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过小桃后,马车再不耽误,一路往望灵庵而去。
望灵庵原本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人气的小庵堂,到了这一代的主持手里,香火才渐渐旺盛起来,平时除了寻常人家的信女,也有一些官宦人家的女眷前来参拜。
因发迹的晚,这庵堂规模并不算很大,不过十来个尼姑、三四座佛堂。
有意思的是,除了三个供着菩萨的大佛堂,这里还有一个偏僻的小佛堂供的是玄母娘娘。
这玄母娘娘非佛非道,不过是本地女子口口相传的一个野神,据说能保佑姻缘、生育、夫妻关系等等,自从建了这小佛堂后,也有不少香火。
当初裴幼兰也曾去拜过,许下多少女儿心愿自不必说,可惜注定不能得偿所愿了。
到了望灵庵后,未免他人侧目,清仪先让白氏拿一块厚纱给她遮住了脸,然后三人便去拜见了庵主了因师太。
这了因师太五十来岁,一身青色缁衣,慈眉善目,看起来很是和善,因常与信女排难解惑,素日里名声也是不错的。
见二人带着个脸上覆着面纱的重伤女子前来,很是吃惊,忙问其来意。
白氏先道明身份,将对裴景澄说过的说辞又讲了一遍,说女儿是重伤后得了菩萨点化,想在此暂住修行,请师太慈悲为怀收留她们。
裴义取出裴府的对牌让了因看了,证明了她们的身份。
了因点头微笑道:“施主有心向佛,也是善举,贫尼焉能不助施主一二。”
顿了顿又道:“只是佛门清寒,我这庵里一向拮据,两位施主在此,怕是比不得在府中享福了。”
白氏忙向她表了一番向佛之心,了因微笑听着,也不言语。
见她如此,清仪轻声道:“我母女虽是在此礼佛,时间长了,却也不好白住,此后便每月捐赠些许灯油,以示对菩萨的诚意。”
了因听了,宣了句佛,道:“施主有心,贫尼自不敢拒绝。”
白氏这才恍然大悟,忙取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到茶案上,道:“那今后便劳烦师太了。”
了因一稽首道:“我佛慈悲,定会保佑小姐早日康复,二位就在此安心住下吧,奔波半日,想是疲乏了,那便早些安顿了吧。”
清仪道:“我的伤需要静养,请您给我们寻个清静之处,越是僻静越好。”
这个要求不过份,了因点头应了,唤了个尼姑进来,交代了几句,让她将白氏母女带去安置。
白氏谢过了因,因裴义是男子,不好入内院,将行李搬下车后,便告辞离开了。
那尼姑见清仪行动不便,又叫了个叫妙月的小尼姑一起,帮着白氏将行李和清仪挪进了后院角落一处僻静的厢房内,把床铺被褥等弄好便离开了。
终于安顿好了,以后,就只有她们俩相依为命了。
看着简陋的房间,白氏有一些茫然,还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片平静。
她拿出药,对清仪道:“娘去给你熬药。”
清仪点点头,目送她出了门。
转眼便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期间清仪在药物和灵气的疗养下,身体飞快的好转,伤口落了痂,也能下地走动了。
白氏喜不自胜,觉得真的是有菩萨在保佑。
清仪便趁机给她洗脑,说自己以前讲的其实都是真的,的确是有菩萨给她托梦,而且除了赐她生机,还教了她许多东西。
白氏信以为真,越发的虔诚,每天都要到佛堂去参拜诵经。
清仪见她一点都不怀疑,心中也松了老大一口气。
今后她便是与裴幼兰有什么不同之处,也有理由了,一切都是因为菩萨的点化。
随着身体的好转,清仪的五感也越来越灵敏,渐渐的,她觉察出这望灵庵似乎有些异常。
她们母女虽住的僻静,但这后院总共就这么大,她感官比常人超出许多,有一天下午,便听到了些动静。
似乎是有女子在压抑着□□,声音极轻,过了一会儿,鼻端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当时行动不便,担心是出了什么事,便让白氏去外面瞧瞧,结果白氏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还有一次,她正在房中练习行走,不经意间竟从窗户里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背影,从院子后门匆匆离去。
这后院除了尼姑和她们母子居住,还空有一些房间供香客们休息,男子是不能入内的。
白天尼姑们都在佛堂,她们母女因养病基本上闭门不出,所以院子里没什么人气,竟有人胆大钻了空子。
看来这佛门清修之地,也不并清净嘛。
就是不知这庵中到底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她们母女住在这里,若庵里发生什么事,说不得就要被牵连。
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弄清楚情况。
若是此处真有不妥,等她好的差不多了,便和白氏离开。
若是与她无碍的话,倒不必多管闲事。
又过了几日,当初买回来的药便用的差不多了,白氏想着再去给她买几副,却被清仪阻止了。
她拉着白氏道:“您看我这身体,比当初好了不少,不必再用这么昂贵的药了,不如找个大夫重新看看,换个药方吧。”
以她现在身体状况,用普通药物多养两个月就差不多了,如今她们手头紧,花钱不能不谨慎。
白氏有些犹豫,清仪却十分坚决:“女儿今后还得用很长时间的药,若是不能细水长流,如何承担的起”
白氏心疼又愧疚,却也被她说服,出去寻了妙月过来,问她这附近可有大夫。
说起这妙月,当初是她帮忙将清仪挪到厢房的,她不过十一二岁,正是活泼好奇的年纪,对这个覆着面纱的重伤的女子很感兴趣,时不时来清仪房里找她说话。
清仪谈吐不俗,周身又有一种难言的气质,妙月很喜欢这个姐姐。
见是给清仪寻大夫,妙月十分上心,她是弃婴,从小便在庵中长大,自然知道生病了该去哪里找大夫。
于是主动请缨道:“这山后村子里就有一个郑老大夫,您对这附近不熟,我带你们去吧。”
白氏蹙眉道:“兰姐儿如今还走不得山路,要不我去求求师太,请大夫来这里给她看看吧,只是不知师太能否通融。”
妙月笑道:“白施主放心,师太定会允许的,反正郑大夫来这后院治病也不知道多少回了。”
说着忽觉自己失言,连忙打住,心虚的瞥了她们母子一眼。
清仪心中一动,联想到了这段时间发现的异样,看来这个郑大夫,与望灵庵有些猫腻啊。
白氏却是个迟钝的,没发现妙月话里的不妥,只以为此事十拿九稳,忙去找了因师太。
哪知这老尼姑一时说佛门净地男子不宜入内,一时说今日香客颇多,怕不知内情的撞见传出闲话,就是不松口。
这两个月下来,白氏多少了解了她的本性,忍住不满又奉上几钱碎银,这才得了允许。
请了妙月帮忙去找大夫,白氏回房对清仪抱怨此事,末了气道:“这了因着实贪财,一心钻到了钱眼里,哪里还像个出家人,也不怕惹人非议。”
清仪笑笑,道:“她在外面装的还是不错的,不过是因为咱们无权无势,又在这里寄人篱下,她拿准了我们不敢与她如何,才会如此,您也别生气了,平时咱们也求不到她身上。”
白氏点点头,拿起针线做了起来,来到这里后,她没事就会做些绣品,打算攒到一定数量后便拿去卖了,贴补些家用。
因心中有事,她一面做着活,一面不住抬头看看窗外,盼着妙月早些回来。
忽见后门一动,妙月推门进了院子,白氏忙打开房门去迎,就见她引了个年轻人进来,那年轻人背着个药箱,想来正是她找来的大夫。
白氏见他不过十七八岁,心中打起了鼓,不是说老大夫么?怎的如此年轻,也不知医术如何?
妙月见她笑容凝固,也猜到几分,对她解释道:“这几日郑老大夫受了风,在家休养,出不了诊,我便请了他儿子小郑大夫。”
那小郑大夫看着白氏,点了点头。
虽有些不放心,但请都请来了,那便先瞧瞧吧,白氏对他点头一礼,请他往厢房去。
看着前面引路的白氏,小郑大夫眼中现出一抹兴味。
这个妇人他见过,却不知官宦之家的姨娘,为何寄住到了尼姑庵里。
莫非那病人是……
进到房中,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床头的女子,虽然蒙着面纱,额头用额发遮着,他也认出了是谁,挑了挑眉道:“果然是你。”
清仪一笑:“原来是你。”
白氏惊疑的看着二人,问到:“你们认识?”
清仪道:“这位正是救我回府的那位义士。”
说罢起身下床,福身一拜道:“还没有正式谢过你的大恩,就请郑大夫受我一礼吧。”
白氏这才知道,这小大夫原来竟是女儿的恩人,忙也跟着福身,不住的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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