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门外,明婧瑶神色有些犹豫,脚下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开,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的酸涩,神色淡然的走了进去。
“明大夫!您快帮我劝劝我父亲,他怎么都不肯手术!”葛琳神色焦急而悲切的迎上前,满含希冀的望着明婧瑶,希望她能劝服父亲。
明婧瑶戴着听诊器弯身听着葛树新的心肺,神色柔和的轻声询问:“您可有哪觉得不舒服?”
葛树新轻轻摇了摇头。
明婧瑶微微一笑,侧身望着葛琳,低声说:“你和我出来一下,有事需要和你说下。”
葛琳似是察觉到些什么,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紧咬着嘴唇往后踉跄了两步。
见此,明婧瑶心里极其不忍,更是心疼这个年纪轻轻就承受这么多打击的姑娘。
病床上的葛树新努力发出声响,喉中冒出一阵沙哑的喘息声。明婧瑶快步走上前,伸手为他移开面罩。
葛树新极其虚弱的喘着气,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大夫.....我想见见孩子妈....”
望着这般虚弱的葛树新,明婧瑶说不出拒绝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大夫...”葛树新略带感激的朝着明婧瑶扬了扬嘴唇。
明婧瑶通知护士准备,陪同着轮床走向ICU。
ICU
徐芳因戴着呼吸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很是苍白。
明婧瑶推着葛树新的轮床并排靠在徐芳因的病床旁。
葛树新一见到徐芳因,挣扎着要坐起,却被明婧瑶伸手摁住。
“您不能动。”
葛树新微微点了点头,含着泪侧头望着身旁昏迷不醒的徐芳因,嘴唇微微蠕动。
明婧瑶缓缓转身,略带安抚的拍了拍葛琳的肩膀,低声道:“好好陪陪他们吧!有事就叫我。”
葛琳含泪捂着唇,轻轻点了点头,“谢谢明大夫。”
明婧瑶缓缓往外走,把空间留给这饱受苦难的一家人。
ICU门外,陆晨曦红着眼眶的站在门前听着里面那温情感人的一番诉说。
明婧瑶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她缓缓侧过身走到转角处,身体疲惫的靠着墙。
葛树新那一番深情悔恨的诉说,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亦是如葛树新夫妻这般恩爱,可是却早早离世.....如今葛树新也生命垂危,妻子徐芳因也病重。
明婧瑶微垂着头,任由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溢出,直直地滴落在身前的地板上。此刻的她不是那个淡漠如水,镇定自若的明主任,不是那个陆晨曦面前柔和温婉的阿瑶。她只是一个有哭有笑,有血有泪,无比脆弱的明婧瑶。
不远处,这一幕被庄恕尽数敛入眼底,瞧着这样脆弱悲痛的她,庄恕的心微微刺痛,心底升起一抹疼惜与酸涩。
庄恕缓缓走上前,从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身前。
明婧瑶并未抬头,伸手接过纸巾,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心里的悲痛与仇恨无以复加,她恨极当年谋害她父母的那些人,更恨自己始终未能找出真相,未能完成父亲的遗愿。
良久,明婧瑶心情渐渐平复,微微抬眸望向身前的庄恕,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一对历经苦难和分离的夫妻,最后的时光,没有埋怨和恨,只有爱、不舍与感恩。这是因为爱?还是家庭的责任呢?”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瞧见此刻明婧瑶眸中那脆弱和茫然,庄恕到嘴的话压下,温声道:“因为家人最珍贵。”
明婧瑶心中不禁苦笑,是啊,家人最珍贵。
“好了,回办公室整理一下,休息一会。我们还有许多后续工作。”庄恕适时转移开话题,故作轻松的劝道。
明婧瑶微微颔首,深深吐了口气,迈着沉稳的步子径自转身往办公室走,那神情又是那个清冷淡漠的明主任。
胸外科主任办公室。
刘长河拿着一份医药调研报告朝着坐在办公桌前的扬帆尽情汇报着。
扬帆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自顾自地翻阅着病历,签阅文件,任由刘长河在那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刘长河摸爬打滚这么些年,又和扬帆同事十几年,见他始终不发表意见,知他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不由得转移话题。
“主任,我听说庄大夫又邀请明主任同台。明主任的手术水平自是拔尖,比之陆晨曦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闻言,扬帆握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望向笑得掐媚的刘长河,“你想说什么?”语气淡淡的,脸色却柔和不少。
刘长河自是察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心下暗喜,“主任,明主任各方面无可挑剔,您可得抓住机会啊!还不提全仁和,就咱们胸外不少男医生可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还有您请来的那位美籍专家,这句话刘长河没有说出口。
扬帆气定神闲的端起茶杯喝着茶,眸光幽深的望了眼桌上的医药调研报告,神色莫辨的说了一句,“是吗?”
刘长河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这没头没尾的,啥意思?
ICU。
葛树新的情况急剧恶化,呼吸衰竭始终纠正不过来。
陆晨曦一边尽力抢救,一边派人通知明婧瑶。葛琳神色凄惶的站在角落里,双手捂住唇,眼泪源源不断的涌出眼眶。
“怎么样?”明婧瑶和庄恕匆匆赶来时恰巧遇到刚从ICU走出的陆晨曦,不由得出声询问。
陆晨曦神情苦涩的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明婧瑶轻轻抿了抿嘴唇,眸子里带着一丝悲切。
“葛树新最后的要求是把他的心肺捐给妻子徐芳因。”陆晨曦红着眼眶缓缓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哽咽与为难。
明婧瑶下意识侧头与庄恕相视一眼,神情有些沉重,癌症病人是不能作为器官捐赠者的。
陆晨曦抬眸望了眼沉默不发的明婧瑶和庄恕,心里有些失望,“我去和杨帆说。”说完,神色匆匆的准备往胸外走。
“晨曦。”明婧瑶一把拉住她,对上她略带失望和愤怒的眼神,明婧瑶依旧神色淡然,“我去吧!你给傅院长打个电话,和他汇报详细情况,他知道怎么做。另外,你让葛树新女儿写一份知情书,去公证,一式两份。”她深知晨曦的性格,太冲动!以她和扬帆那不对盘的关系,再加上她急诊的编制,只怕会节外生枝。所以她刚就想好了对策。
“好。”见明婧瑶答应,陆晨曦不由得心下一喜,又想起自己刚刚对她的误会,心里更是愧疚不已。阿瑶向来袒护她,想来是怕她和扬帆翻脸,反而将事情搞砸。对于明婧瑶默默无闻的关心与爱护,陆晨曦心里倍感温暖。
望着陆晨曦脚步匆忙的离去,庄恕眉头微皱,眸光温和的望着明婧瑶,“你就这么无底线的偏袒她?”
明婧瑶怅然一笑,目无焦距的望向远处,低声喃喃道:“这是我仅能做的补偿。”
庄恕眸光幽深的盯着她,他自是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沉重与愧疚,心里更是困惑,她欠陆晨曦的?
“她这么任性冲动的在胸外安稳度过十年,你和傅院长付出不少。”庄恕神色莫辨的说出这样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
明婧瑶此刻无心去猜测他话中的深意,她眼下要做的是解决徐芳因肺移植的事,她也想为这个破碎的家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走吧!”明婧瑶神色淡漠的朝着胸外会议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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