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习双就换上了一身荼白新衣。
他头一回穿这种颜色,有些腆然地问柳三千:“柳姑娘觉得这一身如何?”
“本王觉得甚好啊。”柳三千凉凉地回答,“穿上走出去和赫连公子就像亲生兄弟。”
习双本能地感觉柳三千话音不太对。
“柳姑娘不喜欢我这样穿吗?”
“宽袍广袖的儒雅风格不适合你。”柳三千在脑海中思索一阵,“而且你穿深色更好看,前天那身玄青色劲装就不错。”
习双脱口而出:“但柳姑娘惯常穿的都是素衣。”
柳三千略微惊讶地抬眼瞥了一眼习双,习双直直看向她,目光灼灼。
柳三千一时了然,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中又一阵发软暖和。
“我穿浅,你合该穿深,这样才搭配。”柳三千言辞堂堂,“衣服上的纹样用同一种,旁人自然心领神会。”
“嗯。”习双点点头,忽然看见柳三千腕上一圈若隐若现的殷红。
“这个手镯……?”
“是??姬送我的。”柳三千将袖子捋上,把手镯全然显现出来,伸到习双面前给他看。
这红琅玑品质上乘,整个镯子简直像是由鲜血凝固而成的,而柳三千肤如凝脂,冰肌玉骨,手腕边缘处的皮肤被光一照甚至有些半透明。
妖异的红色与高洁的白色,相互映照间,产生了强烈的反差之美。
习双认真看过,从身上拿出一块玉?递给柳三千。
“这个给你。”
他给柳三千是一块白玉,质地润腻,匀净洁白,其上刻有云海纹,系玉的穗子略旧,看得出是随身多年的老件了。
柳三千笑问:“你怎么也突然送我东西?”
“红镯色泽浓艳,不适合你。”习双郑重说,“这玉?素雅,给你作压裙之用。”
柳三千听了,将玉系在腰上,站起身来,娉娉婷婷地在原地转了一圈,问习双:“如何?”
“……很合适。”习双眼中此刻只有柳三千,“很美。”
柳三千轻笑一声,也拿出一块玉佩给习双。
“一玉易一玉。”
那是一块双鱼玉佩,习双接过来,细看之后神情顿时一变。
“这种风格的玉佩……”他声音有些发涩,“我在赫连兄的书房里见过,他的那块是三鱼的,那是……”①
柳三千的心也迅速沉了下去。
她轻轻对习双说:“……那是文和郡主的玉佩。”
“我这一辈的柳氏皇族,皆以鱼纹玉佩为凭。依照排行,我是双鱼,柳莹珂是三鱼。”
“这玉佩是贵重之物,不会轻易交由外人。”柳三千的神色复杂难明,“赫连谦恐怕……与文和有些牵连。”
窗外天色暗沉,乌云翻涌,忽有电光一亮即逝,隆隆雷声随即大作,瓢泼大雨骤然而至,天地间被雨幕浇成一片模糊的花白色。
窗户没关,有些雨滴顺着屋檐溅进来,柳三千伸手去接,有水珠落在她的手镯上,仿佛红镯泣血。
习双与柳三千并肩而立。
“还要查下去吗?”
柳三千眼中尽是坚决之色,厉声道:“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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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罗和梦雪抱着甜糕步履匆匆地跑回房间。
她们两人原本是在外面逗猫玩来着,谁料天降暴雨,把二人一猫都淋了个透。
甜糕格外怕水,湿掉以后整只猫都傻了,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碧罗顾不上自己,先用毛巾把甜糕擦拭干净,裹进松软的小毯子里,之后才开始绞自己头发里的水。
梦雪从外边打了热水回来,她力气也大,一口气拎了满满两大桶,看得碧罗心惊肉跳,急忙让她进门。
“碧罗姐姐,你先洗澡。”
碧罗说:“我先什么先,一起!你也湿透了,天冷小心感冒,赶快来,这些水够的。”
等到把身上湿冷的衣衫脱掉,整个人泡进装满热水的浴桶里时,碧罗和梦雪俱是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
“呼——真舒服。”碧罗侧耳听听,还能依稀听到外面噼啪作响的雨声。
外面凄风苦雨,屋子里面却是暖意融融的。
“待会儿再去厨房煮锅姜汤,发发汗才好。”碧罗说着,往梦雪那边挪过去,“来,我帮你搓背。”
“知道了,一会我和你一起去厨房。”梦雪应了一声,转过去将背露给碧罗。
碧罗的笑意忽然僵住了。
“你——你右边这里——”她的声音发抖。
梦雪毫无所觉:“你说我右边肩膀?那个是胎记。”她转过头来笑对碧罗说,“是不是很像一块云?”
“是…很像……”碧罗的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太像了……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响起一记闷雷,雷光闪动,震耳欲聋。屋中的甜糕哀哀叫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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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姬坐在窗边,收回接雨的手:“红绫,去把灯点上。”
赤衣侍女低头应是,走过去将屋中的灯点起,原本昏黑的室内复又亮了起来。
赫连谦正坐在??姬的对面,神情阴鸷,全不似往日温和多礼。
“玩够了吗?”
“没呢。”??姬嗤笑一声,“平昭王这样有趣,奴家永远也玩不够的。”
“如果这样。”赫连谦倾身过去,低声说,“你就更该认真想想,怎么把这场游戏永远玩下去——她要查出来了。”
“她当然会查出来。”??姬眉间带着一股冷艳的煞气,“因为我想要她查出来。”
赫连谦正欲发怒,??姬忽然懒洋洋地掩唇打了个呵欠。
“时候不早,奴家要休息了,表哥请回吧。”
赫连谦一动不动,用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冷冷看着??姬。
??姬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她本就生得修长高挑,冷眉横目时的气势并不输于赫连谦。
“谎言不愚蠢,隐瞒谎言也不愚蠢,但是试图隐瞒即将被识破的谎言——就愚蠢得可笑了。”她说,“何况平昭王不是能被谎言欺瞒的人。”
赫连谦简直要被她气笑:“当初招惹她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她不是能被随意欺骗的人?”
“我说了,平昭王不是被能谎言欺骗的人。”??姬加重了一点语气,像是在强调什么,“她只会被真相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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