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遗迹的出入点,每时每刻都在移动。
此次的出入点恰好位于虚空之中。
周围一片云雾环绕,百里析池抬眼望了望,一里外有一家小酒肆。
他来了兴致:“走,喝一杯。”
“喝你酿的酒?”栖毓问。
储物链里酒库已所剩无几,百里析池脚步一顿,无言道:“你怎么老惦记着我那几坛酒?”
栖毓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当然是因为味道不错她才一直念着,清冽醇厚,回味无穷。连她这种不大沾酒的人,回想起都有些酒虫发馋。
百里析池凉凉瞥了一眼欲掏他家底的好友,还是用神识扫了下储物链,探探库存,只见十坛酒液零星地堆放在一片区域。
相当年,这片区域的酒可是堆得满当当的。随着天地退化,老本愈啃愈少,生活质量日益下降,百里析池心下幽幽地叹了口气。
回过神来,栖毓的视线依旧放在他身上,等着他的回复。
百里析池无奈地点头表示同意,好友的反应不出所料,栖毓眼底划过笑意,做好决定后,两人凌空就想往小酒肆走。
而在百里析池的手腕上,小金龙头尾相接地环在他手上当手镯,归一真水的凛冽寒气侵蚀地小金龙身寒体疼。
在受苦受难的环境中挣扎了一会,小金龙看着两位大佬说风是风说雨是雨,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裳就想往小酒肆里走,目瞪口呆。
不是,你们二位打算顶着这副尊荣去小酒肆喝酒?
百里析池手腕上的水珠直接渗到小金龙体内,在归一真水中挣扎了一会,为了不成为一条刚出世就被寒气侵体的倒霉龙,小金龙大着胆子插嘴道:“神上,你们不打算先去换身衣物么?”
差点把这事忘了,百里析池脚步一顿,有些纠结,侧头问栖毓:“先去喝酒还是先把衣服换了?”
栖毓瞥了湿漉漉却风华倾世的好友一眼,接着目光从小金龙身上划过,做了决定:“去换衣物。”
百里析池没异议,但应了一声后,他目光还是在小酒肆上流连,随后才依依不舍地转移目光,抬眼望向龙皇宫的方向。
此地距龙皇宫约几百里的路程。
见状,栖毓失笑,说:“龙皇宫中有一片桃林,你若有兴致我们待会去那喝一杯……或许还能拖敖褐一块。”
百里析池眼前一亮,这主意不错。
容色风姿绝代的男子,向来平静无波的眼底微动间,宛若染上细碎流光,风神秀彻,悠远卓绝,引人心驰神往。
栖毓想了起来,默默从储物镯中掏出两个白纱斗笠,递了一件给百里析池。
又把这事忘了,百里析池接过。
套好斗篷后,两人身形一晃,凌空朝龙皇宫缓步走去。
明明是极为优雅轻缓的步伐,却一步千丈,空间倒转,越过群山,顷刻间便抵达龙皇宫。
龙皇宫前,张灯结彩,璀璨霞光,盛装打扮的人群来往进出,熙攘热闹,带出极为喜庆的氛围。
百里析池和栖毓没有停顿,继续朝敖褐的方向而去。
龙皇寝宫。
龙嬷嬷身子微低,动作恭敬温和地将手中的衣袍披到龙皇身上。随即细致地替他系好腰间的金玉绸缎,再将其他一一理好。
“现在什么时辰了?”威严淡淡的嗓音响起。
“回陛下,刚到辰时。”打理好后,龙嬷嬷收手,躬身回道。
龙皇微微皱眉,不知尊上和析池君上如何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依旧没听闻那两位的踪迹,即便以龙皇沉稳的心性,也不由染上几分焦虑。
龙渊中有一处密室,唯有历任龙皇才可进出。
龙皇忆起密室书柜上,那册介绍荒海的古籍中所记载的内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荒海的危机,不知此次世界能否安然度过……
龙嬷嬷垂下头,掩去神色上的担忧。
而且不仅如此,荒海封印破碎的缘由,绝非自然破碎那么简单。
居于至尊之位万载,看尽权力沉浮,人心谋术,龙皇早已从百里析池和栖毓的动作中嗅出了风雨欲来的讯息。
让百里析池和栖毓都为之侧目的世间风雨将至。这两天每当想起这点,敖褐皆是神色一肃。
即使贵为世间最为顶级势力之一的皇者,敖褐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安然度过此次暴风骤雨。
还有,尊上……
想到那位风华倾世,惊艳他整个时光的绝代女子,龙皇眸色暗了暗,感觉到心底升起一丝难言的担忧后,微微苦笑。
以尊上的实力,这世上应当没什么能伤得了她,更别提……还有析池君上跟在她身旁,她怎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神思愈飘愈远,龙皇阖了阖眼,却一时没了思考正事的兴致。
他抬眼看向面前穿衣镜中映照出的成年男子,霸气凛然、英姿勃发,突然忆起了在凰岛时,与栖毓相处那段的时光。
那时,他还是个娇气怯弱的少年,而栖毓则一直是尊崇绝代的远古神祗。
栖毓时常外出行走或闭关修炼,一次数十载甚至百载时常有之。
即便成为栖毓的门徒,敖褐见到栖毓的次数也不多。少许几次,那个女子一身红衣,简约随意。只有走动时衣摆处依稀可见远古玄妙的纹路镌刻其中,大气超绝,磅礴神秘。
明明是极为美艳惑人的容色,艳光逼人,顾盼之间尽是倾世风华。却因其神色间不属于人世的疏离飘渺,孤冷威仪,硬生生令人遐想尽散。
只觉得高不可攀,不可仰视。
敖褐苦笑了一下,绝代地令人一见便心生仰慕,却无可企及。
敖褐只远远看着栖毓便心旌神摇,更别提栖毓心血来潮时,亲自给他授课。
正如前文所说,只有亲自被栖毓教导过,敖褐才得知远古神祗见地到底独到,术法到底绝代到何等地步。
而亲身与栖毓相处,更让他明了远古神祗到底绝代风华到何等地步,越相处越仰慕,越相处越刻骨。
对栖毓,敖褐本是仰望,此后一步步弥足深陷,坠入无望之渊。
视她一句赞许为珍宝,激动地数天睡不好觉,爬起身继续练武;视她随手赠礼为瑰宝,欣喜若狂细心珍藏……
敖褐做了许多他从未想过的事。
身负九爪金龙数百万载的传承记忆,敖褐身为九爪金龙自有一番深入骨髓的骄傲,无论面对何人,皆不懂低头的滋味。这一点与那位睥睨万古的龙君,何其相似。
而敖褐却莫名为栖毓折了一次又一次腰。
随着时间的流逝,敖褐入凰岛后的变化显而易见,而栖毓却依旧如初,抬眼看向他时,眸中似阅尽人世沧桑,又不沾尘埃,飘缈地空无一物。
他从未入栖毓眼中。
或者说,这天下万物,从未有人入栖毓眼中。
敖褐知晓。
这么多年,敖褐从未见过她对何事有所波动,高高在上,精美绝代如玉雕,可望不可及。
如果一直如此,敖褐想,他也会一直在凰岛呆下去,直到栖毓赶他离开。
但,那一日,所有的一切被打碎。
敖褐听闻栖毓归来,激动地去寻她时,却见她拿着一封信,眸底神色发生变化。
区区一封信。
那眼底不再是无,而染上了细碎的色彩,沾上了些许活气。
美好地晃花人眼。
敖褐怔怔地望了许久。
给栖毓写这封信的人,是百里析池。那位,他从未见过的,与栖毓一般尊崇卓绝的远古神祗。
宛若劈头一棒。
栖毓不是无情,只是对他,对现代生灵无感罢了。
远古尊崇绝代的神祗,怎会把区区现代生灵放在眼里。
无望的情义,无望的渴慕对象。
六百年后,龙渊动乱,敖褐借机请辞。
栖毓拿着喷壶浇花,听了这话,终于转过身看向他:“决定好了?”
“是!”
“行,收拾一下,本尊送你去龙渊。”栖毓淡淡开口,尔后转身继续浇花,眉目沉静,带着千万年不变的亘古芳华。
万千姹紫嫣红,抵不过那人一抹侧颜。
敖褐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目光投到龙嬷嬷身上。
龙嬷嬷低头,眼底近乎实质的担忧敛起。
敖褐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突然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百里析池和栖毓没掩盖自身气机,身形一晃,出现在敖褐面前,接着两人一同有志地伸手揭了白纱斗笠,他们对这玩意,向来不大喜欢。
清冷剔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敖褐难得怔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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