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有点甜

    
    两人用完饭，走出食堂，外面又开始下雨。
    虽不大但也是淅淅沥沥的，整座天空灰蒙蒙一片。
    两个人都没带伞，林盼傻了眼。
    要是就这么冲回去，衣服不说全湿也半透了。
    沈揽也正要踏下台阶，衣角被紧紧攥住。
    他侧回过头来，就看到林盼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伞。
    “学校有共享伞，我拿到了最后一把！”语气尾调带着一贯的欣喜。
    共享的伞是全校学生共用的，以便不时之需。有的时候走读生遇到下雨没有人接的时候，在大门保安处刷学生卡就可以拿回家。
    沈揽也不知她是天生如此还是怎样，就没看过她不顺心的样子。
    他把伞柄拿住，“我来撑。”
    林盼死抓住不放，执拗地看他，“我给你撑！”
    沈揽也淡淡地瞥她一眼，终归是放了手。
    林盼小心翼翼地撑起伞，跟随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地下台阶。
    沈揽也侧颜更能打，睫毛像女孩子一样，浓密鸦黑。
    想不到他平常沉郁寡言，睫毛居然生得这样秀气。
    林盼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后，沈揽也蓦地转过头来，挑起眉，“你这样，我怎么走？”
    林盼这才抬起头，入目就是雨伞的尽头。
    都快刮到他的头了。
    “……”
    她连忙跳下一个半台阶，使劲儿地撑起来，“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还没等她话说完，伞柄不受控制地朝着沈揽也狠狠撞去。
    清脆的一声“嘭”响起来，林盼心里一颤抖，往他的头部看去。
    伞柄是金属制的，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痛了，
    他皮肤白，额头处登时起了一小道痕印，红红的一小圈儿。
    林盼又慌又心急，“小兰你没事吧，痛不痛啊？”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去帮他揉，结果却忘了手里还攥着伞柄，于是——
    沈揽也的额头再次遭受到了袭击。
    连连被敲了两下，饶是沈揽也这样的人也懵了。
    林盼“呀”了一声，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济，找个沙堆埋进去。
    她手忙脚乱，“小……沈同学……我错了……”
    她闭上眼，然后睁开一只眼睛偷瞄他。
    沈揽也沉沉地盯着她。
    然后他开口了，“林，盼。”
    “哎！在！”
    沈揽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一把把伞夺过来，“走。”
    林盼看大佬没生气，才长长地吐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林盼突然想起了程荆月的话。
    “以为什么？”
    “以为……你想打我……”
    “……”
    下午林盼有体育课。
    因为雨下得愈来愈大，老师干脆召集学生，全部聚往体育馆上课。
    “扩胸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体育委员的话一出，以顾位津为首的那帮男生又开始嘻嘻哈哈乱叫起来。
    林盼见状问程荆月，“你俩中午拳击社怎么样了？”
    “哼，倒是小瞧他了，好好的一个名额就这么被占了。”
    “担心他干什么呀，当初跆拳道社也没瞧他去过一次啊。”
    “要是这样还就好了。”
    做完扩展运动，女生照例去拉伸。
    林盼弯下腰，用手触碰地板。木制的地板上面铺了很多防滑垫，密集的脚步声透过地面从远处传来。
    程荆月小步挪到她身边，“哎哎哎，你家小兰来了。”
    理一和理七的体育课是在同一节课上的，然而老师不是同一个。
    所以每当平常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天的时候——
    两个班是打八杆子也碰不着的状态。
    常常一个操场东，另一个操场西。
    更多的时候呈对角线分布。
    林盼起初还想乱晃，去找寻沈揽也的影子，然而连根毛都没瞧见。
    这人就跟神隐了一样。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欢呼声走起！
    林盼克制住自己的欣喜，反问程荆月，“真哒？”
    “千真万确，在你正前偏四十五度角方向，好好把握啊。”
    “可是我今天跟他见太多次了，听说这样就没有新鲜感了。”
    “……”
    你当你俩是夫妻啊！
    还新鲜感！
    沈揽也也换上了运动装。
    这还是林盼第一次看他穿这一套校服，蓝白相间，远远抛过去一眼也是清俊不已。
    体育馆聚集了好几个班级，都是在这里活动。体育老师也没有要求什么，让他们热身好了就自己自由活动。
    大部分男生都跑去打篮球了，女生这边都聚在瑜伽垫边聊天聊地聊八卦。
    理一有不少女生认识林盼，都凑过来问她和沈揽也。
    “盼盼，你怎么和他搭上话的啊，开学这么久以来，还真没瞧见他和谁说过什么话哎。”
    “大概我看起来话很多吧……？”
    虽然抱了要在他眼前混个眼熟的希冀去接近他，但是意外地得到了还算那么一点点的…回应？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大话都放出来了。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还跟他在食堂假装偶遇了。
    “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
    咳咳。
    那当然是未来的夫妻关系啊。
    林盼笑嘻嘻地打马虎眼，“你猜啊。”
    “我都懂的，以后我罩你啊。”女生说完一把搂住她，“我就喜欢长你这样的！”
    林盼一脸懵逼，她懂什么了。
    女生大波都快怼她脸上来了，虽然这在往常是她梦寐以求的弧度，但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要命的窒息。
    “我……我不是拉拉！！咳咳！！”林盼喉咙浅，被她勒的透不过气来。
    “盼盼是我的，你走开！”
    程荆月跪在垫子上，也不乐意了，伸出手来抢。能进入拳击社的人力道又哪里会小呢。
    两人相互拉锯，然后林盼就看见沈揽也从她面前漫不经心地经过。
    林盼一个鲤鱼打挺，还真被她挣脱开两个人的禁锢。
    “嘘……低调点低调点……”
    “低调什么啊，眼睛都直了。你什么样沈揽也没看过啊。”程荆月爬起来还要捉她。
    什么样？
    她哪样了？？
    然后林盼就看到理一的那些女生惊讶地捂住嘴，了然于心且不约而同朝她抛来一个她们都懂的眼神。
    “……”
    “程荆月，我跟你拼了！”
    “哎哎哎，你别激动你别激动，有话好说。”
    “等等，你知道哪里有笔吗？”
    林盼话题转得太快，程荆月愣了愣，“你干什么？”
    “老师那里有，我带你去。”
    “爱你了月月！”
    “刚刚还要掐死我呢，现在就爱死我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才不是女人，人家是女孩子。”
    “哦……”
    整个体育馆充斥的都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运动鞋在地板上的摩擦声，围观人的欢呼声，还有男生们矫健的身影。
    好多女生也不在瑜伽垫上葛优瘫了，纷纷跑过去看男生打篮球。
    体育课上的几个班的男生联合在那里搞比分，打得如火如荼，运动装的校服被几个高个男生穿得松松垮垮，看起来还是颇有点热血漫的味道
    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之时，本就莫名热血中二。此番一景，好多男生更要耍帅，光是场边的呼喊声就够让人热血沸腾了，更别提本身对于篮球这类热血竞技的热爱。
    有多少场暗恋从这滩涂草泽中冒芽儿，那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顾位津在场上格外得受欢迎。
    甚至还骚包地带了正红色的发带，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放荡不羁。
    “哇靠这人也太骚里骚气了吧，篮球服都没穿，凹什么造型啊。”程荆月看向场上格外自恋的某人，不解地问道。
    “他不是正在追理三的班花吗，肯定是早有准备啊。”
    “这个我知道，他就是因为那女生，才跑到拳击社来，社团教室对面就是他梦中女神的社团。”
    程荆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估计他拉不下脸去健美操社，才跑到拳击社吧。一想到他穿紧身练舞衣我就一个爆笑哈哈哈哈。”
    “我听说你中午被他给打趴下了？”
    “……这是失误！失误！”
    沈揽也没有在球场上，林盼逡巡了一圈都没发现他的身影。
    她猫着腰，顺沿着场馆走，然后在篮球架下面发现了他。
    周围都是男生乱扔的衣物和水瓶，他斜斜地瘫在一边，蓝色的外套被扔在一旁。
    一条腿支起，挺背倚靠着篮球架，在看书。
    看书？？
    林盼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在全神贯注丝毫没有往这边分神，这才偷偷摸摸做贼心虚地把东西塞到他衣服口袋里，然后连滚带爬地小跑着走远。
    下了晚自习已经很晚了，又逢阴冷的湿雨天，夜格外地深。
    沈揽也毫无例外地在公交车站旁看到了林盼，意外的是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他脚步一顿，旁若无人地从她身前走过。
    即使在这迷蒙的夜色中，也掩盖不住她小脸的嫩白，反而变本加厉地莹润。
    盈圆雾蒙的双眸，只是盯着他看。
    一行人上了车，林盼和程荆月，陈填坐在后排。
    沈揽也没有坐，仍旧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颇有点遗世独立的味道。
    公交车不快不慢地行驶，路灯昏黄的光线浮光掠影般闪闪烁烁，全然映在他身上。
    深浅交错，明明灭灭。
    林盼看向他抿直的唇线。
    都说这样性子的男人寡情。
    但她总觉得，沈揽也内敛少语的外皮下，有着她所好奇的一切。
    林盼三人的站点在沈揽也前面。
    临下车前，林盼倏地摸向他的校服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小书签。
    她掰开他的手，郑重地放在他手心里。
    “就知道你不会看，沈同学，以后不见不散！”
    公交车的门随着她话音的散去缓缓地闭拢，发出不大不小的老旧声响。
    沈揽也敛眸望向自己的掌心，那是一张小书签。
    浅绿色，是薄荷叶子的形状。
    上面的字被认真地串在一起——
    【沈同学，今晚250约不约呀。如果拒绝，请看反面！】
    他把书签翻过来——
    【反面无效！250都要拒绝那你就是250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