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皇寝宫
冰砂碎玉铺地,黄金为瓦,琉璃茶盏,晶钻雕刻,林林总总宝物,错落有致地布于寝宫中。
一眼望去,美轮美奂,金碧辉煌,极具龙族审美情趣。
差点摔着手中的杯子,龙皇低头看着自个有些颤抖的双手,愣了愣,随后自嘲地笑笑。
早便知晓放不下,何必自欺欺人。
龙嬷嬷看着龙皇,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眼底一片担忧,不知如何开口。
“无事。”明了龙嬷嬷的踟蹰,龙皇侧头安慰她一声,随即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
龙皇沉默地看着镜中的男人,衣饰无一丝褶皱,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不负世间传谕的美名。
不自觉嗤笑一声,龙皇转身抬脚朝外走去。
在门槛处时,他略微顿了顿,微微敛眉,而后继续大阔步朝内殿走去。
皇宫内殿
恭恭敬敬地把两位大佬迎进内殿,见龙皇还没到,龙九呆了呆,补救道:“还请尊上君上稍等,已遣人去唤皇兄了,他立马就到。”
“无事”,栖毓挥手示意他退下,她抬眼大致瞧了下周围的景致,寻了张靠椅坐下后,将在龙背上吹风吹得昏昏欲睡的好友,塞进了身旁的另一张靠椅。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栖毓优雅地靠在椅背上,抬眼看向来者。
殿中之人虽换了副容貌,但这人他魂牵梦萦了无尽岁月,化成灰他都认得。龙皇心神巨震间,差点扶住身旁的椟柜来稳住身形,好在近万载历练,让他不至于再在这人面前如此不济。
龙皇一震后眼底暗沉如浓墨,而后瞬间消弭。他姿态如常地行至栖毓面前,恭敬地行了远古的半礼:“敖褐拜见尊上。”
“起吧。”
敖褐离开凰岛是堪堪千岁,还是少年的形貌,此时,近万年后再次相遇,栖毓看着面前长成成年男子体格的小金龙,微微一讶,而后笑道,“许久未见,龙皇陛下。”
龙皇目光一晃,突然笑道:“尊上这么称呼,倒是折煞我了”。
他开门见山地问:“不知尊上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龙渊有何事,需要这人亲自来走一遭?
龙皇虽率先自谦一句,但瞧见龙皇眉宇间有所收敛,却掩饰不住的狂傲之气,栖毓神色沉静,眼底闪过一丝满意。这副模样,倒是比柔弱乖巧顺眼多了。
只是这张脸……
近万年前,敖褐与敖里顶破天像了三成,如今倒是像了七成有余。栖毓眼底划过凉意,想揍。
被谈话的声音惊扰,还没睡着的百里析池想起飞舟上栖毓的那句话,收敛睡眠的欲望,抬头望去。
入眼的男人让百里析池一讶,眼底的倦意顷刻散去,他眸底神色一深,敖里的……继承者吗。
看着面前这个与旧友容色气质极为相似的男人,百里析池突然有种旧友重回的错觉。回过神来后,他容色平静,眼底透出几分宽慰。
敖里的继承者,可算作敖里的亲子孙。
百里析池想了想,眼底柔和,他们这群老家伙岁数虽大,可惜没一个成婚生下后代。没曾想远古破灭至今百万载,他竟实现了有个晚辈的心愿。
栖毓眼底的凉意其他人看不出来,但不包括百里析池。
他瞥了栖毓一眼,笑意和蔼地打断栖毓的视线,插话问敖褐:“你叫什么名字?”
敖褐自进门之时便看到百里析池,这么多年,他从未在栖毓身旁看见男子存在的踪影。
如今突然没准备地见到这么一个人,看上去同栖毓有些亲密,敖褐愣了愣,突然不知自己是何感想。
虽然他早已掐断了能同栖毓在一块的念头。
如今,不曾想这人竟以长辈的姿态的问话,龙皇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看向百里析池。自他成年,龙渊成为世间四大顶级势力之一,便难以听闻这样的语气。
这人,到底是谁?
许久不曾听到回答,百里析池不解地挑了挑眉。
龙皇心底念头急转,面上不露声色:“敖褐。”
百里析池想了想:“我唤你阿褐如何?”
他说:“你为九爪金龙,可算作敖里子孙,我曾答应将他的子嗣当作徒弟看待。”纵然那是酒间一句笑语,但百里析池一言九鼎惯了,答应的话自然会贯彻到底。
他补充道:“你也自可将我当长辈看待,不必太过生疏。”
闻言,敖褐反应暂且不提,倒是栖毓侧头看向他,神态凉凉,“你还答应过敖里什么?”
——好友与酒友势如水火该如何处置?
如此世纪难题,做了上千万载夹心饼干,百里析池依旧没想出行之有效的法子。
没做多想,他习惯性地避锋芒:“没了。”应该。
栖毓满意地点点头,淡淡地挪开视线。
另一边,龙皇被百里析池一席话砸得头冒金星,敖里,那不是……
他内心震撼,好在这么多年大风大浪历练出了无比坚韧的神经,他立马收敛了外露的神色,面容平静,如刚才那般行了半礼:“敖褐见过析池君上。”
百里析池这话如此明显,敖褐要真意识不到他的身份,那绝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嫌命长。
“不必多礼”,百里析池说完,见敖褐站着,便懒散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男子姿态睥睨悠然,如此言语风华,竟让敖褐恍惚间心底竟升腾起了几分荣幸之感。
迈步反射性坐下后,敖里眼帘微垂掩去眼底的外露的神色,平静地看向百里析池。
百里析池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神色悠然清华,携带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他说:“栖既然毓已收你为半个门徒,我便不横插一脚,不过你今后若有需要,可直接到人界寻我。”
他想了想补充道:“比方说修炼上你若遇到难题,自可来寻我,会少走一些弯路。”
修炼上的难题?
没曾想真有落实处的福利,敖褐一愣,便见男人坐姿肆意,却莫名带出了万般风华,明明神祗的淡漠一分不少,看着他的眼底却柔和点点。
他心底动了动,道谢的话语终于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意味:“多谢君上。”
呆在凰岛的那五百载,栖毓亲自给他授课的时间并不多,但他的道基,却是在那短短数次筑成的。
远古神祗见地到底独到,术法到底绝代到何等地步,只有亲自被栖毓教导过,他才窥得一鳞半爪。
——听君一席话,胜过自身研讨千载。
这绝对是一份难以形容的大礼。
百里析池点点头,说实话,他并不大晓得如何同小辈相处,特别是旧友的子嗣,听出敖褐话语中的真心实意,他微微一笑,神情柔和了下来。
栖毓在一旁听着他俩的对话,神色有些奇怪,眼见话题终于暂告一个段落。她沉默了一下,只问了一句话:“析池,你确定他寻你时……你醒着?”
倏然一顿,百里析池:“……”
直击心灵的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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