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浓千古复念一人

7.世风日下

    
    萧夫人进来点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萧晓和叶江宁思绪还在十几二十年前徘徊。
    萧晓轻阖着眼睛,心中皆是爱与贪欲,恨和放手,林落雪那般聪明通透的人都是以这样决绝到自残的方式才得以解脱半个自己,剩下的半个终究是毁在了过往之上,而始作之人却自始自终都觉得是她亏欠了他背叛了他,甚至区别对待他们的孩子来报复这段感情。
    如果感情到头来是这样,世间情爱多半也就是这样,剩下的无非是委曲求全贤名在外内里腐朽。
    她不由自主的偏头看了叶江宁一眼,也就是很简单的带着探究的一眼,叶江宁却是看到了对全部生活的怀疑,那种感觉不好到令人窒息。
    回门晚宴吃的很是微妙,萧玉和向暖全程打量着叶江宁,叶江宁全程打量着萧晓,萧晓全程在想林落雪和叶桥二十年的恩怨,只有萧将军和萧夫人这一顿吃的很是快意,萧将军还添了两碗饭。
    萧晓忘了自己是如何告别萧家一行人的,等她脑海中浮现向暖幽幽怨怨的眼神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回宁王府的马车上了。
    她轻轻抬起头,叶江宁眸光流转中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深沉。
    她正想找个话题缓解尴尬,便听到“抓刺客”的声音传来。
    随即有人掉进了马车,砸在了她面前,混着血腥味她还是闻到了那熟悉的梅香,她也只是轻骂一声便拉开了宽大的裙摆。
    “刘统领,那刺客逃到这里便没了踪迹,我恐怀疑……”说到这里,便听到哪位被称作刘统领的人走向马车的声音。
    “宁王爷见谅,下官奉命追查丞相遇刺一事,还请王爷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下车一续,免得给那刺客有机可乘伤了王爷可就不好了……”他这话说的一语双关,感情是今日叶江宁不下车他也会以他被刺客挟持为由强行搜查,叶江宁恐怕还得背上一个窝藏刺客的罪名。
    叶江宁向来不讨君王喜欢,连带着他们这些奉承君恩的人也对他不尊重。
    萧晓骂了一声“仗势欺人的狗奴才”,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车里车外人都听见了。
    刘统领正是仕途顺利春风得意之时,被这一声震的已是气急。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坐在里面的人还有萧晓,那个他从七岁开始练武便听说的边疆奇女子。
    虽说他也很想尽快追查刺客顺带看看这萧晓长啥样,但他毕竟是外臣,皇家的女眷自是不能随便看的。
    略微思索了一下,他眼神示意了后方的侍卫一眼。待那侍卫离去以后,他才命人围住了宁王府的马车。
    萧晓听见外面除了正常的呼吸外还有脚步声自四方传来,心想今日这事恐怕是难以解决了。
    她指尖轻轻动了动,马车里便是一阵一阵脂粉香传出。
    外面的侍卫正不明所以之际,李丞相已经在一群人的拥簇下疾步行来。
    李丞相面对这昔日的孙女婿,心中愤懑之情更是严重,他心中组织好语言“老臣拜见王爷,王妃……”他“老”字咬的很重,生怕马车里的两个年轻人不知他权倾朝野一届老臣似的。
    他正要将自己想好的措辞说出来,便听到马车里传来一声刻意压抑的男声“滚……”李丞相这下怀疑的心思更加严重了,也不顾什么礼节挥袖拉开了马车。
    然而眼前所见却令在朝堂上争的面红耳赤也不曾羞愧的他赶紧闭上了眼睛,心里暗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刘统领见李丞相一副痛心疾首不忍直视的样子,便走进了几分往马车里望去。这一望只一眼马车便被叶江宁骨节分明的手扯去关上,可他还是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女子外袍已经被扯下随意的落在腰间腿上,里衣松松垮垮的将退未退下,一只腿搭在男子的大腿上,露出的小手臂圈着男子的脖子,一双眼睛闪着若有若无的泪光。”他不由得一震,直到很多年以后乃至生死回光返照流离之际,他都未曾忘了这一幕给不近女色的他的视觉冲击。
    叶江宁轻呵一声,便命着赶马车的小厮尽快回府。
    偌大的过道上只留下一阵脂粉味久挥不散,刘统领轻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待反应过来不对之时,宁王府的马车已经驶进了王府。
    管家微愣了一下,便遣散了一干奴仆,带着心腹之人去后门迎接。
    宁王府书房暗道里,药香混着安眠的檀香若有若无的传到书房里。
    叶江宁在在书房里用了千年墨,一笔一画认认真真的作画。
    书房里一身紫衣的夏清河轻摇着折扇,细看之下才注意到他执扇的手微微颤抖。
    叶江宁停下了笔,确定书房中只有墨香之后才慢吞吞的对夏清河说道“你外衫穿反了……”翩翩公子如夏清河,向来注意着装风度。
    今日本来已经睡下的他见到叶江宁贴身侍卫的传讯匆匆赶来,便见到自家妹子胸口被捅了一刀,哪里还有时间注意本就烦琐的着装。
    萧晓揉了揉酸胀的手臂,从暗道里缓缓走出来。叶江宁顺手递上早就备好的茶水,叫她喝完便随便对萧清河说了声“自家妹子你自己照顾去……”便拉着萧晓走出了书房,顺带拿走了他作的画,让李管家挂在卧室的茶厅里。
    萧晓走进内室便开始旁若无人的宽衣解带,她心里正想着如何传讯给夏清浅告知今日之事。
    她自顾自的忙着,直到感到风拂过肌肤的冷意,才注意到桌子前方轻抿茶水的叶江宁。她急忙拉起外衫罩住身体,又被衣衫上的血腥味呛的难受。
    叶江宁笑了笑走进屏风后拿出了外袍,丝毫不尴尬的递给萧晓,然后说去净房看看水温,便走了出去。
    萧晓心绪不稳的走进了净房,意外的没有见到叶江宁,突感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更多的是释然的松了口气。
    她换好里衣回到内室里叶江宁还没有回来,她用帕子包着头便躺在床栏上睡了过去。
    叶江宁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她乌黑的长发挣开帕子随意的铺在里衣上,肩膀上胸口上皆被发丝带着的水湿透了。
    红色的肚兜在湿透的里衣里若隐若现,叶江宁也只是气息不稳了一下便去拿新的里衣给她换好。
    睡梦中萧晓只感到有一只手在顺着头皮轻揉着她的头发,很是影响她睡觉。她手脚并用的转了身,扑住了那双手,便继续睡了。
    叶江宁看着快要干透的头发,无可奈何的随她去了。
    这一随她去,却让体质极好的萧晓病了一个多月。
    叶江宁愧疚的不行,萧晓却是不以为意。毕竟这一病她如愿推掉了不少名门贵女的聚会,让她很是满意,除了苦到难以下咽的中药,她对这病很是满意。
    转眼便是八月中旬,仲秋节将至。
    萧晓的病也在叶江宁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好转了,但更令她惆怅的事也越来越多。
    这一个月里,夏清霜在夏府养好了伤,却是一句话也未说,甚至拒绝见夏清河。
    夏清河面对自己向来宠爱的妹妹,也只能干着急。他的姐姐夏清浅不顾劝解嫁入松王府之时,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
    况且这还是和他同年同日同时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他看着夏清霜越来越清瘦的身子无奈的叹气。
    萧晓扮作普通公子哥求见夏清河的时候,夏清河方才知道自家妹子远在边疆嫁了人,这人还是有着冤案的江南丰家。
    他当时心里只顾着生夏清浅的闷气,远赴南疆散心。却一直没注意到同样伤心的夏清霜去了哪里,他当时也想过她会去夏清浅呆过的边疆肆意恩仇,却没有想到她竟敢私自嫁了人,还是那样的人。
    他脸色的变幻随着萧晓的诉说几经辗转,最后握拳压碎了茶杯,这才走了出去,无视血水混着茶水流向了地上。
    萧晓也曾听夏清浅和夏清霜提过夏清河,夏清浅眼中的夏清河隐忍宠姐宠妹,很是辛苦。而夏清霜眼中的夏清河却是风流无双霸道无理,重点是面对她的事情都是不听解释便揍。
    所以夏清霜在边疆成亲之事只有边疆的将士知道,她家里的人却是只字不提。
    萧晓那时候想或许是她怕被祖母当作筹码轻许人家,这才出此下策,今日见夏清河的反应,她也不免唏嘘一阵。
    萧晓见到夏清霜的时候,她正拿着一只银作的镯子死命的擦。
    她旁边的桌子上放着茶水和饭菜,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她的嘴唇干裂开来,有血迹在苍白的唇上绽放。
    萧晓心里一紧,替她感到心酸。若是丰岸看到她如今的模样,恐怕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了她。
    萧晓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们大婚的那一日,那是边疆近年来最甚大的喜事。丰岸请边疆的将士喝了三日的酒,除了不得不守城的将士,其他的都参加这场豪饮。
    那场婚礼持续了三天,那三日军营里红光无限烟火放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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