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套路好多年

    
    助教的工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轻松。
    大多数教育机构的规矩都是每个助教带一个班，这里也不例外。所谓的教育机构，肯定是以盈利作主要目标，所以多个助教带一个班这种赔本的买卖，肯定是不可能的。
    班上22个学生，我需要时时打电话和家长们沟通；每天还要根据他们在课上的情况做一些记录，记载每个学生的学习状况；需要根据授课老师的进度，协助老师做好上课的准备工作；还要在课上做笔记晚上，给学生复习；白天早晨还要管学生的听写。反正就是不仅要管学生，还要应付学生家长协助助教老师，最主要的是还要被管。成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很是累人。
    幸运的是班上的学生们很让人省心，平时不会给我惹出什么乱子，一有机会就变着法地逗我开心：不是在听写本后面给我画鬼脸，就是在我手机没电的时候无私奉献上自己的充电宝。家长们也不像传说中是妖魔鬼怪，非常通情达理。
    更让我感动的是三位校友都很照顾我。唐青青和我毕竟是相熟的同学，每天我们为对方加油打气，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杨树自从收了我的奶茶之后，像是良心发现了一样，天天给我买饮料；李默然也一改往日作为副部长的严厉，不仅有事没事给我小零食，还非常尽职尽责，不管我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他就算是不吃饭不休息，也会指导我解决好。毫不夸张地说，他真的责任心和耐心真的不亚于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这一点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我也没有少遭罪，每天但凡遇见他们两个，必定会被轮流怼。也难怪，他们既是同学，又是好友，加上同在一个宿舍，朝夕相处自然会变得心有灵犀了。
    杨树：“林七，你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有些发胖。”
    ……
    李默然：“我看了最近你的课堂记录，字迹干净，排版很好，视觉效果不错。”
    停顿两秒：“不过大部分的记录重点搞错了，你该重点关注的不是那些细碎的细节，而是学生们的整体情况。”
    ……
    杨树：“林七，你今天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我：“哦，我今天抹了口红。”
    杨树；“不，我是说，你额头有两颗痘。”
    ……
    10天很快就过去了。根据要求，每个助教需要把每一期的工作进行简单的总结，写一份报告，同时还要为学员们做一份表格来记录他们的学习情况。
    “那个报告的要求有些复杂，之前我来做助教的时候，有不少人因为报告没写好被打回来重写。我把模板总结一下发给你，你照着这个格式写。”晚上的时候李默然发来消息。
    多亏了他的模板，报告很快就写完了。
    然后就是表格。
    10天，22个学生，课堂记录还挺多的。我浏览了一遍，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有些头疼。
    我当初来应聘的时候，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对于我这个上大学之前眼里只有学习的人来说，电脑简直是我的死穴。我不仅打字慢，对于表格的操作也不是很熟悉，那一堆东西，我在纸上总结完了一个个打进表格里。中途因为操作失误，好几次做完一半又重来。
    原来这么难搞的吗？
    本想求助李默然，我又觉得这段时间麻烦他太多；想让林致帮我，可是这段时间他天天加班，我又怎么能去打扰他？唐青青就更不用说了，这段时间她也忙得天昏地暗。
    11点的时候我趴在床上，头发散乱得像个鸟窝一样，对着电脑昏昏欲睡。
    “七七，给你喝瓶红牛。”对床的唐青青扔给我一瓶饮料。
    一口气喝完一瓶红牛，我又继续开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直到将近凌晨一点，我才做完。整整三个多小时对着一张表格，我的眼睛都快瞎了。我摘下眼镜，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像一滩烂泥。
    真该练练自己的计算机技术了。
    晚睡的后果就是：下午我坐在教室后面，脑子昏昏沉沉。
    然而这22个孩子，就只有我一个助教而已，说什么也不能耽误本职工作。
    于是我只好故技重施。
    所谓的“故技重施”，就是拼命地掐自己的手背，甚至于把指甲嵌进肉里，把手背掐得发红发紫，只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是我高中时期常用的伎俩。那时物理老师很严格，如果被他抓住在课堂上打瞌睡，后果相当严重。最让人无奈的是，我和同桌对物理一点兴趣都没有，总是昏昏欲睡。于是我们俩经常在物理课上经常用这一招，拼了命地掐对方的手背。最严重的时候我们的淤青过了大半个月才消，今天的情况比起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招很受用，我终于熬到了到了学生们下课。我趁这个时间趴在桌上，打算睡一觉，刚刚趴下就感到课桌的晃动，抬起头看见桌上放着一瓶奶茶，我抬头，李默然坐在对面。
    他经常来教室周围晃悠，估计是看一下学生们的情况，顺便视察一下助教的工作，这会儿应该是在回去的路上，恰好看见我。
    “手怎么回事？”我看见他露出了略带惊讶的表情。或许我的手有一些吓人。
    “没事没事，死不了人。”
    我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在逞强，而是真的没事，因为早已经习惯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很温和，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我总觉得他有些生气，但我实在想不通这股怒气从何而来，或许是被老师训了？
    我又没惹他，何必隐藏？
    “自己掐的。”
    “为什么掐自己？”
    “昨天睡得晚，困。”
    “怎么那么晚睡？”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步步紧逼，有一些警察在审问犯人一样，我也开始有一些生气。仅仅因为他是老师的助理，就可以过问助教的私事吗？我觉得他管得有一些宽了。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我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反问他。
    我的问题可能来得有一些措手不及，他好像有一些呆住了，看着我没说话。
    我这个人，最受不了别人看着我一脸忧郁一言不发，我有一些怂了，疑心自己说的话是否刻薄了一些。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情绪上头，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来人家也是关心我，我的语气有些不太好。
    明明教室里面开着暖气，我却感到一股凉气直透心扉。
    我正准备开口道歉，却隐隐约约听见他笑了一声。
    “是啊，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但是脸色却很不好看。
    我这暴脾气，这下把人给惹急了。
    他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
    “困了今天先回去睡觉，晚上不用来，我正好没事，可以代你的班。”
    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低低应了他一声，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回宿舍的路上收到许老师的微信，让我生病了先回去休息。
    看来是李默然帮我撒的谎，他帮了我，我却对他那么不客气，该怎么面对他？
    或许是因为我太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一觉起来已经是第二天六点，差不多睡了十二个小时，瞬间又满血复活了。
    手上的淤青虽然依旧明显，但是比昨天好了很多。我准备先去教室里面整理一下今天要用的资料，走到门边的时候却看见他坐在教室里面，整理着东西。
    我进退两难，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离开。忽然之间他抬头看见我，大步流星走出了教室堵在我面前，我无处可躲，只好呵呵干笑两声。站在原地，两只手不安地摩挲着，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睡够了吗？”他懒洋洋地开口，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却总给我一种疏远的感觉。
    我点点头，然后鼓起勇气，像英雄赴死那般壮烈地说出我心里面的话。
    “昨天是我不对，我说话不好听，你要发脾气就发吧，我绝对不还嘴。发完脾气就别再生气了，你要是生气了我也没办法，那我就再努努力，直到你不生气为止。”
    我倒是没有听见他发脾气，只感觉到他在我脑袋上面敲了一下。我以为他顶多说我两句，没想到动起手来了。我摸摸自己的头，本想瞪他两眼，又忍住了。
    “不是你叫我发脾气的吗？”
    “那你就不能轻点？”
    “不能。”他从兜里掏出一瓶药膏塞到我手里，“这是去淤青的药膏，晚上睡觉之前记得抹。”
    我总觉得皮肉伤不算伤，没想到他还上心了。大概在大多数男生眼里，女生都是水做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水泥做的。
    “我转账给你，多少钱？”
    “不用，晚饭的时候分几块肉给我。还有，以后不要逞强。”他说完转过身，朝我拜拜手，头也不回离开了。
    所以我照做了，晚上我、杨树、唐青青和李默然坐在一起吃饭，我把自己的一碗糖醋排骨端到了李默然的面前。
    “我说林七，你这是干嘛？”杨树坐在对面，疑惑的眼神在我和杨树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观察可疑人员似的。
    “还债。”我啃了一口自己碗里的排骨，咂咂嘴。这个糖醋排骨糖放太多，甜得发腻，排骨也炸得太老了。
    我惋惜地看着李默然，“这个糖醋排骨，连我爸做的都赶不上。李默然，你亏了哦。”
    他也没有回话，只是放下了夹着排骨的筷子，脸色有些难看，然后一口气喝完了旁边的半瓶水，端着餐盘起身，“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毫无由来，他只吃了几口饭而已，平时他不这样的。
    看他这模样，大概是因为回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吧。
    大概所有的人心里都有一些别人不能触碰的地方，因为一碰就疼，疼得人死去活来。
    我是这样。
    他也一样。
    我接着吃了两口东西，饭菜却索然无味。我再也没有心思下咽，撇下杨树和唐青青走了。出了饭馆回去找了半天，看见李默然站在教室门口的栏杆前望着远方发呆。我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边，趴在栏杆上。李默然扭头看了看我，没说话，我们就这样站了很久。
    “如果我碰到你的雷区让你不舒服了，我道歉。对不起。”我最终鼓起勇气开口。
    “为什么会这样想？”他扭头看看我，额前的头发在冬日的寒风里晃着。
    “人被碰到雷区的时候，都会不开心，我也一样。在饭桌上你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很难过。”
    他笑了笑，“很多人见我这样，都说我被惹毛了，就你一个人说我难过。林七，你还挺有意思的。”
    都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哪有人真的愿意生气，大抵都是因为难过才会情绪上头吧。”
    我一直认为，人之所以会生气，必定是因为被触及伤心事。
    “那你的雷区是什么？”
    “大概就是，怕别人说我是个累赘吧。”
    我也抬起头来盯着他，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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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好忙，谢谢大家还能看文，要是没人看或许我都断更了。真心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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