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村子的入口,方小唯莫名有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那里有一轮惨白的月亮,好像用石灰糊出来的,透出一种青色的死气。闷热的夏夜,一丝很微弱的风吹过了她白皙的手臂,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月亮下都是漫山遍野的黑色树木,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一眨未眨,静静悄悄,仔仔细细地盯着这些即将入村的陌生旅客。
方小唯试着在心里呼唤着小兔子。
【方小唯:小兔子?】
【小兔子:……zzZ】
【方小唯:小兔子。】
【小兔子:……zzZ】
【方小唯:别装了,我都听到你的喘气声了。】
【小兔子:嘤嘤嘤!人家才刚在大千世界找到你呢,近乡情更怯,不知道怎么开口嘛T_T】
【方小唯: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到这个世界?】
【小兔子:正常来说,我们要去哪个世界,应该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个世界强烈地想要我们进来!】
【方小唯:有没有这个世界的资料?】
【小兔子:世界等级很高,按我目前的能力,可能有点困难呢。】
【方小唯:……】
【小兔子试探性地:唯唯?】
【方小唯:你还是接着睡吧。】
【小兔子:QAQ我马上就把我能看到的信息给你。】
与第一个世界接收信息的温和方式不同,这次似乎有一丝深紫色的电流极快地窜进了她的意识里,然后这个世界的信息仿佛爆炸一样充斥满她的脑袋。接着她明白了,小兔子所谓的“它能看到的信息”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兔子给她的资料和方小唯之前分析的差不多。
温亦梦和三位同校的学长学姐们来臧巽村旅行顺便搜集论文素材,但是最关键的这个村子的信息,却如同被黑雾遮盖了一般,失去了关键的部分。她所能知道的是,这个村子对女性满怀恶意,而在这里,有一对结局悲惨的双子姐妹在等待她的拯救。
费安雪不由得用力搓了搓双臂:“天,我怎么觉得有点冷?这里让我好难受啊。”
谈凤一看了一眼手表:“山里面,天黑了是会有点冷的。奔波了几天,我们去休息一下,第二天就好了。”
“走吧。”方小唯轻声说着,第一个踏入了阴森森的村子。
这个一袭白色长裙外表柔弱的女孩子,就这么率先走在了三个人面前。
杨昱手肘戳了戳谈凤一,小声说:“行啊,谈班长,你哪里找到一个这么彪的女生。”
谈凤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别胡说。温师妹温和又认真,系里面口碑很好的。”
杨昱暧昧地打量了他们,吹了一声口哨:“我懂,我懂。”
谈凤一摇摇头,快步跟上了方小唯:“梦梦,你走慢点。天这么黑,大家别走散了。”
小村子不像大都市灯火通明,一路上两边都是矮矮的小房子,窗户透出影影绰绰的灯火。这里的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成片的墙皮剥落,露出了砖头。
路上特别安静,没有人。
他们走了半天,终于在前面看到了一个人影。
“你好!”谈凤一冲着他喊道。
那人停住了脚步。
谈凤一走到他跟前:“打扰了,请问这里有旅馆吗?”
这个男人很瘦弱,眉目细长,长相有点像一只奸猾的狐狸。
他目光闪闪烁烁地扫了几个人一遍,最后在方小唯的身上顿了一下,问谈凤一:“你们从哪里来的?”
“我们从南城来的。”谈凤一回道。
“南城啊……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男人好像回忆着什么,他目光又落到了方小唯那里。
察觉到他目光色眯眯的,一旁的费安雪往前一步,直接挡在了方小唯前:“哎,你还没回答我们呢,这里有旅馆吗?”
男人嗤笑了一声:“还旅馆,这里都多少年没外人来了。你们想找到地方住,得看这里村民收不收留你们。”
他抬了抬下巴:“喏,往前再走一公里,有户人家叫黄建德,他家盖了四层的小楼,你们给点钱,看他愿不愿意收留你们。要是不愿意……你们就做好天为被,地为床的准备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一片薄薄的影子融入了这片黑暗中,无声无息。
“他什么语气啊,让人不爽。”费安雪忿忿不平地说。
“算了,这么晚了,我们赶紧找好地方休息,”杨昱脸色不善地朝那个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下,问方小唯他们,“你们累不累,行李需要我帮你们拿吗?”
方小唯和费安雪都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拎得动。
谈凤一面色凝重地收起了手机:“这里比我想象还要原始,手机居然没有信号,想网上找也行不通了。我们只能先按那个人说做,不然可能真的要幕天席地。”
大家此刻心情颇有点沉重,只好一心赶路。
好在一公里也不远,很快,他们看到了那栋四层小楼。
谈凤一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
门很快打开了,出现了一个单眼皮小眼睛的男人,他赤着上半身,脖子还搭着一条毛巾。
“你好,我们是来这边旅游的,想问这里可以借宿吗?”谈凤一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会给钱的。”
男人慢吞吞地抬起眼皮,眼珠转过去,又转了过来。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就在大家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开口了:“行哇,都进来吧。”
这栋小楼是回字形的,一楼的中央有个露天的小庭院。庭院里有一口井,井边长了点青苔。
费安雪路过井的时候,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井里面黑洞洞的,像是一只凶恶的兽,幽幽地朝她张大了嘴。
她顿时觉得一缕冷气从脚底往上冲到脑门,吓得一把抓住方小唯的手臂,紧紧贴着她。
“阿琴,阿琴!”男人叫道。
一个女人推开门,从其中一个房间走了出来。
女人的眉毛很短,眼睛有点呆滞,明显能感到她动作迟缓僵硬,像一具还有一丝活气的尸体。奇怪的是,明明是夏天,她还穿着一身长袖长裤,似乎完全不热。
“打扫楼上两间房,准备点被子,有客人要在这里住下。”男人说。
女人没有回男人,她一步一步往楼上走,似乎只有动作表明她听到了这句话。
“我叫黄建德,她是我媳妇,你们叫她阿琴就行,”男人说着,指了指楼上,“你们就睡二楼,更上面的楼就不要上去了。”
谈凤一说:“你们几个先和阿琴上去,我跟黄先生结一下住宿费。”
大家都没有异议,就拖着行李上楼去了。
阿琴打扫好了相邻的两间房。
费安雪一推开,门缝就掉下来一坨灰。
方小唯把被子铺开。被子很薄,棉花都已经结块了,散发着一股陈年的异味。
费安雪坐了上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看到方小唯还在默默地整理背包,不由说:“亦梦,看不出来,你还真能随遇而安。”
“不错了,”方小唯说,“我都做好流落街头的准备了。”
费安雪躺了下来,说:“也是,既来之则安之,就当做忆苦思甜吧。”
方小唯从背包的夹层里发现了一支金属的圆珠笔。她把笔盖轻轻一拔,发现笔的上半部竟然是一把6cm左右的小刀。
方小唯爬上床,将这只伪装成笔的迷你小刀放在了枕头下。这支笔,她打算随身携带。
虽然环境很简陋,但是大家真的累了。
简单地洗漱完,把油灯熄灭,每个人都准备入睡了。
方小唯听到隔壁的费安雪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窗外风很大,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黑得泛红的夜空下,栖息着沉默的树影,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怪物。
一只鸟的黑影掠过了窗户,扑腾着翅膀,发出一声哀鸣。
神出鬼没的小兔子慢慢地挪到了方小唯身边。
方小唯摸了摸它,发现它抖得仿佛在打摆。
【方小唯:……有这么吓人吗?】
【小兔子:我最讨厌这种世界了!黑漆漆的,阴森森的,吓死兔子了!】
【方小唯:你可以把自己藏起来了?一整天都没有看到你。】
【小兔子:我一直在唯唯身边!只是现在可以隐身啦。】
【方小唯:你以后还是尽量隐身吧。】
【小兔子:为什么?】
【方小唯:看不见的话,就可以假装你不重。】
【小兔子:T口T】
方小唯抱着暖绒绒的小兔子,脑袋一点一点被睡意填满。
天又亮了。
方小唯整理了一下行装,换成了短袖长裤。
她推开了窗子,有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从窗旁的树枝飞走,停在对面的屋檐。
白天的臧巽村脱离了夜晚的阴霾,变成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远处的山峰带着薄纱般的雾霭,仿若仙境。
谈凤一和杨昱来叫她们下楼吃早餐,他昨天已经和黄建德问过村里大致的情况,待会就要去游览村里的古庙。
楼下大堂摆着一张圆圆的八仙桌,桌上摆着四碗热气腾腾的野菜粥,中间还放着几碟腌渍的小菜。
野菜粥比想象的还要甘美,滋味虽然清淡,却回味深远,感觉饥肠辘辘的胃被温柔地安抚过一般。
阿琴在庭院中间挑水,她看似瘦弱的肩膀格外有力,慢慢地一桶一桶充满水缸。
黄建德在一边劈柴。他把裤脚挽上去,露出很健壮的小腿。
众人和他打了声招呼,离开小楼,走在了村间的小路。
石板路被露水打湿,两边长满了青翠的野草,偶尔还有小动物穿过,惹得草丛一阵乱晃。
路上偶尔遇到村民背着篓子,里面放着野味或者野菜。
除了方小唯,大家都有点兴奋,好像这个小村子有很多古老的事物等待着这些年轻人去冒险和探索。
突然,走在前面的费安雪尖叫了一声:“你们看!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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