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透支了体力加上高烧,姚小幺这一觉竟睡了十个小时,醒来已是晚上六点多。
“醒了?”楚桀放下电脑,躬身上前,伸手在她额上摸了摸,温度还有些高,但比上午要好多了。
“几点了?”她睡眼惺忪的看着楚桀,声音有些沙哑,手无力的搭在楚桀胳膊上。
“六点半了!”他看了眼手表,“饿了吗?”
姚小幺摇头,左手撑着身子就要起来,楚桀搭手给拉了把,“怎么了?”见她起身就掀开被子下床。
“憋死了!”姚小幺见床前没鞋,下意识的看向这一侧。
楚桀这还不明了?给从床下把鞋拿了出来。
她蹭上鞋子匆匆就跑进了厕所。
“我妈怎么样了?”姚小幺坐在马桶上,伸手挠了挠头,她现在浑身还是有些酸软无力,后背觉得有些冷,那种冰凉冰凉的感觉。
她这是玩儿大发了吧?
“禾禾那边照顾着,没事儿!”楚桀给赵姐打电话让她送饭。
姚小幺哦了一声,冲了马桶,洗了手,她从卫生间晃出来,看了眼空调通风口,“温度能调高吗?我有点儿冷!”她倒是想英雄来着,真觉得嗖嗖的冷。
楚桀皱眉,“不舒服?”
“就有点儿冷!”她朝床上爬,楚桀给陈仓那边打了电话,挂了电话,也跟着上床。
“怎么了这是?”他摸着她头上的温度,也有些担心,姚小幺浑身无力,整个人趴楚桀怀里,懒洋洋,也不想说话,楚桀端了床头柜上给她刚刚倒好的温水,“喝点水?”
“不喝!”她眯着眼睛趴在楚桀身上。
赵姐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甘蕾蕾和周除旁边还跟着一个装扮时尚的女人,这么冷的天就露着大长腿,她偷瞄了几眼,真光着腿,她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女人叫汪玫,她跟在徐雅丽身边有十几年头了,自然是认识姚小幺的。
甘蕾蕾先进了里间病房,简单说了在姚广顺家里的发现。
姚小幺捏着甘蕾蕾递来的瓶子反复看着。
陈仓进是接到电话来的,看了眼病房外间客厅的人,目光略停顿了片刻,推门进了里间。
“你看看这个!”姚小幺把瓶子连同一个证物袋一同交给他。
陈仓翻了几页,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汪玫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扫了眼众人。
姚小幺没工夫寒暄,直奔主题,问了她徐雅丽的身体状况。
汪玫在风月场中侵染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是必备技能,姚小幺一张口,她就知道什么事儿了。
“丽姐一直都有失眠的毛病,之前晚上能睡个三四个小时,白天偶尔还能睡上一两个小时,这半年多来,失眠忽然加重了,现在是晚上睡不着,白天也睡不着,最厉害的时候六七天都没法合眼,什么办法都想了,安定也吃了,眼睛是闭上了,但,她说脑子里很清楚……”
没失眠过的时候,她还跟徐雅丽说,睡不着你就起来看电视,玩手机,不睡不就行了,干嘛非跟自己较劲儿?
直到她有过失眠的经历后,她才知道失眠的滋味有多难受了。
那是一种无比煎熬的过程。
失眠的时候,你是很困的,很想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这种情绪拉扯着,人就会变得非常的焦躁,玩手机?看电视?不,不,这些你压根儿就不想。
只想睡觉。
偶尔失眠,汪玫都痛苦难耐,各种想办法调理,她无法想象徐雅丽每天是如何忍受这种煎熬。
“中西医都看过,中药也喝了,效果微乎其微!丽姐也就不理会,只是……”汪玫抬头看姚小幺,“不知道是不是失眠引起的,她这段日子记忆力不是太好,去检查,大夫也说不出具体什么原因,只说是暂时性的记忆障碍!”不是不是太好,是非常不好。
“情况严重吗?”姚小幺问。
汪玫点头,“很严重,一早上,她能吃两次早餐,放下碗的功夫她能忘了自己吃没吃,有时候前脚说的话,她后脚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随手放下的东西,她就能给忘了,手机就在手里拿着,她能找上半小时!出门打车,上了车,她就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如此这般的例子太多了,她说的这些话都不是夸张的。
“没办法,丽姐就把要做的事情写到备忘录里,可有时候,她连备忘录也忘了。”汪玫说着这些经历过的事儿,“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她还是很清醒的,昨天早上,她特意吩咐我,下午提醒她给你送银行卡,说是要趁着清醒的时候给把卡你送过去!怕她忘了,我给她发了信息提醒她,她说遇到了你。”
“你知道昨天我妈跟……我爸出去做什么吗?”
“应该是送姚哥回老家!”这件事儿,她听徐雅丽提起过。
“回老家?是回去过些日子还是……”
汪玫下意识的避开姚小幺的视线,“……应该是不回来了!”
“什么意思?”姚小幺眯眼。
汪玫轻咬下唇,似乎有些难言。
“你说!说错了也没关系!”姚小幺往后靠了靠。
汪玫略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丽姐跟姚哥,说是夫妻又不像夫妻,说不是也不像,比相敬如宾又进了几分,我们都怀疑两人离婚了,哦,对,比较像那种离婚了又想要复婚的样子,没有暧昧,又很照顾彼此!那感觉,说不清楚。
我认识他们这么多年,很少见两人吵架,脸红,就前段日子,姚哥甩了门,似乎很生气的从丽姐办公室离开,我当时要找丽姐,恰巧碰见,隐约听到丽姐让姚哥回老家,还说在老家给姚哥买了房,买了车,弄了养老金什么……”当时她在外面听的不是特别真切。
徐雅丽是个嘴巴严谨的人,关于她的事儿,她从不跟外人聊起,汪玫知道的也就自己看到的。
陈仓带着汪玫去找了那个给徐雅丽看病的大夫。
姚小幺简单吃了点儿赵姐带来的东西后自己去看了徐雅丽。
徐雅丽看到她进来,微皱了眉头。
“你怎么过来了?”
“跟你聊聊天儿!”姚小幺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转头跟禾禾说让她要单独跟她妈说话,禾禾应了声出门,顺手还带上了病房的门。
“你爸怎么还不来?你打电话了吗?”徐雅丽看她,眼神里有几分嫌弃,嫌弃她办事不利。
“还骗自己?”姚小幺把手里的袋子扔床头柜上,左腿搭在右腿膝盖上,双手抱胸,眼睛邪邪的看着床上的人。
“乱七八糟的你说什么?”徐雅丽皱眉。
姚小幺忽然起身上前。
徐雅丽一惊。
就见眼前的人单手撑在她的枕头上。
良久,目光对上她的。
“哭了?”
徐雅丽下意识的别开了眼。
枕头上的那片湿润骗不了。
姚小幺缓缓坐回椅子,“他死了,没撑到医院就死了,如果不是他,死的人就是你!是不是觉得,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执意要送他回老家,他就不会出事儿?”
房间里,死寂一片。
徐雅丽一直盯着窗外,执拗的不肯回头,车祸后,她就知道姚广顺不行了,医生和护士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她不是老忘事儿吗?
她不是有什么暂时性的记忆障碍吗?
对。
她障碍了,记忆混乱,姚广顺在工地山上工,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
“昨天,我见了一个人!”姚小幺看着徐雅丽的侧脸,“叫廖以帆!”
徐雅丽身子明显的一怔。
她想继续听姚小幺说下去,却听到她再次换了话题。
“我爸的癌症复发了,陈仓看过病例,癌细胞扩散严重,大罗神仙也救不活,最多两个月的活头!你应该不知道吧?”甘蕾蕾去拿的病例,病例藏的很严实,在床垫下面。
徐雅丽猛地转头,显然,这么大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动作太大扯着了伤处,“你……”
“没骗你,他原本是打算主动提及离开的,至于为什么没走,你应该知道!”姚小幺盯着床上的人。
徐雅丽眼底的惊愕幻化成一抹苦笑,是,她知道的。
他走是为了她。
不走也是为了她。
这一辈子为她活着。
就连死,也都是为了她。
“我还不清了,终究是还不清了……”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隐没在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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