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懑奔去的张战出了河西村,搭了一个陌生人的摩托车到莲塘县火车站,又坐火车到莲塘县的直属市坐飞机回了海市。
海市博大花苑的一栋别墅内,张战坐飞机一回来换了衣服,便上了二楼的健身房。
房间里各色训练器械齐全,沙袋、跑步机、哑铃、拉筋机,他在这几天里挨个使了好几遍。
拳头击打沙袋的声音在健身房回荡,张战□□着上身发泄似的极速挥拳,虬实的肌肉勃发,额上青筋暴起。
以前奏效的运动减压方式现在完全不能使他平复心情,可不运动发泄,他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混账事来!
回来这么久,他还是意难平,感觉自己一颗热情洋溢,砰砰直跳的心仍留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天黄昏里,阮飞雪拒绝他时的样子。
人生有几份喜欢是这么情深意切的?尤其是对张战这样的人而言。可那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双手奉上的一颗热忱的真心摔在脚下!
长在一个开放发达的城市,又有足够强大的家庭背景,注定他的人生是丰富多彩的,他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可长这么大,他头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
毫不客气地说,他打幼儿园起,就有无数女孩子跟他告白求爱,初中时代前前后后更是交了不少所谓的女朋友,虽然那时候于他而言,游戏机的魅力都比女人大。
要不是,要不是他老爸明令禁止不能随便和女人发生关系,他又烦女生凑太近,连牵手都没有过几次,他开房都不知道开了多少次了好吗!
在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大环境里,不是谁都能抵挡住诱惑,洁身自好。他不会轻易沦陷,可也不想做无谓的抵制,该玩的他还是会玩。
可自打他见到阮飞雪的第一眼,他就预感到他要沦陷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她就是他所有的诱惑之源。
他以前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遇到阮飞雪,他突然体会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种痒在心尖尖上,止不住想去挠闷闷的胸口,穿透血肉,直达心脏的感觉。
高中一开始,他就迅速处理了各种杂七杂八的男女关系,明明人还没追到手,就先给人预留好了位置。
暗搓搓地关注了一年多,还没跟人说上话,黄兵那群小子暗地里不知道笑话了他多少回!
他是怂了,但他那时想,他们怎么知道那种唯恐惊到心上人的感受,他们连喜欢一个人都不会!
可现在,他真恨那个胆小的张战!
直到06的高考结束,他所有的甜蜜和忧愁的喜欢都碎成渣渣了。
没告白前,他还能自欺欺人,把阮飞雪的退避、闪躲当作矜持、自爱,现在,呵,原来都是对他的嫌弃、不屑。
他可以理解她所有的自矜,但他不能接受她拒绝、践踏他的心意!
她连给他开始的机会都没有,就擅自判定了他的死刑。
打到几近脱力,身体发出过度缺水的信号,张战终于停下击拳,双手扶住沙袋,弓着腰大口大口喘气。
一会儿敲门声突然响起,张战蹙眉,不悦有人打扰他。平缓好了呼吸,他随意套上一件背心才打开门。
“小战,王先生到了,他请你下去。”
门外是一直照顾他的郑阿姨,她见张战这些天状态不对,偷偷打了电话给他父亲。
张父百忙之中抽空打了一个电话回来骂儿子废物,连喜欢的女人都追不到,还浪费了部队给他放的假。
骂过之后,张父又心疼这个唯一的儿子,在一堆亲戚朋友里挑来挑去,拜托了一个远房亲戚来看望安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儿子。
张战这才想起来,他老爸昨晚上打电话过来跟他说过,他的一个远房表舅会来,让他务必要打起精神好好招待贵客。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转身进了健身房隔壁的卧室,张战快速洗了个战斗澡,套上运动服,跑下楼。
一楼客厅里,郑阿姨领着保姆刚布好菜准备退下。
张战走到落地窗旁边的休息区,对着坐在沙发上看报的男人喊了一声:“表舅。”
“嗯。”王瑞应了一声,放下报纸道:“吃饭吧。”
王瑞是长辈,坐在餐桌的上首,张战便在他右下方的椅子上坐下。
他体力消耗太大,肚子饿极了,但还是等王瑞动筷吃了第一口,才端起米饭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两碗干饭,缓解了几分饥饿感,张战才放慢速度夹菜吃。此时,王瑞仍慢条斯理地吃着第一碗米饭。
两人都没有用餐时说话的习惯,张战填饱肚子放下碗筷,安静地等王瑞吃完。
他也不急着上楼,他知道他这个大忙人的表舅难得一见,来他家里肯定有事说。
可等他们转移到休息区,阿姨和保姆已经收拾好了餐桌,王瑞也没有开口和他交流的意思。只是换了一份报纸翻看。
几分钟后,他的助理卫佑拿着时候出现在客厅里。
“王先生,车子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嗯。”
王瑞起身接过卫佑递过来的风衣穿上,扣着扣子时似乎终于想起来还有话没说。
“想要什么就去抢,去争,用手段也好,用武力也好,你是张家人,是张将军唯一的儿子,不用畏首畏尾。”
“她胆子小,我怕吓着她。”张战差点脱口而出,可他抑制不住心里的不甘,他苦心等候了近三年的女孩,竟这么坚决地拒绝了他的喜欢。
但想做出一个符合他们张家人作风的回答,他又没法狠下心,唯有沉默是金。
幸而王瑞也没有听他回答的打算,穿好衣服就出门了。
卫佑落后王瑞一步出门,关门前对来送他们出去的张战说:“张小少爷,昨天是您的父亲张将军打电话过来,拜托王先生来看望您的。”
张战猛得绷紧身体,拳头紧握,脸色涨红,不知是羞愧还是愤怒的神情。
“我会和我老爸联系,卫助理代我谢谢表舅。”
卫佑见今天王先生来的目的达到了,躬了个身关门,出来上车和王瑞报告:“王先生放心,张小少爷心性坚定,已经从打击中走出来了。”
王瑞正把玩着一块木雕,闻言吩咐:“明天安排好飞机,尽快送他回他的部队。”
“好的,王先生。”
车子出发,车厢陷入安静。
王瑞拿出那块木雕把玩时,总是露出一种让卫佑感到陌生的神色。他有意放松气氛,便说起了张战。
“古人说,年少不识爱与恨,最是情挚动人心。这位张小少爷倒是和张将军一脉相承,是个痴情的人。”
张将军和夫人伉俪情深,中年丧妻后也没有续娶,反倒一个大老爷们儿既当爹又当妈,把当时只有7岁的张战拉扯大。
想到这位戎马半生的张将军为了失恋的儿子,竟然病急乱投医,找了王先生帮忙,卫佑就忍俊不禁。王先生哪是会安慰人的主儿。
王瑞攥紧了手上的木雕,右手食指微曲揉着眉心,淡然道:“少年心性,不过是把一段感情当了真。”
见状,卫佑了悟王先生是不欲多谈张家的事了,待车子出了博大花苑,前后的保镖车跟上,便开始有条不絮地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很快车队停在了一座大厦前,下车时,卫佑斟酌着说起一件与公事无关的事。
“最近杜思雨小姐一直在向我打听您的事,希望能约您吃个饭。”
杜思雨是王先生以前养的几个情人之一,自从02年元旦出事后,他再没找过她们。这几年下来,大部分人已经在他的默许之下或各奔前程,或另寻金主。
只剩下这位杜小姐还在坚持不懈努力往王先生身边凑。但王先生不想看到她,她就永远没法靠近他一步。
前几年,王先生身体没恢复,她还能安生点,可如今他的身体已然大好,她便按耐不住心思,使出千方百计想见到王先生。
卫佑倒也不是因为收了她什么好处,才开这个口给她搭桥,毕竟王先生的事不是他能多管的。只是,他作为王先生的助理之首,许多事情必须由他壮着胆子开口。
“打发了她,不要生事。”
“是,王先生,我明白了。”
下了车,坐在前面副驾驶的雷诺,听了他们一路的交谈,只抓住了最后一段话的重点。
“你这是要转行做媒人了?”他邪气地挑着眉头看卫佑。
一把拍掉他搭在肩上的爪子,卫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接受不了,来自一个向来不苟言笑之人突然的打趣。
“你的冷笑话一点不好笑,我目前以及未来都会是你的同事。”
卫佑说完快步追上王瑞,控制着步伐走在他左后方,同时脑子飞快转动,思考着待会的会议内容。
只是他禁不住还抽空想了一句多余的话,也许王先生也是个痴情的人呢?
不过,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可能吗?可能已有一面之缘,但因为一场劫难结的缘亦可能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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