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瓜和聪明花

    
    客栈不仅管住还管客人一日三餐，傍晚时分，燕燕姐“让”小智去二楼叫俞星下来吃饭。本来是燕燕姐自己去叫的，但是小智自告奋勇，说一定要让他去叫。
    “这孩子一直觉得俞小姐长得像大明星呢！”燕燕姐笑着说道，一边将上午看的那本杂志拿了过来。
    “老赵你看看。”燕燕姐把杂志递给赵哥，赵哥看着封面上妆容浓重的女人，一时也没有把俞星和她对号入座。
    赵哥琢磨着开口：“我觉得不太像吧，俞小姐漂亮很多啊。”
    燕燕姐在一边附和：“是啊是啊，这个女明星妆化的太浓啦，还是俞小姐好看。”夫妻俩达成统一意见。
    坐在一边的宋衍观看了整个对话，忍俊不禁。是的，下午赵哥载回来的客人就是这位“千里追爱”的宋大公子。从机票到入住等一系列的“同款事件”都是由崔侦探置办的一条龙服务，美名其曰：面面俱到。
    宋衍心里郁闷了一下午，原来，从他下午和俞星打了那个招呼起，两人就没有见过面。俞星一直在房间里睡觉，也没说下来和他说说话。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宋衍内心开始忐忑，这好不容易前进的几步别又退回去了啊？
    正在他左思右想之际，从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望向楼梯那边，小智走在前面，脸上笑嘻嘻的。后面跟着的是俞星，穿着一件黄色的高领毛衣，头发随意梳成一个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来来来，俞小姐吃饭吧。”燕燕姐招呼着道。
    已经习惯了夫妻俩的热情，这次她没有那么拘谨，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晚饭是燕燕姐弄的，还是地道的西北美食。总结下来就是，肉、肉、肉。俞星睡了一下午，没有什么胃口。
    宋衍见她不怎么动筷子，大致猜到了几分。
    赵哥也发现了俞星没怎么吃，带着歉疚的语气说：“不好意思啊俞小姐，这里吃的东西都是些肉啊之类的，要不你说说爱吃什么，明天给你做。”
    俞星顿时窘迫起来，她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胃口不好。”
    宋衍心里有些难受，表面上看起来俞星变了不少，但实际上还是那个会把所有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不管对或错，自己要先认。为此从前他没少说过俞星这个毛病。可是每当他严肃地说着这个问题时，俞星总是笑得傻乎乎的，然后再乖巧地说上一句“我知道了。”结果下次还是
    这样，说了也是白说。
    沉浸在回忆里，宋衍不自觉地说：“不喜欢吃就说出来。”话语一出，俞星愣了，赵哥夫妻俩也愣了，饭桌上只剩小智还在大口吃着碗里的牛肉。
    赵哥有些尴尬，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还以为是宋先生觉着俞小姐娇气，连忙当起了和事佬，打起了圆场。
    “没事没事，等会你们都把喜欢的写下了，我们来做。”
    “是啊是啊，你们都是大城市来的，讲究多一些也是正常的。”燕燕姐也急了，心里还在纳闷这
    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宋先生，怎么忽然对俞小姐发难呢？
    俞星脸上的表情不好看，宋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懊恼着先前的冲动之语。完了完了这误会更大了。
    俞星不说话，他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很紧张，赵哥和燕燕姐互相看了一眼，交换眼神后，还是决定不管年轻人的事，吃自己的去吧！
    继续吃了两口，俞星放下筷子说：“多谢款待，我吃饱了，你们慢用。”然后转身上楼，“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整个过程中没有再看宋衍一眼。
    这下可真是说错话了，宋衍独自气恼，沉着一张脸默默吃着碗里的肉。
    晚饭过后，燕燕姐正收拾着餐桌，宋衍坐在窗户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路过他的时候，燕燕姐说道：“宋先生，你前面那样说不太好吧。”燕燕姐表情复杂，但出于同为女性的角度，她还是觉得宋衍方才说的话非常不妥。
    宋衍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燕燕姐见他这个表情以为自己又把他惹恼了，连忙说：“我也没说宋先生的不对，只是女孩子嘛，终归是爱面子的。”
    “嗯。”宋衍的点点头。
    燕燕姐叹了一口气，端着一盆盘子和碗往厨房走去。一会儿过后，从厨房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还有燕燕姐的阵阵歌声。
    既然女孩子脸皮薄些，那么就由他来做个脸皮厚的人吧。管他呢，比起未来的关系发展，眼下这些算什么。
    宋衍起身上楼回到房间，他住屋子和俞星隔着有三四间的距离，走过去的时候会路过她的屋子。
    宋衍走过俞星所在的房间，然后停下脚步。眼前黑乎乎的大门紧闭着，他抬起手想敲门，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了下来，等等再说吧。他放下准备敲门的手，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坐在房间靠椅上的俞星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她听见脚步声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心中紧张。可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朝着前面的方向走去。一时间，她觉得心里更加烦躁了。明明想敲门，怎么又不敲了？
    晚上八点多，宋衍打开房门，轻悄悄地下了楼。
    九点一过，俞星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早饭没吃多少，晚饭又没吃多少，这会子也该轮到饿了。可是一想到下去会惊动赵哥和燕燕姐，又去麻烦他们，她又觉得不好意思，不愿意下去。
    那就忍忍吧，就当减肥。
    肚子咕咕叫着，一叫一叫倒成了段不知名曲子。
    “扣扣扣”，门被敲响了。
    谁？
    俞星穿上拖鞋，开了门。
    门外是宋衍，他的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圆碗，碗里面装了东西，正往外冒着热气。随着那股热气，俞星还闻到了一股香味儿，不是油腻腻的那种肉香。
    “你干什么？”俞星故意冷淡地说道，其实内心在窃喜。
    宋衍讨好地说：“送面来了，吃不吃？”他笑了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朦胧又温柔。在热气之
    后这张好看的脸，还是当初小店里的那个少年。
    俞星心中一动，有好多莫名情愫正在往上涌。
    “当然吃。”俞星轻笑，把圆碗接了过来。
    宋衍提醒她：“小心烫。”
    “嗯知道。”她回答的心不在焉，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这小圆碗里。碗里放着的是面条，面条上有葱花，香菜，辣椒，还有一个煎的焦黄的荷包蛋。一碗满满的C城味道，像是自家煮的面条。
    宋衍跟着进来了，他说：“找遍冰箱都没有青菜，明天我和赵哥去市区买一些。”
    俞星抬头望向他，呆呆的样子像极了少女时期。
    “趁热吃吧。”
    俞星点点头，但是没有动筷子，只是眼睛还盯着宋衍，看得他好不自在。
    宋衍心下了然，笑着说：“那我回去了。”
    “好。”
    宋衍转身，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谢谢。”他没有作声，脸上却笑呵呵的，美到了心底。
    这短暂的危机终于解出来一半，至于剩下来的一半，到时候再说吧，见招拆招。宋衍心下畅快，回到了房间。
    见宋衍回去了，俞星才开始小口小口吃起了面条。
    面条煮的程度软硬适中，调料放的也刚刚好，没有淡也没有咸。她夹起荷包蛋，轻轻咬了一口最边上的一角，脆脆的带着香。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她的心里被回忆填满。那些带着烟火气息的记忆，慢慢重新充斥着她的脑海。
    宋衍以前做的面条跟现在完全是两个味道，不知道有幸还是不幸，俞星尝过他首次下厨的成品。
    那是一段想起来就会让人流泪的回忆，当然不是好吃到哭泣，是难吃到流泪。
    那会宋衍父母报了个欧洲豪华双人游，夫妻俩欢欢喜喜地出国度假，留下刚上高一的宋衍独自在家。本来苏阿姨是打算给他请个保姆，但是被宋衍拒绝了。于是苏阿姨给他留了一笔巨款用作伙食费，又叮嘱他实在没有吃的就去隔壁的俞家吃。
    俞星那段时间经常去宋衍家里，因为宋衍答应给她补习功课。那时她初三了，正是一个关键时期。
    那个周末她像往常一样去找宋衍，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他面色紧张，走进去一看厨房里一片狼藉。桌子上摆放着一碗散发着独特气味的不明物体，那就是宋衍第一次下厨的成果。一碗盐放少了，酱油放多了，没有放油，咬起来很艰难的面条。
    自那次失败之后，俞星就没看见过他下厨，而宋衍好像也放弃了这个想法，然后过上了顿顿下馆子的日常，吃饭时不时还会带上她。
    上回那顿火锅味道不错，功劳可以归到底料上去。可眼下这碗面条实在是宋衍亲手做的啊，真的令人惊讶，令人刮目相看。
    好了，现在宋衍连唯一的缺点都没有了，完美。
    俞星无奈地摇摇头，心里纳闷着：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