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上街是东海市最繁华的商业街,虽不比上海的南京路,却也不乏中外游客驻足。
秦淮打算把明淮开到这条街上,毗邻东海市最大的郑氏珠宝商行。
贾明臣表示不同意,“这种休闲街上,开个一眸酒肆分店,我觉得不错,开一个心理诊所,不一定有人光顾,而且这条街寸土寸金,成本太高了。”
秦淮说,“那就开一家一眸酒肆吧,也不错。”
贾明臣笑笑,继续带着秦淮漫步在街头,秦淮又开始埋怨,刚才路边有个街头乐队唱《我只在乎你》唱得这么好,贾明臣却不肯给钱。
贾明臣听完一直笑,也不反驳。
走到郑氏珠宝商行,秦淮说想进去看看戒指。
贾明臣说,“你这身价,不配卡地亚、宝格丽这种吗?”
秦淮说,“那些我不喜欢,我喜欢低调的古朴的,这家店我查过,有一款千年之恋,我一眼就看中了。”
刚说完,只见贾明臣忽然单膝跪地,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托起秦淮的左手,“秦淮,嫁给我吧?”
尽管早盼着这天,秦淮依然有些惊慌失措,“那只藏在身后的手,是不是拿着戒指啊?”
贾明臣神秘兮兮地笑着,慢慢把身后握拳的手移到身前,缓缓张开,手心里一无所有。
秦淮失望道,“你在玩什么啊,求婚也这么不认真。”
“五点二十分了!”
话音未落,天空出现了绚丽的烟花,漫天飞舞。
贾明臣提醒道,“秦淮,你看,粉色的烟花,是你喜欢的。”
秦淮脸上出现了笑容,点了点头,继续和所有路人一起抬头看着烟花。
“明臣,这烟花的形状真怪?”
“是什么形状,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形状都可以。”
天上散乱的烟火,渐渐组成了几个能辨认的字,“贾明臣,秦淮,爱”。
四周不止何时开始有大量的粉色气球升起,每一组气球,都有箭透爱心的图案。
所有人都在仰头观望,只有贾明臣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这时从郑氏珠宝商行中背对着秦淮冲出了一个人,交给贾明臣一件东西,又匆匆离去,秦淮都没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好了,五点二十一,正式开始,”贾明臣一改之前嘻嘻哈哈,认真说,“郑氏珠宝商行独一无二的千年之恋钻戒,就在我手上,现在我隆重向秦淮小姐,求婚!”
秦淮一怔,一下子不知所措。
“漫天焰火,照亮的是我的寂寞,也照亮了我们每一个梦想的必经之路,曾经我一贫如洗,身无分文,你也没有嫌弃我,不管将来世事如何变幻,请让我陪在你身侧。”
“贾明臣, ……”
“现在还是五点二十一分,是不是应该快点答应我呢?”
说是这么说,却也没等秦淮答应,贾明臣就取出戒指,为秦淮戴上。
秦淮紧紧抱住贾明臣,幸福的热泪再也憋不住。
“让你久等了,秦淮,我想你求婚的一刹那,忽然感觉,我上辈子应该也是这么向你求婚的,所以才能这么轻车熟路。”
秦淮说不出话,不住点头。
“二零零九年,十月十日,下午五点二十分,正式向秦淮求婚,下午五点二十一分,求婚成功,秦淮愿意嫁给我,以默认的方式。”
那个被秦淮喜欢,并抱怨贾明臣吝啬的街头乐队又再次出现,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歌词却声声入耳:
你傻傻地笑,满心温存,
我狼狈地哭,像丢了魂。
忘不掉刻骨铭心的寒冷,
和分别后不在身边的疼。
误会是一厢情愿地沉沦,
蒙蔽了追求善良的红唇。
失而复得,又复失的恨,
再见你,一切愿成永恒。
遇见你,在短暂的青春,
在一起,是最好的我们。
乐队不停地在循环重复“在一起”,周围的人群,也应着鼓点拍手喝彩。
“这首歌词一定是你写的。”
“在我的求婚仪式上,怎么可以出现别人的歌词?”
“谁的曲?”
“郭染,这小子手上有点料,乐队也是他联系的。那个主唱是宋青辰,郭染同寝室的,他特地不出现,怕引起你怀疑,影响效果。”
“那么刚才给你戒指的是谁?”
“诺,站在那里,一直在叫在一起的人,”贾明臣遥指站在人群中的许亦泓。
“你为什么不在十三点十四分求婚?”
“十三是骂人的话,十四谐音也不吉利,一生一世的事情,不能有瑕疵,”贾明臣认真的表情渐渐退去,“更何况,下午一点一刻,白日焰火放给谁去看?”
“没人看也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
“不行,我要让这一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我要娶你。”
“现在整个东南市,都知道你爱我了,”秦淮羞涩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气球越飘越高,一会就随着曼妙的烟花一起不见踪影,但是幸福的味道,依然飘荡在整条街的上空。
2.
接下来的半年,贾明臣和秦淮有更多的事情要忙,以备明年五月二十日的婚礼。
求婚后,很多事情都慢慢变得顺畅,譬如明淮心理诊所的生意也慢慢回暖,又准备在开分机构了。
秦淮在机构里整理历史备份,贾明臣在旁边陪着。
“嗯,资料一份也不缺,”秦淮很满足,伸了个懒腰,“我们的管理还是很善的。”
“什么叫管理善?”
“对应以前媒体上批评我们的管理不善,我这就叫管理善。”
贾明臣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看着得意洋洋的秦淮,不住地笑。
“对了,丁菲菲的视频你真的销毁了吧?”
“她要销毁,我肯定就要帮她销毁的,怎么了?”
“要不我上次用录音笔录的也删掉吧。”
“你还没删?”
“也没人让我删啊。”
“还是删了吧,别人的隐私,留着不好。”
“恩,我现在就删,”贾明臣拿着录音笔摆弄,发现没有删除键。
“删除键找不到了?”秦淮看着贾明臣磨磨蹭蹭,“可能是没做成功能键吧,怕误删,需要按组合键。”
“有道理,我知道怎么按了,”贾明臣按着键,顺便读出屏幕上的提示信息,“是否要删除35分16秒的录音。”
秦淮忽然说,“等一下,别按确定。”
“怎么了?”
“你这一段是照着视频录的,35分16秒,但是我怎么记得在网上泄露的一段,不是这个长度。”
“那可能是后面空白的多了一点?”贾明臣找着解释,“但又不对,我记得后面没有多少空白。”
“这里有问题,明臣,我们去听一下网上的那段,就怕那帖子已经被删了。”
“怕什么,有陈笔禅在,总有备份的。”
网上的帖子不出秦淮意料,在事后就被删了,而贾明臣也靠着和陈笔禅的关系,轻易就拿到了服务器上的录音备份。
“秦淮,你的记性真好,网上的录音是37分52秒的,我们同步听一下,差异在哪里。”
实验室里,只有秦淮和贾明臣两个人,一盏灯,一台电脑,同步放着两段视频,发出发出几乎一摸一样声音的音频,显示时间一直到了35分16秒,贾明臣录音笔里导出的音频已经播放完毕,而网上那段音频,已经没人说话,还在播放着一些杂音。
两人没有头绪,愣了一会,继续听着杂音。
时间到了37分46秒,忽然响起了丁菲菲的声音,“我可以起来了吧。”
然后是秦淮的声音,“你醒啦,起来吧。”
然后这段网上泄露的音频,也播放到了终点。
实验室里万籁寂静,两人对视,互相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我的录像设备关得早,能把关闭录像之后声音继续录下来的,只有当时在场的人,除去我,只有她了。”
贾明臣陷入沉思。
秦淮继续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淮,你别急,我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捋一捋丁菲菲的动机,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心理咨询现场的录音是丁菲菲干的。是谁发到网上的,是谁给张岸风透露的消息,这些都不清楚。”
“都是丁菲菲做的,”秦淮很坚决,“女人的直觉很准。”
贾明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现在也无法找丁菲菲当面质问,她还在落霞山。”
“那就直接找张岸风,我有感觉,你们苦苦在找的那个第三者,可能就是丁菲菲。”
贾明臣噗嗤一口水喷出来,“丁菲菲和许亦泓分手后,一直和邵谦保持着地下恋情,已经够累了,还要维持一段三角恋,我觉得不现实。”
“贾明臣,对丁菲菲这个女人,我们要重新看待了,她绝对不简单。”
“你有什么好主意?”
“你和张岸风不要再兜圈子了,直接告诉她你知道第三者是丁菲菲,看他反应,见机行事。”
“要是猜错了呢?”
“猜错就猜错了,还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一头雾水更差吗?”
3.
傍晚,天气已凉。
再次坐在贾明臣对面的张岸风,比之前更加自信,校庆上些许惊慌失措的表情,早就烟消云散。
“贾明臣,又见面了,这次想要怎么撬开我的口?”
“就随便聊聊。”
贾明臣并不想单刀直入,他开始慢慢觉得张岸风其实深爱着张文墨,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张岸风讳莫如深,他只有耐心地一点点挖。
“我不像你,和秦淮在一起,也算有了自己的事业,”张岸风语出讥讽,“我的将来,要靠自己一手打出来。”
贾明臣不以为忤,知道对付他的自信,需要打出张文墨这张牌,直指他内心最柔软之处。
“要是墨姐还活着,能和你一起打拼,该有多好。”
“这种没意义的话说再多,也还是没意义。”
“墨姐的死,你一直放不下吧?”
“总有天意的。”
“这哪是天意,根本就是人为的。”
张岸风掐掉烟头,“什么意思?”
“墨姐出事前,是不是打过你电话?”
张岸风犹豫片刻,说道,“是打过一个电话。”
“你们分手了,为什么墨姐还会给你打电话?”
“这很正常,我也会给她打电话,作为老乡,互相关怀一下并不为过。”
“电话里墨姐说什么?”
“没说什么。”
“我对他们像亲弟弟一样。”
张岸风一愣,脸色变得很难看。
贾明臣继续说,“他们却对我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张岸风眼中冒出怒火,这是贾明臣第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之前哪怕在张文墨出事那天,被黄鸣宇踹了一脚,都不计较的人,生气时的样子像要吃人。
“不要再说了!”
贾明臣并没有退缩,他已经确信,墨姐的那个电话就是和张岸风通的,“都怪我不会识人。”
张岸风仰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似乎再也没有睁开的打算。
“学长,我知道你深爱着墨姐,现在也是,”贾明臣知道这是撬开张岸风深埋在心底的那些秘密最好的机会,“我不想墨姐死得不明不白,我相信你也是。”
张岸风没有睁开眼睛,贾明臣确信他听得进自己的每一句话。
“墨姐出事前已经怀孕,你知道吗?”
“谁告诉你的?”张岸风闭着眼,情绪在眼皮底下已然沸腾。
“尸检报告,”贾明臣继续问,“学长,孩子是不是你的?”
张岸风大脑一片空白,痛苦地摇了摇头,眼角终究拦不住,如决堤般的泪水。
“那知道是谁的吗?”
“我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是谁,”张岸风睁眼开口,“张文墨和我打电话,没说过怀孕的事,却一再提到你们几个弟弟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我一再追问,她始终不肯说。”
“学长,我知道你没有做过对不起墨姐的事情,否则墨姐怎么可能临终前还给你打电话,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墨姐也深爱着你,你们两个人一直深爱着彼此,”贾明臣被自己的话感动了,“陈笔禅也一直说你深爱着墨姐,没人能分得开你们。可最后怎么会这样,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相信不说出来,你心里也难受,这几年能睡好吗?”
张岸风又是老样子,抬头深呼一口气,不过这次没有闭眼,而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可以,想听你们所有的故事。”
“那很长了。”
“我有时间听。”
“我抽个烟吧,边抽边说吧,”没等贾明臣许可,张岸风自顾自地点上火,吸了一口,“一抽烟,我就想起张文墨,他会让我不要抽。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
4.
“我和文墨一直互相有好感,进了学生会,在当时主席陈笔禅的撮合下,我们成了男女朋友。”
贾明臣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那时的男女朋友很纯粹,拉个手就算犯罪,更别说是拥抱和亲嘴,但这样已经让我如痴如醉,就像许亦泓和丁菲菲的感情,一开始应该也是这样的美好。”
贾明臣依然只是点头。
“但我和文墨是兄妹。”
贾明臣忽然不能呼吸,不再镇定。
“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大二我带着文墨回老家,和每年一样,但是我第一次和她挽着手。家里人看了都很开心,除了我家一个远亲发小,他告诉我,我和文墨不能谈恋爱。我以为他在开玩笑,问他为什么。他笑我,怎么连近亲不能结婚这个道理都不懂?我反问他我和张文墨怎么是近亲了?他拉着我神秘兮兮地说,都是我爸生的,分别和两个老婆生的,我直接傻了,不敢信。”
贾明臣问,“你去问你爸了?”
“我倒是想问他老人家,可没法问,我爸早死了,死无对证。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他说大家都知道,就你们两个自己不知道,不信还可以去问别人,你不问他们不说,你一问他们一定说。我一想也是,就尝试着旁敲侧击问了我大姑,大姑说得含含糊糊,话里话外意思好像确实是,她还说这种事,在这里挺正常,别往心里去。她说的无所谓,可我感觉是当头棒喝,我受过高等教育的,当然知道近亲不可以结婚。你说你要是我,你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贾明臣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还好我不是你。”
“再爱也要放手,我探过文墨的口风,是不是喜欢孩子,她告诉我希望以后儿孙绕膝,我们优哉游哉,她说得很快乐,我心在泣血,”张岸风描述到这里时,嘴角也跟着抽搐了一下,“只要她和我在一起,文墨想要的这些恐怕都不可能实现。后来隔了很久我还问过她,我想和你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不要孩子怎么样?她马上说不可以这样想,做人要有传宗接代的责任感,我想想也是,毕竟这些都是以前我深信不疑的。”
贾明臣帮着出已经毫无意义的主意,“那你可以骗墨姐,说你身体有问题,生不出来,这样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我都想过,但张文墨一定会带着我去检查,瞒不住的。”
“既然说谎这么难,那何不告诉张文墨真相?”
“我们老家出来的人,从没人把这个当一回事,文墨就算受过高等教育,是个大学生了,这点上和我不一样,仍然对此不以为然,这点我很清楚。但是我不能故意装傻,我要对家庭负责,也要对后代负责,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张岸风说最后一句话时,贾明臣眼里浮现出了张文墨的样子,当时在拒绝黄鸣宇的求爱时,也是这么严肃。
“你选择背叛你们的感情?”
“我知道很荒唐,我想尽一切办法,只为能和她在一起,”张岸风习惯性地看天,“最后无计可施的时候,我却要想尽一切办法,只为能和她不在一起。现在看来,我想到的办法,现在看来是个悲剧,这可能也是我又一个痛苦的根源。”
5.
张岸风下定决心,离开张文墨,关于他们身份的秘密,他谁都没有告诉,怕别人理解不了。
□□两个字,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可能会理解我的人。”
贾明臣在等他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他有预感这个人就是张文墨看到的,和张岸风抱在一起的那个第三者。
“我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你们不要以为她是第三者,因为整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我也没有爱上过她,她也没有爱上过我。”
“是不是丁菲菲?”
张岸风耸了耸眉,“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贾明臣问道,“你和墨姐,是哪里人?”
“我们老家是乌友县芳意河。”
“原来如此,你们都是芳意河的人,和丁菲菲算的上是老乡,我们班还有一个何子兴也是,可能你也认识。我猜学长在遇到丁菲菲后,得知丁菲菲也是从一个混沌初开之地考入大学,应该能对自己的处境有所理解,能交流到一起。”
“是的,起码,我不担心她听了以后会嘲笑我,”张岸风低头道,“我记得刚进大学时,有次我们放影片,里面有一段兄妹恋情节,大家笑着指责主角愚昧。我当时却还在想,这放在我们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们老家这种事发生很多的。我还想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能被被人知道,不然,下一次被嘲笑的就是我。”
“你受得了黄鸣宇当初那一脚,你就不是一个怕别人嘲笑自己的人,你只怕别人因此嘲笑墨姐。”
“谢谢,”张岸风感激地说,“丁菲菲有次问我,我们两个都姓张,言行举止也有很多相像的,不会是兄妹吧。”
“我当时就傻了,不知道该否认还是肯定,丁菲菲很聪明,从我尴尬的表情中读懂了真相。面对丁菲菲,我放下了所有包袱,于是她知道了真相。我没有看错她,到今天为止,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当我下定决心要离开张文墨的时候,却走了最愚蠢的一步棋,让她觉得我变心,对我伤心绝望。我开始伪装一个女生给我邮箱发邮件,我提供了很多次机会让文墨发现,”
“所以那天,我带着墨姐,骑车离开,都在你的计算之中?”
“是的,不过事实证明,我低估了她对我的爱,她对我很宽容,居然不计较,还是和我和好如初,这让我很尴尬。”
“那你就想到让人陪着你演戏是吗?找了丁菲菲?”
“我不敢找别人,既然丁菲菲知道所有的事情,那我找她帮忙,是不是也顺理成章?”
“可她当时已经有了男朋友了。”
“我只知道他和许亦泓分手了,后来也没接受郭染的示爱,反而和郭染大吵了一顿。有次丁菲菲还告诉我,非常恨郭染,恨不得杀了他。我想许亦泓和郭染都不是她男朋友,平时也独来独往,应该是单身。我要是知道她有男朋友,不会去找她帮忙的。”
“这不怪你,她保密工作做得好,我们即使是同班同学,也是在毕业后许亦泓的婚礼上,才知道她当时有一段地下情的。”
“我找到了她,才说了个开头,她就知道我的来意了,她很聪明,故意找了一些文墨在场而其他人不在场的时间,恰到好处地让文墨看见我们的亲昵。”
贾明臣无心了解亲昵的程度,反正既然张岸风说是演戏,那就真不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算是文墨太爱我了,还是太聪明,反正她从没有相信过我移情别恋,也可能是我和丁菲菲一直有表演成分,都是点到为止,”张岸风苦笑,“虽然丁菲菲说演戏要专业,可以搂搂抱抱甚至亲嘴,但我始终做不出来,面对一张不是张文墨的脸,我居然没有任何欲望。”
“正常,你眼里只有墨姐一个人。”
“谢谢你的理解。”
6.
“那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办法?”
“也想过,同样没成功,”张岸风低头道,“我找到过黄鸣宇,和他谈过一次。”
“你找黄鸣宇谈了?难道是让他奋起直追?”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黄鸣宇很有性格,他很不屑,认为我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在让步,说要靠自己的实力引张文墨侧目,我说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没资格爱她,黄鸣宇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男生,更让我放心,我张岸风愿意成全你们。这话又让黄鸣宇受刺激了,他自尊心很强,觉得我是故意来挑衅他,从此和我势同水火。”
“可你这话确实说的不中听,”贾明臣想到不可一世的黄鸣宇,听到这种不提原因拱手相让的话,一定是哭笑不得。
“是不中听,可对这种事,我没有经验。”
“哎,废话,谁都没有经验。”
“所以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走最后一步,和丁菲菲假戏真做,抱紧她,亲吻她,嘴实际上没有碰到,让文墨看戏,这次我看见了她眼里的愤怒。”
“你们的表演尺度小,墨姐不信,尺度大,墨姐不快,是挺难办的,”贾明臣把那天晚上在一眸酒肆的事情稍微简单说了一下,“怪不得墨姐那天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从来没有过。”
“就是那天晚上出的事?”
“可能性很大。”
“那么做这件禽兽不如的事情的人,应该就是你、许亦泓、郭染三个人中的两个或三个,我这样理解没逻辑问题吧。”
“逻辑上没问题,事实上还有一种可能性,”贾明臣说,“我们认为那天墨姐醉酒,不省人事,所有信息来源是来自第三方的,那么那个人,存在伪造信息欺骗她的可能性。”
张岸风很认真在听,贾明臣继续说道,“我们也一直想办法找到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丁菲菲,”张岸风一字一顿,“那天张文墨打给我电话,情绪很不稳听,一直在说几个弟弟做了坏事,对不起她。我问她什么事情,她不说。我又问她都听谁说的,她说是丁菲菲告诉她的。”
贾明臣想过这种可能性,但从张岸风口中吐出这个名字时,他还是难抑激动。
就像秦淮对他说的,要重新看待丁菲菲,这个人不简单。
“我猜不透她为什么这么做,学长你有什么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今天才刚把这些线索连起来,我也一头雾水。”
“另外还有一件事,那段明淮心理诊所的录音,不是从机构里泄露的,是丁菲菲自己录下的,所以录下了一些正规录像资料里没有的信息,音频时间长度也对不上。”
“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那封邮件不是匿名的吗?”
“的确是匿名的,但是行文风格让我有一种感觉,就是丁菲菲做的,后来我打电话去问她,她也承认了。我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只是单纯的想帮我。”
“上次我问你时,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当时也没说谎,确实是一封匿名邮件,而且音频也不是我上传的。何况这种公司业务机密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觉得还是要保密的。”
“那现在怎么愿意透露了?”
“还是那句话,因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张岸风眼神坚毅,“张文墨的事情,以前我不知道这么多细节,谢谢你们调查了这么久,也谢谢你信任我,告诉了我这么多,当然我也告诉了你很多。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知道真相,我也绝对有资格知道真相,从今天起,我要和你们一起调查。”
“我明白。”
“你们可以拿着你们的视频录像,和丁菲菲传到网上的去比对,音频长度不同,再加以逻辑分析说明,完全可以水落石出,对明淮的声誉影响可以降到最低。”
“现在生意慢慢回来了,这倒还好,”贾明臣苦笑道,“棋差一招,丁菲菲事发后,来过明淮心理诊所,要求把视频删掉,客户的请求,肯定是要满足的。”
“原来如此,她一定是提前想到了可能会存在不匹配,然后找个借口来你们机构听一下,发现确实有问题,用某个理由要求你们删掉,这下就死无对证了,真是高明,”张岸风若有所思,“以现在对丁菲菲的了解来看,她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来明淮心理诊所的,所以我认为她根本没有被催眠。”
“我也是这样觉得。”
“我想说的是,这样情况下,她自白内容的真实性是存疑的,你应该是完整听过她的那段自白的吧?”
贾明臣边回忆边说,“要这么说的话,都往相反方向去推测。丁菲菲说是邵谦开车撞伤了袁梦湘,很有可能就是她自己因为恨意开车撞伤了袁梦湘。丁菲菲说这辆车和秦淮见到的车没关系,这辆车可能就是秦淮见到的车,那天晚上出现在一眸酒肆门外的可能就是她。”
张岸风说,“所以丁菲菲去明淮的动机,是为了利用你们的信任,掩盖真相。”
贾明臣有些疑惑,“其实我们之前还是信任丁菲菲的,不知道她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把录音传到网上,难道真的只是单纯为了在事业上帮你一把?”
张岸风苦笑不语。
7.
回到一眸酒肆已经很晚,秦淮仍在,还为贾明臣沏好了一壶红茶,芳香四溢,贾明臣浑身一酥,于是就着红茶,把和张岸风的交谈全盘托出。
秦淮听完,和当时贾明臣一样背心发汗。
“真没想到,这背后事情居然这么复杂。”
“丁菲菲心机太深了,实在没想到。而且她计算机水平不高,背后一定有人在帮他。”
“女人一旦变成这样,就没有底线了,”秦淮看着窗外,“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还一早约了沈记者。”
“你打算约记者澄清?”
“是的,两个版本都在,让他们自己想想该怎么写,反正对这些记者来说,肯定算是一个大新闻了。”
第二天,贾明臣也在,打算陪秦淮一起见记者。
记者也如约而至,和秦淮很亲切地嘘长问短,半天才发现秦淮后面的贾明臣。
贾明臣一直觉得这个沈记者好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还是沈记者先认出了贾明臣,主动打招呼,“做冷欺花?是你?”
贾明臣越发不好意思,“是我,您是?”
“我是沈钰啊,网名是枫林晚,我们见过面的。”
贾明臣一愣,忽然记起来了,“哦,枫林晚,我就觉得面熟,这么巧,原来采访我老婆的是你。”
“你老婆?秦女士是你老婆啊?哦,对,秦淮!当时你在论坛上是公认的痴情,苦苦追寻的美女就是秦女士吧?”
“沈记者,你记性真好!”
秦淮也说,“难怪我们打了那么多次交道,关系这么好,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
贾明臣心想,这渊源可不怎么好,黄鸣宇就是抛弃沈钰,转头追求张文墨的。
秦淮看不透贾明臣的心理活动,笑脸盈盈,“不管怎么说,我们也都算是故人了,我今天麻烦您过来一趟,就是想要让您帮忙给一篇报道。”
“是不是和上次信息泄露有关的?”
“是啊,记者到底不一样,有敏感性,”反正夸人不要钱,“我们掌握了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这段录音不是机构泄露的,而且也找到了真正的泄露者。”
沈钰果然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秦淮把整件事情替沈钰理了一下,沈钰紧缩双眉,“那么这个丁菲菲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把我们搞臭吧,前段时间我们的势头太猛了。”
“可是丁菲菲并不是东海博望的员工吧?”
“如果是东海博望的员工来操作这件事,未免太明显了,让一个看似与这行业无关的人来偶遇这种泄漏事件,才真实可信,你看这不把沈记者你这么聪明的人也拉进来了吗?”
沈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贾明臣想起以前许亦泓和她打过交道,就是一个很容易被带进沟里去的角色。
“如果不是因为东海博望的员工因为自责站出来,恐怕这件事情就这么沉下去了。”
沈钰反应慢,但也能快速理顺,“所以现在两个版本音频长度不一,而且沈钰上传到网上的版本,多了一句明淮不会被录下来的话,这就是构陷的铁证了!”
“所以,希望沈记者能站出来,为我们再写一篇报道!”
“没问题,这是我们从业人员应该做的,东海博望这种公司,做到行业里这么大,居然还用这种嫁祸的手段,令人不齿。我的报道出来后,肯定要好好打压一下他们的气焰,只是可惜那位给你们提供情报的东海博望员工,刚刚升职,可能不免要迎来职业生涯的低谷了。”
秦淮和贾明臣只能笑笑,他们没有告诉沈钰,一旦张岸风被解雇或者受到任何不利的待遇,明淮将会高价聘用他,有正义感也有能力的人才,哪家公司都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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