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淑本来想去平安县的,可是从贾府出来就已经过了巳时了,刚刚又闹腾了半天,这会天都快见黑了。
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婉淑打消了这个念头,准备寻个客栈住下。
她走出巷子,回到了主街上,只见好多摊贩都已经收工回家了,偶尔看到几个也是在收拾着东西。有铺子的还好,几乎未曾关门,有几家还点起了油灯,尤其是卖吃食的。
这古代不比现在,尤其这小镇上,除非有什么大的节日晚上才会热闹些,否则都是天黑就关门了。
尤其那些穷苦人家,为了省油灯,天黑就睡,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来劳作了。
原身以前过的也是这种日子,不过晚上也点灯,那主要是为了给程实看书用的,自己就坐在程实身旁的小木墩上借着余光纳纳鞋底,换些钱攒起来。
想这些干嘛呢,婉淑抬手给了自己脑袋一记,然后奔着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去了。
婉淑的概念是,住店就要住得安全些,多费些钱也比被人坑了强。
这镇子不大,婉淑拿着论语,瘸着腿,没走多久就到了“朋来客栈”,说是客栈,不过只是一座两层的小木楼。
婉淑走到柜台前,要了一间最好的房间就由店小二引着去了。
“给我打盆热水进来,再来点小吃。”婉淑对准备下楼的店小二说了声。
打开门,进屋看了眼觉得还行,虽然屋内摆设简陋,但还算干净。屋子不大,放了张床,床幔两边高高挂起,被子整齐叠放,一张八仙桌,两条凳子,桌上还放了一盏油灯和火折子。
婉淑将门关上,将油灯点上,又检查了下窗户的木销是否牢靠,这才将书放下。
不是婉淑小题大做,实在是电视剧看多了,这古代治安可不像二十一世纪,保不齐转个身小命就没了。
不一会小二就送来了热水和一碟小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早上就只吃了一碗混沌,白日里又和豆腐大婶打了两个多时辰的口水战,这会看到牛肉面,真的是两眼放光。
“滋溜滋溜”几大口下肚,婉淑觉得胃里舒服多了,肚子也饱了,洗了把脸,婉淑便借着微弱的油灯看起了《论语》。
她现在不能懈怠,一定要让自己顺利通过入学考试,进入长亭书院。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婉淑看着这繁体字甚是头疼,若不是以前学过简体的,且还记着一些,自己还读不通顺。
原身的记忆里,以前程实也经常背诵,只是那时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啥。这会回想起来却觉得容易懂了。
婉淑一页一页翻看着,一边回想一边背诵,并努力理解其中的意思。不知不觉灯盏里的香油?尽了,最后一丝光线也熄灭了,婉淑才回到了床上。
也不知现在是何时辰,婉淑静静想着,又在心里把刚刚学的内容默默背了遍,才安心睡去。
估计昨晚熬的太晚,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婉淑才醒,听着屋外的各种叫卖声,她匆匆起来开窗看了一眼,只见下面各类店铺都已经开门营业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也开始了一天的流动。
等收拾完毕,婉淑下楼吃了碗面,便结账出来了。她计划要去县里,看看怎么弄一个假的官籍,否则还是进不了书院。
问了路人说是可以去南边坐马车,那专门有车来往,婉淑怕晚了又得抹黑,便匆匆赶去了。
到了南市,这边越来越偏僻,卖东西的几乎没有了,偶尔看见几个路人背着东西也往那边赶。
城门下停了各式各样的马车、牛车、驴车,甚至还有一辆三只羊并驾齐驱的羊车。
前面三种多见,可这羊车婉淑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好奇多瞄了几眼,便有位大爷扯着嗓子问道:“这位姑娘可是要坐车,要去哪儿啊?”
“我要去平安镇,请问大爷,你这羊车去吗?”婉淑见人家问得有礼貌,自己也礼貌回问道。
“那不巧了,我这是去泥巴村的,去县里的可以坐这辆。”大爷有些歉意的说道,然后指了指旁边一辆马车。
“谢谢。”婉淑朝着大爷点点头,便往那辆车走了过去。
马车不大,而且是敞篷的,最多只能坐六人。那马车现在已经坐了五人,只要婉淑上去就够了六人了。
婉淑看着唯一的一个靠后的座位,跟赶车的大爷打了个招呼便准备上去。
刚跨上去一只脚,便被人从后面扯了下来。一晃悠身上的《论语》掉落出来。
“你干什么扯我?”婉淑站定,看清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愤怒的问道。
“姑娘,我有急事赶时间,你让我先走行吗?”那妇人背着一麻袋的东西,气喘吁吁的说道。
“不行不行,我这车装不了东西了。”婉淑还没说话,赶车的大爷便发话了。
“我这东西不重的,黄大爷,你就让我上车吧?”听见大爷发话,那妇人把矛头转向大爷,问道。
“我也有急事赶时间,不好意思了大娘。”婉淑说着将捡起的书先行放在了那个座位上,然后边说边往车上去了。
“不行,你不能上去。”大娘眼瞅着婉淑要上去了,又扯了她一把。
在场的车夫以及车上坐着等的人都看着这边,看见婉淑被两次拉了下来。
“哎,你这后面来的就后面等着去,跟一个小姑娘抢什么啊。”赶羊车的那位大爷看不下说了句。
“快上来吧,小姑娘。这种人不用理她。”马车上一个四十岁的大叔也说了句。
马车上坐的都是男的,婉淑一个姑娘家既没行李也长得瘦小,坐上去不挤也不重,无论是坐车的还是赶车的都喜欢。
婉淑点点头,甩了甩被大娘拉着的袖子,冷冷的说了句:“大娘,你等下一辆吧。”
“走了走了,别跟她废话了。”那大叔又补了句,然后便催着赶车的黄大爷赶紧走了。
“姑娘,你怎么来这买书啊?县上不是有三四家的吗?”坐定后,那大叔不解的问道。
“哦,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去县里呢,不太清楚那里的情况,今天刚好在这看到有就买了。”婉淑随意编了个理由说道。
“这是给你弟弟买的吧?去县里也是买书吗?我知道一家,老板很不错的,你要是买得多还能给你打折。”大叔继续刨根问底,还做起了推销。
“暂时不买了,以后再说吧。”婉淑囫囵的点点头,然后说道。
她也想多买几本,可是没有钱呀,还好当初贾善人多给了十两,否则连束?的钱都没有。
早知道往后用钱的地方这么多,就该多要点,反正他家有钱,婉淑内心邪恶的想着。
当初只想着要十两作为上京的路费,等路上再做打算,怕要多了人家不给,哪想到后来这些事。
“你弟弟几岁了?我看你也不过十五六岁,可许了人家了?你到县上去做什么呀?”那大叔还在问。
“六岁了。我去办点事。”婉淑心想这谎话真是越说越顺口了,都不经脑子想想便脱口而出。
“六岁就学《论语》了,《三字经》、《千字文》那些学了吗?”
你烦不烦啊,问个没完没了,查户口啊。婉淑心里抱怨道。
“学了学了。”可是嘴上却得这么说。
“那挺厉害啊,我家三宝都七岁了还没把《三字经》学完呢。”
“嗯。我弟弟聪明,学得快。”
“我刚刚问你定亲那事?”婉淑刚刚已经很小心翼翼的避重就轻了,大叔依旧不依不饶。
“定了。大爷,还要多久才到啊?”婉淑明白大叔的言外之意,肯定又想给自己说亲之类的,随口答了句,便将话题转向赶车的黄大爷。
“一个时辰就能到了,姑娘家是坐不住了吧?”还是黄大爷有见识,一下就听出了婉淑的意思。
“唉,还说帮我家大宝谋个亲事呢,罢了罢了。”大叔有些失落的说道。
婉淑心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没看出来我不愿跟你废话吗,还叨叨个不停。
原以为只有女的才会八卦,想不到也有男的这般,真的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你家大宝不是已经定亲了吗?”对面坐的一人听得这话,忍不住出声道。
“那姑娘眼睛有毛病,已经退了。”
“什么毛病啊,张家那小妮子我看长得不错,人也勤快,眼睛看着正常的啊。”那人听了这话,好奇的问道。
“白日里看着是正常的,可到了晚上就看不见东西了。”
“还有这种事,莫不是个阴阳人。”那人身子抖了下,惊奇出声。
“不知道了,后来问了她爹娘,说从生下来就这样了。要不是早早发现啊,我家大宝可就吃大亏咯。”
夜盲症,想不到在这遇上了,可惜自己也无能为力,只是苦了那位姑娘了,若是没人肯接受这个事情,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看着一车人神情怪怪的讨论着那位姑娘,婉淑很想说这不是阴阳眼,可是又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了人家也未必信。
马车就这样?N啵?N啵的行驶在官道上,婉淑闭上眼睛假意睡觉,静静的听着一车人在拉家常,谈论着东家长西家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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