姓甚名何?尊师又是谁”郭靖抱拳躬身正欲回答。左首忽有一人骂道:“是你!怪不得我瞧你这般眼熟。淫贼!我想起来了.....你是.....你是当日与田伯光一起在衡山群玉院嫖宿,出手偷袭我的那个淫贼。”说话的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那日给郭靖打成重伤后,休养了几十天,此刻在众人面前顾忌面子,唯有刻意说是郭靖偷袭了自己。
    眼见众人开始对自己议论纷纷,郭靖面上一红道:“你.....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何时与那田伯光一起嫖宿了?那日我在群玉院内出手,全是因为.....因为.....”他本想说是为了帮助令狐冲,可又怕说出来,会害得令狐冲等人名誉受损。
    踌躇之际,只听那兰无咎突然放声大笑道:“喂!那道士,小爷且问你,你说这姓郭的小子嫖宿之事,可是真的?”余沧海道:“混账,自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赖他不成那日正是他,趁我与田伯光交战之时,突然从背后窜出,又使坏招偷袭了我,这是决计不会错的”
    兰无咎闻言雀跃着来到了黄蓉和黄伯流跟前,说道:“表妹,外公你们听听!这姓郭的小子好不要脸啊!竟然和田伯光那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淫贼同流合污。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他平日里还装着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黄伯流与黄蓉闻言都是大感诧异,黄蓉虽不曾去过群玉院,但经余沧海这一番描述,多半也能猜到那是女性卖弄色相,歌舞升平,文人骚客留恋的烟花之地。她心中虽清楚郭靖绝不会同田伯光那般卑鄙下流,可不知怎地,只要想到郭靖曾去过那种地方,心里就没来由的气恼。
    大敌当前,黄蓉暂时也不去想那许多乱七八糟的,抱拳作揖道:“这位前辈,你方才是说他在那群玉院.....”余沧海坏笑道:“在群玉院嫖宿,是了,和田伯光一起。”郭靖生怕黄蓉信以为真,忙移步到她跟前,解释道:“蓉儿,我没有.....我...”黄蓉拍了怕他的肩膀,笑道:“靖哥哥,蓉儿相信你不是那种人。”边说边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其默言。
    黄蓉道:“这位前辈,你一口一个淫贼,说的这般肯定,可有什么凭证?”余沧海冷哼了声道:“他与田伯光那厮混在一块儿,又出现在了那群玉院,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凭证?”黄蓉微笑道:“那可未必,前辈当日不也曾去往那群玉院,莫非前辈也是去....”嫖宿二字实在不知如何出口。
    未等余沧海作答,向问天抢着回应道:“黄姑娘此言差矣,余观主乃堂堂青城派观主,是玄门清修之士,平日里只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嫖宿这等事罪过太小,余观主是不屑于去做的。”黄蓉笑道:“向叔叔的话不尽然。”向问天“哦”了一声,好奇道:“怎地不尽然了?”黄蓉用手比划着,说道:“你瞧啊,这天底下有许多披着人皮的畜生。它们平日里披上了人皮,就当自己是个人了,咱们平日也瞧不出这人皮里头藏的是狼心还是狗肺。”向问天捋了捋长须,点头道:“黄姑娘,你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但不知你可有分辨这畜生的法子呢?”说罢故意望了余沧海一眼。
    余沧海自然听得出两人是在拐着弯骂自己,可又不好发作,直气得满面怒色。不等黄蓉再开口,方证身旁一老道士觉得黄蓉,向问天等人有些太过不像话,便厉声道:“好了,此事你等私下再行讨论吧。任教主,方才之事却怎么说?”任我行道:“冲虚道长你又有何高见?”冲虚道:“依我之见这样罢,我们也不倚多为胜,你也不可胡乱杀人。大家公公平平,以武功决胜败。你们几位,和我们之中的三个人比斗三场,三战两胜如何。”方证忙道:“是极,冲虚道兄高见大是不凡。点到为止,不伤人命。”任我行道:“我们倘若败了,我三人便须在少室山上居留十年,不得下山,是也不是?”
    冲虚道人道:“正是,你们三人留下。这位黄帮主,你们四人可自行离开。但倘若要是你们先胜两场,那我们自然服输,任由三位下山。这八名弟子也只好算是白死了。”任我行道:“如此甚好,我心中对你牛鼻子有一半佩服,觉得你所说的话,也有一半道理。那你们这一方是哪三位出场?由我挑选成不成?”左冷禅道:“方丈大师是主,他是非上场不可的。老夫的武功搁下了十几年,也想试上一试。至于第三场吗?这场赌赛既是冲虚道长的主意,他终不成袖手旁观,出个难题让人家顶缸?只好让他的太极剑法露上一露了。”
    正派群人纷纷附和赞同左冷禅之言,黄蓉心道:这左冷禅倒真是狡猾,方证和冲虚两位皆乃江湖上绝顶的高手,如此己方明显是吃着大亏了。
    任我行道:“三战两胜,这个不妥,咱们只比一场。你们挑一位出来,我们这里也挑一人,干干脆脆只打一场了事。”
    左冷禅道:“任兄,今日你们势孤力单,处在下风。别说我们这里十个人,已比你方多了三倍有余,方丈大师一个号令出去,单是少林派一等一的高手,便有二三十位,其余各派好手还不计在内。”任我行道:“因此你们要倚多为胜。”左冷禅道:“不错,正是要倚多为胜。”任我行道:“不要脸之至。”左冷禅道:“无故杀人,才不要脸。”
    任我行道:“杀人一定要有理由?左大掌门,你吃荤还是吃素?”左冷禅哼了一声道:“在下杀人也杀,干么吃素?”任我行道:“你每杀一人,死者都是罪有应得的了?”左冷禅道:“这个自然。”任我行道:“你吃牛吃羊,牛羊又有甚么罪?”
    方证大师道:“阿弥陀佛,任施主这句话,大有菩萨心肠。”左冷禅道:“方证大师别上他的当。他将咱们这八个无辜丧命的弟子比作了牛羊。”任我行道:“虫蚁牛羊,仙佛凡人,都是众生。”方证又道:“是,是。阿弥陀佛。”
    左冷禅道:“任兄,你一意迁延时刻,今日是不敢一战的了?”
    任我行突然一声长啸,只震得屋瓦俱响,供桌上的十二支蜡烛一齐暗了下来,待他啸声止歇,烛光这才重明。众人听了他这一啸声,都是心头怦怦而跳,脸上变色。
    任我行道:“好,姓左的,咱们就比划比划。”左冷禅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战两胜,你们之中若有三个人输了两个,三人便都得在少室山停留十年。”
    任我行道:“也罢!三战两胜,我们这一伙人中,若有三个人输了两个,我们三人便在少室山上停留十年。”
    众人听他受了左冷禅之激,居然答允下来,无不欣然色喜。靖蓉心中皆呼不妙,郭靖心想对面数十人中,虽个个看起来都不像庸手,但这左冷禅既推举方证、冲虚和自己三人出战,说明他三位的武功不算绝顶也是拔尖。再瞧己方,任我行和向问天武功固然不低,可蓉儿和任盈盈,黄伯流,兰无咎这几人可就不免差的太远了。
    见黄蓉低头沉思,郭靖轻声问道:“蓉儿,你可想着甚么法子了?”黄蓉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随后两人又与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商讨对阵之策。黄蓉提议道:“靖哥哥,任伯伯,向叔叔,盈盈姐咱们用那田忌赛马的法子可好?”任我行闻言思索了半晌,拍手赞道:“甚好,甚好!黄姑娘你可真是聪明。如此一来:小兄弟你去对付那个大和尚,向兄弟来对付牛鼻子老道,老夫就来会会这个左大盟主。”
    五人商议定论后,郭靖高声叫道:“方证大师,晚辈斗胆想向您讨教两招,不知大师可愿赐教?”方证道:“阿弥陀佛,施主相邀老衲乐意之至。”群人瞧他竟然敢向方证大师挑战,只道他输定了,无不轻蔑道:“这小子竟敢向方证大师挑战?恐怕是活够了吧。”一旁兰无咎冷哼了声,心道:姓郭的小子不自量力,好极好极!这次还不让你在表妹面前大大地出丑?
    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皆叮嘱郭靖,让他比试时不要有任何压力,抵挡不住了认个输便是,这位方证大师是高僧,不会对小辈下狠手的,郭靖点头示意明白。只黄蓉神色紧张道:“靖哥哥,你可千万要小心,若是抵挡不住便认输吧。”郭靖拿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一吻,微笑道:“蓉儿放心吧,我都知道的。”说罢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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