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K的训练日程表非常神奇,居然是有晨跑的。
好在A市临海,空气非常清爽,海边慢跑个几公里还是令人心旷神怡的。
但白溪坚持认为,如果不要起那么早就更好了。
今天苏酥倒是没有什么异常——除了看见她的时候“哼”了一声走掉之外。但老队员似乎全都习以为常,全都笑着来告诉她“小苏就是这个性格你别放在心上”,顺便吹了一波他真的是个超强超能打的狙击手。
跑完全程之后大家基本都撑着膝盖喘气,还有体能真的不太行的干脆躺在地上不肯起来,队长方正楷尽职尽责地给大家发水。
副队李菁华突然凑过来,避着人群小声说:“?G,妹子,哥跟你说件事哈。”
白溪顿时心生警惕:“啊李队……什么事?”
她想,你该不会是要我把明天的首发位置让给你吧?就算你是副队长也不行,我的合同里可是规定了打满多少场拿多少薪水的。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居然会提这种过分的要求。
李菁华挠了挠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小会儿才咬着牙开口:
“你能不能,就是,呃,别跟小苏一般见识?”
白溪:“……?”
不会吧为什么你们都来给他当说客。他是给所有人发钱了吗为什么都这么惯着他……
“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哈。你赢了他,怎么呛他都应该的。”李菁华看起来非常不自在,语速飚的飞快,“就是小苏这人吧,年纪小,又牛逼惯了,在美国青训的时候就打遍枪械系无敌手,骑在一群金毛头上作威作福的……结果昨天输了,中午就一个人坐房间里生闷气,饭也不肯吃。”
“然后昨天晚上心不在焉地在餐厅就把盘子打了,哭着拖地板收拾玻璃碴,然后又把自己锁房间里,怎么劝都不听。”
白溪:……幸亏昨天亲身经历了,否则听你这么一描述竟然还觉得他是个小可怜。
不过能想象到苏酥这种人,肯定觉得丢脸所以跟谁都不肯说实话。
“哥替他给你道个歉,好不好?你别跟他小孩子计较,他是真不懂事。昨天就是习惯性地见到枪械系就乱挑衅、要1V1,真不是针对你。”
“而且吧,他也是为了我……”李菁华一脸惭愧,“我在职业选手中算不上牛逼的,也就勉强平均水平,上次跟队长商量这赛季不然就常坐坐板凳席,多给新人出场锻炼机会,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被小苏听见了。你也知道这赛季咱们TK就两个引援,一个是繁一,早就在日本打出名气了,唯一说得上是新人的就只有没有职业联赛经验的你……结果他就傻子一样杠上了你。但其实我说的是二队那些小孩儿们,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给你腾位置。”
“所以说,这事全赖我。”他总结道,“真的,你别怪他。我也会跟他好好聊聊,误会解开就好了——你别怪他,他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坏了点。”
队副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白溪除了点头表示“不存在的完全没放在心上”之外也没别的选择——虽然之后怎么对苏酥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倒是有一点很奇怪:小苏为了队副跟自己置气,队副又为了小苏来跟自己做心理工作……他们的关系究竟为什么这么好?
得到她的“谅解”之后,李菁华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回头请你吃饭,就今晚吧,啊?”
见她迟疑,他立马补充道:“把大家都叫上,俱乐部门口小饭馆炒两个菜随便吃吃,也算是给你接风……噢对,还得叫上繁一。?G,大帝——晚上吃饭去不去~~~”
走在前边的繁一听见李菁华叫喊,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V领T恤,因为晨跑的关系已经被洇湿了大半,汗珠滚在锁骨上,看起来还有点性感。关键是他跑了这么久,呼吸还很平稳,跟后边拖拖拉拉叫苦连天的死宅形成鲜明对比,从肌肉线条上来看说不定还练过什么运动……
见她看着繁一,李菁华露出了然的表情:“我要是也像他长得那么好看就好了,哎。”
白溪看了看他的嘻哈款T恤和海滩式大裤衩,违心地安慰了一句:“……李队你也不错啊,看着精神……?G对了,为什么叫他大帝?”他长得也不像亚历山大啊……
“他ID是EMPEROR啊,意思是皇帝嘛,国内这边习惯叫他大帝。好像还有他的女粉讲过一句话,‘塔罗统治命运,大帝主宰胜利’还是什么的。”
……好冷。他自己听了不会起鸡皮疙瘩吗?还是说他就是这样变成自恋狂的……
“虽然他当时那个日本联赛战队大家都按塔罗牌起账号ID是挺中二的,不过他也对得起这个称号啦。”李菁华笑,“你看他之前的战绩。”
“?……什么战绩?”白溪一脸迷茫,“我就听说过他是日本联赛回来什么的。”
见李菁华一脸难以置信,她连忙补充:“我高考之前都不怎么看比赛的!”所以不知道真的不能怪她!
“啥都不知道还能打得这么好,你真是个鬼才,咱们俱乐部也是捡到宝了。”李菁华拍拍她的肩,“哥有预感,什么赛制什么对方战队选手,以后可能要常给你科普——反正你有什么不熟悉的来问哥就对了。”
他解释说,繁一之前在日本联赛打过两年:第一年把二级联赛战队带到一级联赛,还拿了杯赛冠军,他也是那时候开始被称为“五维点满的最高术士”、“神一般的战术大师”。
第二年他带着全队拿了联赛杯赛双料亚军,于是就有传言说他缺少天赋啦,没有冠军的运气啦,还有说他只适合带弱队的;加上队内前辈对他的“不敬”颇有微词,又有对外国人根深蒂固的排斥,于是接到TK的报价就把人打包卖了回来,跟他的实力相比,转会费真的是个相当低的价格。
说到这里李菁华忍不住骂:“真TMD,气量还没有针尖大,这种人也舍得往外卖。我是花心思琢磨过他的比赛的,战术非常有想象力,很多配合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也没想过的。一言以蔽之,他真的是个战术大师,自成一家的那种,赛场统治力也足够,叫他大帝完全不亏。”
正说着,白溪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对着李菁华做了个抱歉的口型,按下了接听键。
可能是刚刚压到音量键了,接起来的时候声音特别大,哥哥一句“甜甜呀~”把她震得手机都差点扔出去。
……虽然李菁华已经笑得把他自己扔地上了,用气声念叨“甜甜……哈哈哈甜甜……”,周围也有不少队员笑着看过来,就连站得很远的苏酥都抓着身边一个人问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刚说了一句他就笑了,接着又尽力憋住维持表情。
FINE,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白溪一脸绝望,咬牙切齿道:“哥,我们商量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叫我……”
“怎么,怕在室友面前丢脸?”白景笑了,“在学校生活得习惯吗?”
他问得温柔又仔细,从人际关系到一衣一饭。白溪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几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她还没敢告诉哥哥自己去做职业电竞选手的事,打算先挣到钱再说,不然肯定会被怪罪“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家里的事交给哥哥就好”。而且哥哥那辈人对电竞的看法也不好说,保不准就是“不务正业”。
但是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哥哥分担压力,也可以在自己选的职业道路上做出成绩来证明实力。
白溪叹了口气:真是愁啊。哥哥那么聪明,不知道能瞒他到几时。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繁一听到那句“甜甜”之后亮起来的眼睛。
她真的应该注意到的,否则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离奇古怪的奇思妙想了……
当天的训练非常辛苦,第一是她和其他人的打法磨合,虽然不能在一朝一夕间完成,但总归是越熟练越好。第二就是李菁华给她单独补课说明下一场对战的玫瑰军团阵容要点,补得昏天黑地。
从训练室走出来已经是10点半钟,李菁华扶着老腰鼓励她明天好好表现,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个繁一。
繁一声线平淡:“吃夜宵吗?”
李菁华看看白溪又看看繁一,打着哈哈表示“你们吃你们吃哥要回去躺尸了”,然后溜得飞快。
留下白溪一脸懵逼:什么情况,自恋狂对我献殷勤?为什么啊?不是说对“小朋友”没兴趣吗?
她摸摸扁扁的肚子,坚定地默念三遍“我才不是没骨气”“不会跟自恋狂同流合污的”。
……然后就跟着去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所谓的吃夜宵是指繁一做,她吃。
俱乐部餐厅后边是有厨房的,明亮整洁,虽然平常都是请的厨师在做营养餐,但也不反对选手自己去做点想吃的东西,平常没人用只是因为选手们都太懒了……
他们走进静悄悄的厨房,打开灯,里面果然空无一人。繁一挽起袖子,说了句“大概要等二十分钟,你先玩一会儿”,就开始备料。
白溪:……您倒是早说啊,我以为吃点冰箱里的就算了,所以都没上去拿个充电器什么的,手机一天下来早没电了。
但这时候提出要充电器实在太不礼貌,所以她只能看着繁一动作:他先是拿了厨房纸,包住木棉豆腐吸水;然后给小芋仔去皮切丁,又把萝卜切成极薄的片。
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细长的日式窄刃刀在他手中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使起来一片银光流转。
见她呆呆地看,繁一拣了一片最薄的萝卜片切出弧形的两翼,最后递给她一只纯白透明的蝴蝶。
“拿去玩。”他说。
繁一最后端给她的是什锦汤,里面还加了一点鳕鱼干。
“这个真好吃。”她拿着汤匙眉开眼笑,一副【我已经被收买了大帝以后就跟你混了】的德性,“在哪买的?”
繁一想了想:“忘了。你要吃我下次再做。”
“这么好……?”总有种鸿门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一会儿摔杯为号两旁刀斧手齐出,逼问她“魔镜魔镜繁一是不是世上最帅的人”……
繁一哪里知道她胡思乱想些什么,应道:“嗯。其实煮久一点会更好吃。”接着说了句什么,听起来像是日语。
“?”
“?汁と雪道は後がよい。”他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解释道,“意思是,鳕汁后饮,雪道后行。”
“这样啊。”她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我听不懂日语。”而且其实也没听懂你说的中文是什么。
繁一“嗯”了一声:“吃完就去睡吧。”。
这时的白溪只知道“如果输掉就会退出俱乐部”,对明天联赛中会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
要是知道可能就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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