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待我不薄

    
    那头元宝刚踏过御马监门槛就被挽着浮沉的大太监差点推了个跟头，陪着笑脸认了个错后手里被塞了两块木牌子，指挥着去那个殿里取些什么东西来交给他。
    这些大太监们喜欢偷懒耍滑不是一天两天，自身官阶不高还最喜欢欺负新来的。每年送到这的小太监都不少，但是能抗住他们磋磨，高位人用着好使、能留下的寥寥几个，其他的多数被打发到了其他的地方去，犯了错的除了塞到永巷就是丢进慎刑司里。
    元宝来之前就被白太监提着耳根子告诫着要机灵些，聪明些，不要耍滑头，这里头的人早就是一身技艺练出火眼金睛。
    他得了贵人恩赐拨到这里来，哪怕是个最底层的小跑腿这一步也称得上是半登天，只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御马监里过几年少说也是个说得上话的大太监。
    元宝点头哈腰的拿了牌子就往门外走，正赶上一队东厂番子簇拥着灰袍男子走来，赶紧退到一边去，偷偷拿余光瞧着从他面前翻滚而过的蟒袍，手掌攥紧了木牌。
    他未来也会像他们一样，爬的比他们还要高。
    等这一行人走了，元宝直起腰来，朝着一开始去的方向迈步。
    一个上午过去，白芍盯着自己才绣好的两片花瓣，像朵缺水的花一样，蔫巴巴的不敢给周嬷嬷看。
    她的配色还成，就是下针痕迹太明显，丝线劈了十六股到了布上还是显得粗糙、不精细，手摸上去起起伏伏，一点都不平整。偷偷去看别的姐姐，同样都是牡丹，丝线在她们手下像是画家手里的彩笔，轻轻巧巧的，两三下就绣好了一片花瓣，换线的速度都快的看不清，手里捏着线从针眼旁边一走，就乖巧了进了洞里。
    周嬷嬷一个一个看过来，最后停在白芍的手上，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她手里那副牡丹图：“白芍，你这双养的细嫩的手也就是看着好看了。改日送你去大厨房，都不用拿火烧蹄?了。”
    白芍脸皮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嬷嬷这是磕碜她手艺差呢！
    她憋了半天，最后弱弱的开口：“嬷嬷，你教教我吧……”
    周嬷嬷看着她不说话，最后还是枫嫣过来解围说：“这不是很好嘛？白芍线配的颜色挺不错的，就是有点粗，下午再多劈几回线就好了。”
    她笑盈盈的说着，语调温柔的像水：“下午搬着凳子到我身边来，姐姐教你啊？”
    白芍赶紧点头：“好啊好啊！”
    枫嫣姐姐是公认的好脾气，从一开始就是她带着白芍融入集体，从爹不疼娘不爱到现在姐姐们人人都要搓她一把，枫嫣姐姐出力不少。
    白芍总感觉她的目标是把她打造成司制最受人喜欢小宫女。
    “好了，别想了。先去吃饭，下午我教你，保准你绣的牡丹最漂亮！”枫嫣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牵住白芍的带着往小饭堂走。
    有了大宫女的保证白芍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刚才的失败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此时乐颠颠的闻着枫嫣身上香喷喷的脂粉气，美滋滋的猜想今天的彩色。
    一路上光秃秃的，颇有几分萧瑟之感，植被因为季节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唯独小棵的常绿乔木还能给沉闷的建筑带来一丝亮色。
    枫嫣想起早上白芍被姐妹们围起来那件事，开口询问：“白芍，今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看碧珠好像挺紧张的？”
    “碧珠姐姐说我要和元宝做好朋友才行。”白芍蹦蹦跳跳的，一口气回答：“我们当然要做好朋友啦！”
    “元宝是总给你送点心那个小太监吗？”
    白芍谴责的看着身边的枫嫣，她还以为姐姐们都记住了总露面的小太监了呢。
    “对呀！我分给姐姐们的点心都是他送来给我的。”白芍又说，“他欠我一个人情，想要补偿我。”
    枫嫣是个聪明的，靠着对姐妹和小妹妹的了解脑子转了几个弯就明白了个大概，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碧珠和你瞎说什么了？她说的你不用管，和元宝好好玩就是了。”
    “他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应该挺忙的，我们不总一起玩。”想到小太监每次都急匆匆的离开，白芍猜测他乱七八糟琐碎的事情应该蛮多。
    枫嫣想起那几盒子点心，吃着不像是日供的，出钱去贿赂师傅买来倒有可能，宫里什么都金贵，那点儿点心应该也要几两银子，对一个小太监来说太高了。
    想到这里，她柔声说：“你收了人家这么多礼物，想过送点什么东西做回礼没有？”
    “嘎？”
    白芍愣住了。说起回礼，她好像一直没有想到这个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都给了元宝一个荷包，但那个是很久之前了。枫嫣姐姐这么一提，白芍才反应过来自己成了占便宜还没够的小人，罪过，罪过。
    “上次给了他一个荷包……但是是很久之前了……”白芍干巴巴道，“我没什么好东西，不知道要给他什么。”
    枫嫣被她这呆模样逗乐了，干脆停下脚步捧着白芍的脸左右打量：“嗯，让我看看咱们白芍有什么宝贝东西能送出去的。”
    白芍一顿挣扎，抵不过大宫女的手劲儿被挤的撅着嘴巴含糊不清说话：“就、就送个新荷包好了！我的手艺比之前还好了！”
    “咱们这是缺你的布了还是缺你的线了？回礼就送个荷包？丢不丢人？”
    “那姐姐你说送什么好啊！”
    “小太监总被使唤着四处跑……你给他做双鞋吧！做的底子软些，走路轻快还舒服，马上就冬天了，也不着急穿。”枫嫣想了一下
    “鞋？？太难了吧！”白芍叫苦。
    “有什么难得？我教你。”
    “不行啦！好姐姐，换一个吧！”
    “就这么办了。”
    枫嫣硬是不听白芍的话，一锤定音。
    老实的扒了午饭，白芍琢磨了下，觉得枫嫣姐姐的提议确实是最好的，比起荷包这个没什么用的玩意，鞋子很实用。因为元宝是个小太监，平时不是东跑跑就是西跑跑，做个传信或者领东西的活，好鞋子上了脚没多长时间底子就磨薄了一层，要是能有双好点的鞋子那坚持的时间还能长一点。
    白芍鼓足了劲儿，下午的时候凭着枫嫣的指导，一朵牡丹从两片花瓣绣到了八片，摸着整齐，看着光鲜亮丽，不像之前疙疙瘩瘩的，周嬷嬷看后也开口夸了一句不错，让白芍高兴半天。
    到了下午临走前，白芍收了好些碎步头，又扯了一块深色缎子准备拿回去，还没包好这些玩意枫嫣就过来找她，一眼瞥到她收破烂一样的行为，哭笑不得的问：“你干嘛呢？”
    白芍不好意思的回她：“我想弄点东西先学着做做…”
    等
    “那也不用这样，等你把尺寸要来再说。”
    白芍听了又把东西归位，开开心心的准备去找司膳的小伙伴方圆，还没出门就被拦住。
    白芍讪讪的看向横出一只手的枫嫣，小声问道：“枫嫣姐姐，还有事吗？”
    枫嫣皱着眉问她：“你要去哪？”
    “我去……”司膳。
    白芍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枫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顿时怂的直接把头埋下去了。
    她听着枫嫣轻轻的说了一句让她始料未及的话。
    “我听碧珠说，你和那个小太监私定终身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