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浮生

10.见(下)

    
    隆福戏院后院很大,南边就是现在这个练功场,东北角辟出来给戏班的人做了住处,是个一进的砖瓦房,看格局原本只有一层,老板后来又在一排厢房上加了几间阁楼,有些促狭拥挤,但好歹能住下整个戏班的人。
    许星程今天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天婴,顺便让警察局那些警察看看局长少爷的态度,别冒犯了段家班的人。他是地地道道的贵客,段天赐领着天婴在客厅里迎客,奉上一壶热茶,很是周到殷勤。
    隆福戏院后院很大,南边就是现在这个练功场,东北角辟出来给戏班的人做了住处,是个一进的砖瓦房,看格局原本只有一层,老板后来又在一排厢房上加了几间阁楼,有些促狭拥挤,但好歹能住下整个戏班的人。
    许星程今天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天婴,顺便让警察局那些警察看看局长少爷的态度,别冒犯了段家班的人。他是地地道道的贵客,段天赐领着天婴在堂屋里迎客,奉上一壶热茶,很是周到殷勤。
    许星程初次踏足这样的地方,略带审视地看过这个简陋的堂屋,对天婴就更多一分探究。出于礼貌,他不好越过段天赐同天婴说话,先是寒暄问候了昨晚对戏班的影响,得知九岁红因此而病倒,又叫人多加了些财物作为补偿,整场交流客气周全,又很有大家风范。
    段天赐接了财物,正不住地感谢,就听外面多远就传来咋呼声:“天婴啊,有客人来,你快出来迎迎。”程心刻意老远就叫人,想着最好罗二当家就别跟许二少爷碰面。
    天婴对许星程那套虚礼应付不来,对许星程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也能领会一二。这些富家子看上风尘中人的事在戏班里可不新鲜,天婴来来回回见得多了,心里知道这里头几分是真几分有假,索性杵在堂屋里像个木头桩子。这时候听到程心这么一叫唤,立时来了精神,欢欢喜喜就告了辞。
    天婴一出堂屋看见的竟然是罗浮生,心里莫名有些乱,感觉脸上也烫了,可她还记得昨晚在后台见到罗浮生拿凶器威胁九岁红的场景,忙不迭整了整思绪给出个并不怎么好的脸色:“是二当家啊……我爹现在还病着呢。”
    罗浮生统共见过天婴三次,有两次都在唱戏,倒还没有哪一次是这副娇羞嗔怪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位罗二当家是不是真的天生的土匪,见到姑娘家这副模样他也装不出绅士,一开口真是白瞎了他那身玄色西装:“这不是天婴姑娘吗?怎么你今天见了爷话都说不利索了?”
    天婴可没遇到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强忍着别扭客客气气回一句绵里藏针的话:“昨夜受了惊,还没缓过来,二当家见笑。”
    罗浮生凑近天婴,俩人鼻尖子只隔了一尺的距离,吓得天婴蹬蹬蹬后退了两三步才听到罗浮生戏谑着说:“确实胆子够小的。爷就是来看看,看看……你有事没有,可别唱不动戏成了爷的罪过。”
    天婴原本还有些心如鹿撞,一听这吊儿郎当的口气,眉头一皱还是压着三两分火气回呛过去:“二当家不去指点江山,我这戏班子里一个小戏子有什么好看的?还想跟我同台唱一回不成?”说起同台,天婴脑子里就跑出来昨夜罗浮生那一副贵妃扮相,那一脸的明媚真是不输女儿家,既动人又——威风!罗浮生也想起自己去戏班搅合了一回,好好过了一把戏瘾:“爷是随随便便就唱戏给人听的吗?天婴姑娘,你也不怕爷砸了你的饭碗。”
    天婴冲他皱皱鼻子,斜着眼瞄他:“放心,砸不了,你不也是我们的财神爷吗?”
    罗浮生抠抠鼻梁,支吾了一声:“呃……昨天吧,那事真是对不住,听说班主他老人家病了。你昨晚受那么大惊吓,可别,别吓破了胆子吧。”要说罗二当家这脑回路清奇呢,前一句才说出口的慰问,后一句硬生生掰成了斗嘴。
    天婴被他一句话刚说得有几分安慰,转头就又怄了一回:“罗浮生你会不会说话!”
    罗浮生愣住,看天婴这模样真觉得可爱,不由得更来劲了:“爷怎么不会说话了,倒是你,话都说不出来,这是说得不如唱的好。”
    天婴咬咬牙,翻着白眼吹了吹额头的刘海,将心里对罗浮生生出的那么一点点好感全抛到九霄云外,跟变脸似的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你不是来探病的吗?怎么见到我这模样反而说话气我。昨晚可不就是被吓破了胆子么,那枪就抵在这里。”天婴扬起下巴,指着被枪顶过的下颌骨给罗浮生看,恰好露出鸽子蛋大小的一片淤青,“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昨晚真是怕得要死。你说那个刺客要是手一抖把我给打死了,你可还能在这里胡言乱语气我?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原本程心同罗诚在一旁看二人你来我往地斗嘴,都各自为自己家这位捏一把汗。程心自然是担心天婴得罪罗浮生,罗诚可是没见过这么追姑娘的,心里直叫唤丢人。可天婴脸色变得太快,话锋转得太利索,哪像刚见过没几次的,分明就像是小姑娘控诉情郎不解风情。
    罗浮生更傻眼,天婴这副模样这番言语令他莫名揪心,再看着天婴眼睛里忽闪的泪光,他脸上也热乎乎的,一开口竟然结巴了:“你你你别哭啊,我就是来认错赔罪的啊……呸,我认个屁的错,你个小丫头片子诓我呢吧!”明明都快咬到舌头了才说出来认错的话,没想到天婴就在他眼前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那眼角还没干的泪痕看起来都那么耀眼,罗浮生忽的恍然大悟,赶忙又把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再吐出来的话刚说完,俩人却都忍不住笑喷了。
    “你那嘴里能吐出象牙吗?”天婴红着脸低低问一句,憋着的笑还挂在嘴角。
    罗浮生瞪她一眼:“小丫头长本事了,拐着弯骂我。你知不知道整个东江城敢这么骂我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没个好下场……呗……”天婴也傻了,半张着嘴没明白这是怎么了。那可是东江城一霸啊,喊打喊杀都不皱眉头的主,她一个小戏子竟然直呼其名还跟人斗了半天的嘴!
    罗浮生得意起来:“现在知道怕了吧。爷就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爷不跟你计较。”
    天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手指头攥着衣角搅来搅去,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吓的,看着罗浮生那张俊俏的脸,一咬牙转身跑了。
    罗浮生追出两步又停下来,看着程心问:“大姐,她这是吃错药了吧?”程心哪敢实话说“是二当家您太不会说话把人气走了”。好在旁边罗诚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哥,有你这么跟姑娘说话的吗,你不是喜欢天婴姑娘吗,就这样喜欢的啊?”
    “喜欢,我我我喜欢你个头!”罗浮生被说中心事,旁边还有人家姑娘的师姐在,他脸都涨的通红了,赶忙否认,还伸手就去拍罗诚后脑勺。
    这时候,传来许星程的声音,阴测测的有些诡异:“浮生喜欢谁?从小到大可没听说你喜欢过哪个姑娘,洪帮主都怕你要当和尚去。”
    堂屋门前,许星程和段天赐站在那里也不知看了多久,听了多少。许星程只露出一脸的戏谑,反而是段天赐,死死攥着衣摆,一脸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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