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可儿在街上骂了个痛快,心情就一直格外舒畅。看着春燕也没那么多不快了,只要李氏高兴,别的事她都不计较。
过了半年,她和李氏正在院中闲坐,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春燕赶紧走过去看,“谁呀?”
“我们是京城来的,特意前来拜访沈老夫人!”
春燕不敢自己决定,回头用眼神请示李氏,“老夫人,说是京城来的,让进不让进。”
“人家既然来了,就让进来吧。” 李氏一向厚道。
春燕打开门,就见一帮人站在门外,前头站的两个好似头头,一身富商打扮,“两位请进,后面的兄弟劳驾在外面等等吧。”
那两个打头的回头看了眼他们的部下,肃然道:“你们在此等候!”
“是,大人。”
春燕见他们训练有素,心中知晓他们必不是普通客商。又是从京城来的,来头肯定不小。屋里那两位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能不能应对。
那两名男子进到院中后,先在院中查看一圈,才把目光放在李氏母女身上,而看到可儿的相貌时,具是一愣。他们事先已经打探到沈郁家里留了一个守寡的弟媳,只没想到这位这么年轻貌美,明明出身乡野,身上居然有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这沈郁想来也是图她的美貌才把人留在家中!还美其名曰“义妹”。
那两人很快就看向李氏,毕竟他们身上还有差事,想及此二人略一躬身,“下官拜见沈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
“二位老爷有事吗?”李氏见他们一身上好衣衫,说话就恭敬几分。
那二人一听,果然是乡下人没见识。于是不约而同站直了身行,居高临下看着李氏,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道;“沈老夫人,我们家侯爷跟沈大人在京城中曾见过数面。他听说您在宛宁府居住,觉得有些委屈,所以命我等来接您到京城居住,四进的院子都已经给您备好了,咱们今日就起程吧。”
可儿听他说完,暗地里拽了一个李氏衣摆,心想干娘可千万别答应,别看这两个人穿得人五人六,不见得是好人。
春燕也盯着李氏,她奉沈大人命在家中看顾老夫人,可不能出什么闪失。她正要开口拒绝,就听李氏嘟哝着,“我儿子让我在这儿住,我就在这儿住,不去别的地方。”
可儿和春燕对视一眼,都觉得老太太不糊涂。
那矮个子的富商有些不耐烦,“老夫人,我们家主可是靖阳侯,当今太子妃的亲舅舅。”
“你说的这些,我老婆子都听不懂,我只知道我儿子让我在这儿等他回来,我就不能走,再说我跟你们非亲非故的,你们接我做什么?”
李氏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院子里的人都能听清楚。
那二人没想到沈郁的娘还是个有主意的,眼睛一转,又道:“老夫人,我们侯爷跟沈大人有些交情,头回见面便惺惺相昔,因此想替沈大人行点孝道,接您老进京享福。”
“你这人怎么如此霸道,老婆子都说了,这就是我的家,我儿子让我住哪儿我就住哪儿,你们管什么闲事,要搬家也是让我儿子回来跟我说。”
那二人一噎,这趟差事要砸!
心有不甘,高个子的道:“老夫人,沈大人再有一年就回来了,您跟我们提前去京城享福,我让我们侯爷给沈大人写封信,告知他一声,您看这样成不?”
“不必了,福儿他有差事,一定挺忙的,你们可别让他分心,我们娘俩在这儿住着挺好的。”
“老太太,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太子妃您儿子的前程可就危险了。”高个子的有点恼羞成怒。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哪有强迫别人搬家的道理,我不知道太子妃是啥东西,我就知道按我儿子说的做!”
“春燕,把他们撵出去,我还当是闲着串门儿的,原来是两个无赖。”
李氏一生气,拽着可儿往屋里走。春燕走到那两个男子跟前,笑道:“两位大人,有什么要事,等我家大人回来,再行商议吧!”说完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那两人正气恼李氏的话,一听她话,才知她竟不是个普通的丫鬟,重新打量她一番才发现,这丫鬟一举一动透着机灵,还隐隐有些书卷气,看来是个有点儿来头的。
这沈郁确是胸有城府,居然提前做好了防备。
见劝不动人,他们也不好久留,这次他们奉命出来办事可是保密的,若是人没接回去却走露了风声,侯爷可没法向太子妃交差了。于是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春燕立即上前把大门锁好,看来再有生人来拜访,她要询问清楚再放进来。
可儿在屋里靠着李氏坐着,心有余悸,“娘,那些人肯定是有来头的,架子不小。”
李氏不在意,“闺女莫怕,咱在自己家中待着,不招灾不惹祸的,他不能把咱们怎样。”
可儿没想到向来胆子小的干娘今日如此镇静,一笑,“娘说得对,再说我哥也快回来了!”
提起儿子,李氏有些落寞,“这小子,还要当官,这当官就得离开家,一走就好几年,还不如当初在家里无所事事呢!”
“娘,您可别这么说,我哥他有他的抱负,将来要做大人物的,您就等着享福吧!”
可儿说完这话,心中想起前世,她只知道李大娘眼沈福去了镇子上居住,其它的就没人告诉她了。
她也不知前世李大娘是何时寿终正寝的。不过既然沈郁那时已位高权重,她老人家应该能安享春秋了吧。
想到此,她摸了摸李氏的手,“娘,您就放宽心,若是我哥不能亲自侍奉您,不是还有我吗?只要您和我哥不嫌我是累赘,这辈子我都守着您了。”
“好闺女,娘真有好命啊!当初我还羡慕王氏呢,觉得她命好,有个能干又懂事的媳妇。现在才知道哇,我比她有福多啦!”
她说完把可儿搂在怀里,不住地拍着,“等你哥回来,让他给你张罗个亲事,也不用大福大贵,能对你好不打不骂就成。”
老太太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道:“还得身子骨结实才行,那病央央的咱可不找,可别又半路把你撇下,太祸害人了。”
“娘,您真好!”
不管沈郁把她当成什么,只要干娘对她好,她就要好好陪着她,孝顺她。
二人没留意,春燕在屋子外,将她们娘俩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心想这老夫人就是没心眼,这么个狐媚女子怎么可能老实守着她度日,还不是图大人的人。
哼!她心中有了计较,也不进屋了,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一边动手一边想起前年的事。
她本是宛宁府蒋家的下人,爹妈都是蒋家的家奴,她自小侍候小公子蒋梅臣。原来听爹妈说,夫人有心让她做公子的通房丫鬟,只是公子年纪尚轻,不急。
没想到有一日,公子约了几个好友到家中小聚,乡下人打扮的沈公子居然说要比试诗文,输了的要有所表示。
公子笑道:“好,我可不怕你,你别可欺我年幼!”
沈公子也笑道:“谁人不知蒋公子才名,欺负谁也不敢欺负到你头上。”
结果那日几人一直比到日落,沈公子略占了上风才罢手。
蒋公子生性豪爽,既然输了,当然愿赌服输,便指着房中古董名画问道:“沈兄,想要点什么,只要别太离谱,我当奉送。”
没想到,那沈公子看了一圈屋里的摆设后,向她一指,“她!我要你这个丫头。”
蒋公子当时只是一愣,便爽快地答应了,“春燕,一会儿跟沈公子走吧!”
那沈公子却道:“贤弟,不急,此人暂且养在你处,我日后再来领走。”
她当时心下一松,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她是蒋公子的人,对公子已经动情,不想被别人破坏。
没想到没过几个月,就听说这位沈公子下场了,在殿试时高中二甲头名,受到圣上许多赞扬不说,还做为七品巡查御史直接由圣上调遣。
那日,蒋家把她送过来,见沈大人一身官服威风凛凛,如鹤立鸡群,真乃大丈夫也!
她心中原有的怨气消失殆尽,告诉自己要好好侍奉老夫人,等大人回来,她就有好日子过了。
再想到,沈大人交待她的话,“只要你尽职尽责,日后我归来,会给你个名分!”
想到这儿,她双颊通红,自己摸了摸,竟有些烫手。
晚饭时,李氏看着在她身侧侍奉的春燕,忽然问道:“春燕,你订亲了吗?”春燕被问得一愣,转而规规矩矩答道:“老夫人,奴婢不曾订亲。”
“你也不小了,该订亲了,别耽误了!”说完也不看她,冲可儿说道:“福儿也不知从哪找来的丫头,凭白耽误了人家亲事。”
“老夫人,奴婢不嫁人,要一辈子侍奉您!”春燕脆声声道。
可儿忙抬头,见春燕面色平静,看来说得是真话。那就有意思了,什么人能一辈子侍奉干娘呢?除了闺女就是儿媳了。
春燕是个下人,做儿媳肯定不合适,那就是妾了,看来沈郁已经应承人家了。
“我可不用你侍奉一辈子,会折寿的。等福儿回来你就回家嫁人吧!”
“扑通”春燕跪在了地上,“老夫人,您可别撵我走,我会好好侍奉您的,请您留下我吧!”
“你这丫头,快起来,这是干什么!”李氏没遇见过这种事,有点懵。
“干娘,春燕是我哥找来的,等我哥回来再安排吧!您就别操心了。”可儿小心提醒李氏,春燕这摆明是等着沈郁回来收她呢,哪能走?
“好好,我不撵你了!”
春燕一喜,“谢老夫人!”
却连可儿一眼都没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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