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浮生

    
    定风堂，青帮钱阔海建的一个高级会所，由青帮二当家胡奇亲自打理，取自“定风波”的意思，很有几分气魄，很多暴发户和东江新贵喜欢去那里。罗浮生早早派了人埋伏，为的就是杀胡奇一个措手不及。
    罗浮生到的时候，阿德正坐在定风堂斜对面的小酒馆里喝酒。阿德是罗浮生十四岁的时候从一堆被炸得稀巴烂的废墟里刨出来的，从此后就跟着罗浮生做了左右手。要说罗浮生是阎罗王，阿德就是阎罗王座下的崔判官，黑白两道提起阿德也很是有几分忌惮。
    阿德见到罗浮生来，朝着罗浮生努努嘴，眼睛看向定风堂至高的一处塔尖。
    罗浮生瞄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和阿德对面坐下来，抓了几粒盘子里的花生米扔进嘴里：“我说你怎么这时候还敢喝酒，原来是有帮手啊。”阿德点点头：“要不是他回来，这事我还得好好策划两天，哪敢今天就动手。”
    “是啊，就你小子机灵。”罗浮生压低了声音问，“都安排好了吗？”
    阿德点点头：“从午饭时分，奇奇陪着一群神神秘秘的人进去了就没出来，听说是接待一位大人物。定风堂直接歇业十天，想必这个大人物最近会一直住在定风堂，今天晚上七点，天刚擦黑，正是动手的好时候。”阿德这人也是有趣，他从来不叫目标全名，一则是怕漏了风声打草惊蛇，再则，罗浮生觉得是这小子的恶趣味。
    罗浮生摸出怀表来看了看时间，刚好四点半，距离七点还有两个半小时，正好够时间和阿德再沟通一下计划。
    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半小时里，一共有三拨人先后进过定风堂。第一波是一个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规规矩矩的年轻女孩。这几个人一看就受过训练，进退有据，走路的时候连步子都迈得一般大。第二波是一个人，戴着一顶黑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尽管他刻意收肩缩脖降低存在感，罗浮生和阿德都看出来这是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还是个练家子。
    到第三波人，其实这波人不是从正门进出的，他们开着一辆汽车从正门路过，罗浮生觉得不对劲，让阿德在这里盯着，自己躲躲闪闪地远远跟过去看了。车子绕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口，几个大汉扛着一个麻布袋下车，袋子上还沾了血，袋子里那东西好像还是活的，应该是个大活人。
    罗浮生兴冲冲地回来，一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阿德，这个所谓的大人物很有问题。行动的时候约束好兄弟们，只干我们自己的事，别的风吹草动统统不许管。”罗浮生严肃地告诫阿德。
    阿德了然地点点头：“明白，我怀疑这次金大哥来东江和小四回来，都是为了这里面的事。大哥，这就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了，咱们确实要谨慎。”
    俩人等到七点，阿德朝着定风堂那个塔尖吹了声口哨，就听到“嘭”一声巨响，塔尖直接被炸掉一个顶子，浓烟滚滚中罗浮生看到一个影子从塔的中间像猿猴一样攀爬下来。这么灵活的身手，罗浮生兴奋得又吹了一声口哨。
    随着这声尖利的长啸，整个定风堂犄角旮旯处忽然钻出一群手持凶器的黑衣人，街道外面又飞速跑进来另外一群人。这些人个个都穿着紧密利落的黑色短打，分成三层包围住整个定风堂。第一层大约三十来人，飞快地翻墙进入，趁着那一声爆炸引起的骚乱，杀得定风堂的人措手不及。
    听着定风堂里传出的喊杀声，原本路边就不多的行人更是吓得抱头逃窜。不多时，就有人打开了大门，这时候第二层的四十多人一窝蜂冲进大门，为战场再添助力。
    “走，看看去！”罗浮生活动活动手脚，走到剩下这一层的五十来人中间，朝着门里张望一眼，命令阿德守在门外随时听命令，他自己反倒冲进了战圈。
    定风堂的格局是中式的，里外共三进，前院很大，像个大校场，这个院子的回廊还在，房子却已经被改成了西式建筑。现在被罗浮生带来的人冲进去，房子里的人都冲了出来，两边人马杀得天昏地暗，十分惨烈。
    然而，刚开始被炸掉的塔尖吸引了太多注意力，这些出来抵挡的都是些喽???翟诘膊蛔÷薷∩?木??拷??欢嗍本捅怀迤平?说诙??鹤印
    这个院子是大堂的位置，现在是会所的主会场。也正是这短短的时间，好像青帮的人都已经回过神来，胡奇和几个身穿立领西服戴着有檐帽的高大男人持枪闯进战圈，一瞬间枪杀了好几个人。突然间，战局好像扭转。
    通常黑帮火拼并不会动火器，一来火器造价高，二来，平时也没练枪的机会，这些人十发子弹里恐怕有八发都是跑偏了的，实在浪费不说，还容易伤到自己人，三来，群战里开枪，动静太大，死伤太重，这些民间组织伤不起这个筋骨。但是这四个人，一枪一个，百发百中，简直就是神枪手。
    罗浮生最先反应过来，躲避着子弹穿过人群，一个飞扑冲到胡奇面前，一记手刀砍在胡奇手腕上，顺势朝着胡奇的肚子踹了一脚。他整个行动迅猛无比，看得胡奇眼花缭乱，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罗浮生夺过了□□踹得肠子都绞着痛，扑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罗浮生一拿到枪抬手就是一枪直命那个离他最近的黑衣枪手。这个人脸色苍白，目光如鹰，一看就是硬点子，后脖领子上就像长了眼睛，一枪结果了一个洪帮的喽???屯肪褪且桓龉錾肀芄?薷∩?雍竺嫔涔?吹淖拥?Ｗ拥?蛟谝桓銮喟镟??募绨蛏希?鞘本脱?夂岱伞
    罗浮生见一枪落空，立马闪身躲避，画着龙冲到另一个枪手身边，一枪抵在这人肋骨上“嘭嘭”两枪结果了这人性命。同时，他另一只手食指飞快穿过这人□□的枪托，一把握住枪，肩膀将尸体一靠，转身又对着第三个人开枪。这一次双枪齐发，整整四发子弹，一发打在第三个人手腕上，剩下三发全打在这个人心脏处。几乎眨眼之间，罗浮生杀人夺枪就杀了两个人。那个第一个躲开了的苍白脸刚托起枪朝着罗浮生扣动扳机，几个硕大的石子像长了眼睛一样打在他一左一右太阳穴上，两边太阳穴登时就被打出了两个血窟窿。伴随着这人气绝身亡，那最后一个枪手也被罗浮生射杀。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没有人看明白怎么回事，整个战局已经被稳住。
    这时候那暗中扔石子的人从一片灌木丛里飞身窜出来，身背着两只一米多长的半截大枪，在一片混战中抬脚就撂倒好几个青帮喽??吹铰薷∩?媲埃???笮Γ骸袄洗螅?鹄次揄Π。
    “无恙你个头！”罗浮生憋着气啐了一句，勾住这人手臂往怀里一带，他自己错身向前又是一脚猛踹。那只穿着大军靴的脚踹在一个冲过来的喽??泵婀巧希?峭贰案锣浴币簧?狭恕？康媒?亩记迩宄???缴?簦?诺貌簧偃送榷既砹恕Ｓ械娜嘶辜倌＜偈降鼗游枳攀掷锏牡栋「?钒∏业睬彝耍?械母纱嘀苯颖ё磐废蚰谠号苋ァＵ庖焕矗??苋缟降梗?切┟焕吹眉疤优艿囊桓龈龆急缓榘锏娜寺碇贫攘恕
    刚有人冲进去，就听到内院传来枪声，一声很怪异生硬的警告从里面传出来：“你的，不中用的！”
    就这几个字，罗浮生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身边有洪帮的弟兄要往里冲，罗浮生一马当先拦住他们，命令道：“不许随便进去，我打头阵！小四，你发信号，让阿德带枪手进来！”后面这句话，他是一步冲进内院的月洞门才对那个神秘人说的。
    果然，在他冲进去不到两秒，小四放出了一支五彩的信号弹。信号弹一飞冲天，“哧——”地一声，整整半个东江城的人都听到这声嘶鸣。
    门外的阿德听到信号，按照约定好的立马带了十多个配枪的兄弟冲进定风堂。阿德的身手很是了得，他甚至没有沾到前院的地面，整个人窜在回廊的廊檐上，居高临下一眼看到平静下来的第二进院子，隐隐约约有瞟到罗浮生穿梭在内院且行且避的身影。
    罗浮生进到内院，院子里有几具青帮喽??氖?濉Ｐ⊙舐ダ锏牡苹沽磷牛?匆凰咳似?济挥辛恕Ｃ趴谡?醒氚谧乓徽盘?σ危?巫由掀套藕窈竦奶液焐?淼妗Ｂ薷∩??嗣??镆估锏孀由匣共辛糇庞辔拢?氡厝烁兆卟痪谩Ｂ薷∩?淙幻挥星籽鬯?????负跄芟胂蟮秸飧鋈俗?谡饫镉葡写尤莸刂富幼髡降某【啊５??氩幻靼祝?咀耪飧鋈说氖盗Γ?嵋谆骼Ｋ?獍锶擞Ω靡兹绶凑疲?趺凑鬯鹆怂母鋈撕蠡崆奈奚?⒌嘏芰恕
    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
    内院不只有这一座小洋楼，小洋楼旁边有一排低矮一些的洋房。钱阔海的师爷万泽这会儿正坐在最靠近小洋楼的房子的街沿上，抽着一支旱烟。他一口一口吧嗒着，嘴里吞云吐雾，那雾气和着他怒极反笑的僵尸表情一起映在罗浮生眼里，像极了吃人的厉鬼。
    “罗浮生，洪帮二当家的，名不虚传啊。”万泽使劲敲了敲烟杆，把最后一口烟灭了，抬眼恨恨地盯着罗浮生。
    罗浮生拔枪在手指着万泽，看了一眼又把枪扔出去。他没有拿枪指着手无寸铁的人这种习惯。
    万泽见罗浮生扔了枪，冷笑一声问：“罗二当家好胆魄，这是要单挑老头子啊。”他自称老头子，其实只有四十来岁。
    “我嘛，早就听说万师爷是高手，今天难得遇上了，不好好讨教几招怎么行。何况……”罗浮生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声音陡然变得狠戾，“万师爷说话可比胡奇那小子管用，今天爷就是要打得你心服口服，亲口下令把从洪家抢走的地盘还回来！”
    万泽手指点了点烟杆，几点火星猛地朝着罗浮生飞溅出来。难为这点零星的火星子，竟然被他震得这么远，罗浮生侧身一避，心里知道这人确实是个练家子，还是个内家高手。
    就在罗浮生侧身过去的时候，万泽纵身跃起丈许猱身扑上，一双膝盖紧紧收在胸前，临到罗浮生面门前开声一喝“喝！”，那双膝盖像两柄大锤砸下来。罗浮生不敢直接去挡，翻身就地一滚，滚出几米远，双手一撑地面弹身站起，抬脚就冲向万泽。万泽一击不中，轻巧落地，腾挪两步，灵巧一个后扫，恰和罗浮生短兵相接战在一处。
    罗浮生双臂竖立作盾，硬生生接住万泽这看似飘逸的一扫，两只手臂全都痛得麻了，却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向前一推，硬是把万泽推得凌空一个翻身。还不等万泽落地，罗浮生飞起就是一脚踹过去，哪知这个万泽脚尖才着地，整个人就像不倒翁一样歪歪倒倒还偏不倒，以至于罗浮生这一脚堪堪撩到人家裤脚。
    万泽却借这个势头一头栽向罗浮生，两条猿臂环抱过来，刚要靠近，虚长着的手掌“嘎嘣”一握成了两个大铁拳，“虎虎”地砸向罗浮生太阳穴。罗浮生见势不妙向后猛一仰倒，整个人都栽倒下去，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又是一个鲤鱼打挺，却被抢攻而来的万泽一手按在肚子上。就这么一按着，罗浮生觉得那不是一只手，是一只大石狮子的爪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个老不死的，武道宗师欺负人一个野路子，你还要脸吗？”小四也不知道在月洞门里站着看了多久，眼见罗浮生有难，一颗七棱八角的石头朝着万泽的太阳穴打过去。那石头飞起生风，万泽不敢怠慢，就势抓起罗浮生前襟一个翻身躲出老远，将罗浮生也拖着踉跄了几步。那块石头落地，三合土地面立马被打出一个茶杯大小的坑，石头余劲还在坑里飞旋。
    罗浮生和万泽都瞄一眼那石头。罗浮生心里直捏把冷汗，心想幸亏万泽没拿自己去挡，却不知道万泽根本就是来不及拿他去挡了。万泽则半眯了一下眼，停顿都没有就要起手拍罗浮生脑袋。这可是一双铁掌，照着脑袋瓜子这么一下就像拍西瓜一样。罗浮生知道其中厉害，躬身一窜从后面抱着万泽的腰向前一推。别看他是个野路子，却也是受过名家指点，又身经百战，即便面对万泽这样的练家子也并不会真那么不堪一击。他这一推，万泽一掌落空，下盘稳稳当当的马步晃了晃。就这么一晃，小四背着的两截□□已经照着万泽的面门扎过来。
    “好小子，揍他！”罗浮生还有功夫对着小四加油鼓劲。
    万泽没听过小四的名号，但是见到他刚刚那一手投石的暗器功夫就知道也是个高手，便不再管罗浮生，全力腾出手来应对小四。
    小四的枪快狠准，照着万泽的脸就是一顿“金鸡乱点头”。这一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万泽临危不乱，虚晃一步向前欺进，那双石头般的大手凌虚一探“啪”地打在枪杆上。哪知这杆枪飞旋一震，像蛇一样滑脱出去。小四转身提肘一抵，将万泽格出几米远，他趁势举起另一杆枪“咔”地一声将两支枪杆扣在一处，再回臂压枪，枪尾纵挑向万泽。
    万泽觉出枪上带着的巨大撼力，不敢用血肉之躯硬碰，躬身一个游走，想要再次欺进小四身前。可这位万师爷是武道宗师，小四也是行家里手，哪能再让他近身第二次。他提着枪身猛地旋身一刺！
    万泽本欲矮身躲过，说时迟那时快，罗浮生就在小四这一刺之时飞扑过来，扒着枪身借力向前一纵，整个人就压在了万泽身上。这时候野路子那“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优势就彰显出来了。罗浮生忌惮万泽那双石头一样的硬拳头，一膝盖下去死死压住万泽臂膀就劈头盖脸一顿胖揍，专拣着脖子和脸打。
    可万泽也不是吃素的，刚挨了狠狠几拳，整个人都被打蒙了，还能不忘身板一用力去掀罗浮生。
    小四在一旁看着哪儿容他这么容易翻身，一脚下去死死踩住万泽腰身，任罗浮生晃了两晃又继续打。
    “宗师又怎么样，老子又不是一个人！”罗浮生一边揍一边笑话万泽，“老子有兄弟，收拾你还不是三两下的事！”
    小四在一旁看着万泽一头一脸又青又肿，那酱油铺子开得恰到好处，终于出声道：“行了行了，你打得手不疼啊。”
    罗浮生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手疼，收回来哈了口气：“哎哟，你不说我都想不起疼，这老家伙不光手是石头做的，连脸都是臭石头，可疼死我了。”他突然撅着嘴一副委屈模样看得小四都不忍心了，问：“真那么疼啊？要不我给你吹吹？”
    “滚！”罗浮生鼻子一耸抛给小四一个白眼，“有多远滚多远！”
    小四到底也没滚，弯腰拿枪穿过万泽的衣袖，愣生生把个武道宗师用枪杆像晾衣服那样架了起来反背在背上就要往外走。
    这个万泽，被两个小崽子收拾了已经是颜面尽失，怒火中烧，何况还是被罗浮生打的脸，这时候脸上又痛又胀，被拳头揍过的地方一跳一跳地，就像血液要从血管里冲出来。他是个练家子，伤痛自然不在话下，可这打脸之仇，实在可恨。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种羞辱，更被小四一枪杆子扛了起来，这副模样，实在令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死前再把这两个小崽子拉了垫背。
    “你们这两个狗东西，欺负你万爷爷，日后别栽我手里，我，我……”万泽口齿不清，说话像含着个鸡蛋。罗浮生拍着他调色盘一样的脸，忍不住取笑道：“你你你什么啊，栽在爷手里，老子还能让你翻身？”他又左右一看，看着万泽一双和枪杆平行动都动不了的手臂，想到这个“翻身”的可笑场景，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小四出声提醒：“别皮了你，赶紧走，等着钱阔海亲自来啊。”
    罗浮生“哦”了一声，露齿一笑，颠颠地跑出去召集人马走人。
    要说这时候外面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青帮的人被洪帮挨个儿绑着，耷拉着脑袋，一个个抖抖索索的。罗浮生出来的时候招呼着这些人先走了，只留下阿德。
    这时，小四背着万泽也出来了。
    “老家伙！”罗浮生又拍一拍万泽右边肿得馒头一样的脸，最终忍着没笑出声，“其实我原本也就是想捣了钱阔海的老巢，省得爷还一个个地盘去收回，那多费事。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说吧，是要就这么游街呢还是认个怂？”
    万泽心里已经怕得很了，像他这样的人物，未必不怕死，所以说不出“士可杀不可辱”的话来，却又实在颜面大过天，真要是这么游街了，恐怕也没脸再混下去，滚回乡下种田都没脸！
    他一双鱼眼瞪得比铜铃都大，血丝都爆出来了，恶狠狠地骂罗浮生：“你个天杀的小崽子，你敢！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罗浮生皱皱眉，瘪着嘴作调戏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是扒了你的皮带你游街还是就这么带你游街啊？”说着就要去扒万泽的裤子。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还真动上了手，万泽一时怒极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五颜六色的脸涨得红的占了一半，剩下一半都黑紫了。就听万泽狠狠抽了两口气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罗浮生，今天的账我记下了！你，叫人拿着我的烟袋到你的地盘去撤了青帮的人。”
    “哈哈哈……”罗浮生一拍巴掌凑到万泽面前，嬉皮笑脸的样子令万泽恨不得立马跳起来揍他，“这才对嘛，万师爷真是条好汉！”
    罗浮生也不贪心，就吩咐阿德带着烟袋去各码头和货仓办事，他和小四背着万泽回美高美，自己还“好心”地借了条手帕搭在万泽脸上，美其名曰“遮羞布”。
    这一战，捣了定风堂，羞辱了万泽，收回失地，令青帮元气大伤，罗浮生心里别提多舒爽了。等到阿德回来的时候，他就打算手下留情放走万泽，没想到小四眼疾手快，几拳打在万泽气门上，卸了这位武道宗师的内劲，送了他一个内伤严重，再也做不了高手。换言之，这个万泽已经废了。
    罗浮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挑着嘴角作无奈状：“高兴糊涂了，这位万师爷可是个狠角色，确实不能放虎归山。阿德，让人扔出去！”
    阿德听吩咐去了，罗浮生才瞪着一脸漠然的小四质问：“你什么意思，还怕我们和青帮结的梁子不够大吗？”
    小四沉声说：“日本人。今天定风堂里那些逃了的是日本大兵。”
    罗浮生终于想起火拼时听到的那句“你的，不中用的”奇怪在哪里了，这句话是日本人说的。
    “这么说，青帮勾结日本人？”
    小四摇摇头：“还不知道。”
    罗浮生不耐烦了：“别几个字几个字地蹦，直接说！”
    小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还玉阎罗，不动脑子的？都勾搭上日本人了，有没有勾结都没干什么好事。反正今天也让青帮元气大伤，收拾了这个万泽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和青帮硬碰硬也是我们占上风，再说，现在东江城里日本人猖狂得很，我们不打着黑帮火拼的旗号明目张胆地捣乱，难道还去堵日本人的枪口？”
    罗浮生恍然大悟：“怪我怪我，真是没脑子，果然比不上你这个打过仗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