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人记得你

5.第二章(2)

    
    认真说起来,余绍西也是受害者,刚下班回来就被余妈妈叫住,说什么“你还记得你迟姨吗?就小时候常常抱你的那个,我们之前搬家搬得匆忙,都没和人家打过招呼,我前段时间在商场碰到她了。本来打算今天去拜访的,不过临时接到通知要开会,这些东西你帮妈妈送一下吧”。
    余绍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半点不想动弹:“说谎。”
    余妈妈:……
    嘿你这臭小子,不知道给你妈留点面子吗?
    她气呼呼地找了老公哭诉,宠妻狂魔余爸爸上线,将余绍西揍老实了。
    来了之后,没聊几句,余绍西就不动声色掌握主动权,将自家母亲的秘密挖了个彻底。
    说实话,余绍西对迟妈妈并没有印象,毕竟他上次搬家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所以见到迟漫漫还有点惊讶,忍不住就想笑。
    他和这只小蜗牛最近倒是常见。
    有迟妈妈在一旁虎视眈眈,迟漫漫浑身不自在,看着对面的余绍西,忽然灵机一动:“都快六点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请你,我也挺想听你说下于雏的案子。”
    迟妈妈一听眼就亮了。
    单独相处好啊,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四舍五入她马上就能抱孙子了!
    余绍西自然没有忽略迟妈妈的眼神,他笑了笑道:“好。”
    迟漫漫心里算盘打得精明,等出了家门,两人就分道扬镳,反正自家母亲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到时她估摸着时间再回来,说上一句性格不合,就能将这次搪塞过去。
    自己的女儿眼珠一转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所以迟妈妈将她提到一边:“你别想着敷衍我,菜上来的时候发张照片给我。”迟妈妈咬字清晰,“合照。”
    这年头父母为了子女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
    最后的希望也被残忍地掐灭,迟漫漫认命地领着余绍西去了一家中式餐厅。
    迟漫漫将菜单递给他:“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你可以点几样招牌菜尝尝。”
    余绍西接过菜单扫了一眼:“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迟漫漫像小学生一样端坐地笔直,闻言道:“没有。”
    余绍西一听就知道她没说真话,低头笑笑,在几样标记推荐的菜式后面打了勾,重新将菜单转给她:“这顿我请,想吃什么随便点,算是上个案子的一点谢意。”
    作为一名致力于瘦成一道闪电(虽然闪电的真相已经被残忍打破)的美少女,迟漫漫最后还是只点了一杯薄荷茶。
    为了避免两人坐着尬等,迟漫漫问:“你们怎么知道是江浩的?”
    “查看录像,排查进出的人员。”他说得轻描淡写。
    迟漫漫却知道这项工作的工作量有多大,学校上百个社团都驻扎在这栋教学楼,每天进出的就有几百人。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余绍西道:“那天留下来的就跑酷社、音乐社和话剧社,排查起来还是挺方便的。”
    说着,他又笑了下:“而且江浩他第一次杀了人,本就惶惶不安,又一直担心自己有没有被你看到,我们的人刚找上他,他就什么都交代了。”
    迟漫漫又咦了一声:“不对呀,你们怎么知道他是过失杀人的?说不定蓄谋已久呢?”
    余绍西将杯子冲洗了遍,重新倒上热水,拿在手上把玩:“前一晚他们社团聚餐,每个人都喝到烂醉,直到半夜才结束,之后江浩被于雏带走。于雏是聚会结束后来的,也就是说,她人是清醒的,这里,我们先假设江浩也是清醒的,那么为什么他们不回去?”
    迟漫漫:“可能楼顶比较刺激?”
    余绍西:……
    老司机猝不及防被人飙了一把车。
    迟漫漫被对方一个瞪眼,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
    “……双方都在清醒状态下,想要将对方推下楼,就需要花上更多的力气。要怎么样防止对方反抗,并如自己的意愿跳下楼呢?如果是捆住对方手脚,在尸检时很容易被检查出来,而强力的拉扯、肢体触碰都非常容易留下印记,但于雏身上并没有。”
    见迟漫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余绍西继续道:“我们在案发现场还发现了半截脚印,脚印的前端是抵着墙壁。如果一个人要推另一个人下楼,脚上的作用力怎么会向着外面?”怕她听不懂,余绍西又打了个比方,“推人的话,是站在这个人后面,那脚印就应该距离墙壁会有一段距离,但拉人的话,如果那个人一心想跳楼,你要将他拉下来,手上的力气往后时,作用力落到脚上,就会产生相反的方向。”
    迟漫漫想,这年头想破案还要物理学得好。
    “过失杀人会判多久?”
    “看情节轻重吧,不过江浩可能不会判太重,一来他是过失杀人,二来考虑到于雏患有重度抑郁症,本身就有自杀的倾向,法官应该也会轻判。”
    “哦。”
    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两人又沉默了下来,这时菜还没好,两人又无话可说,只能无所事事地干坐着。
    余绍西不经意地看了眼窗外,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目光一凝,脸色大变,来不及说什么,转身就冲了出去,迟漫漫叫了他一声,没叫住,也跟上去。
    跑得时候还在想,他们这算不算吃霸王餐?
    她速度慢,赶到的时候就见余绍西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那个男人要比余绍西矮半个头,左脸有道疤,从眉骨到鼻梁,很浅,下巴还有一短簇胡茬,眼睛空荡荡的,仿佛黄沙漫漫里刮起的风,空无着落。
    迟漫漫走近了,才看到他只有一只手,但不管他还是余绍西,都视若无睹。
    两人之间多是余绍西在说,说上十来句,对方才可有可无地应上一句。
    “孟成冬!”余绍西咬牙切齿地叫着他名字,但对上对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神时,又一下子泄气,他叹息道,“你这几年去哪了?大家都很想你。”
    孟成冬没有说话,眼神甚至没有半点触动,宛如行尸走肉,彻底地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余绍西清楚他的性格,这人倔,半天不说一句话,你逼也逼不出来,最后索性道:“手机给我。”
    孟成冬没动。
    余绍西气极反笑:“反正我最近闲,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有的是时间耗着。”
    孟成冬定定地看着他,这个人即使多年不见,依然一副嚣张固执的模样,和个混世大魔王似的。沉默半响,孟成冬终于妥协,将手机递给他。
    余绍西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他:“你也别想着换号码,你知道我的。”
    “……我不换。”他看向迟漫漫,对他道,“找你的。”
    余绍西回头,看到她才想起来自己把人扔在餐厅就跑出来,他揉揉额头,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明天我再找你。”
    孟成冬没有说话,但余绍西知道他听进去了。
    两人往回走,迟漫漫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阴沉,很明智地没有说话。
    倒是他先开口:“他是我曾经的战友……”他苦笑了下,缓慢地说,每个字发音都非常清晰,“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民警察。”
    呃,还真没看出来。迟漫漫想。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道:“在一次解救人质的过程中,他失误开枪杀死了人质。”
    “后来呢?”迟漫漫问。
    “后来他引咎辞职。”
    “哦。”
    迟漫漫点点头,虽然好奇对方怎么没有右手,却很明智地没有追问下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她下意识地回头,遥遥地看到那人站在夜灯下抽烟,烟雾弥漫了他眉眼,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夜色里,孤寂而清冷。
    回去的时候,迟漫漫查了电脑。
    这件事在a市曾经闹得轰轰烈烈,媒体也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因为被杀死的那个人还是一名高二的学生。
    警方曾根据线人的口报,用三个月时间布置了这次陷阱,这是a市力度最大的一次对毒品贩子的围剿,几乎全市的警察都出动了,只是最后关头不知被谁走漏了风声,那群亡命之徒劫持了一群学生。
    警方陷入了被动局面,当时还是特种部队二队长的孟成冬率领队员从后面夹击,对峙中,毒贩将枪口对准学生,想杀鸡儆猴。
    场面一顿混乱,上面的指示是全力保住学生安全,所有特警到位,等待最后的命令。
    也就是这当口,被学生看到了,下意识惊呼,所有的伪装功亏一篑。
    孟成冬当机立断下达射击命令。
    毒贩反应也快,利用学生当起了盾牌。
    这场事件最后以毒贩全部伏诛收尾,人质成功被解救,除了那名叫陈梅的女生。孟成冬在事情发生后,也主动递交了辞职信。
    这是大众知道的版本,但身为新闻系的迟漫漫,却敏锐地嗅到故事下面,还隐藏着另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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