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萧筠当年是真的差点被害死。后来被高人搭救,侥幸逃得生天后,一直在暗中活动。谋杀岳霖书院院长王疏便是他们展开反击的第一步,也是洛萧筠亲自动的手。
发现手帕不慎遗失后,恰巧金俭因学生被牵连其中,不愿落下口舌而向杨广滨求助,洛萧筠便顺势派他来扫尾。
洛世子死后,本无大志的瑞王元气大伤,不再过问政事。所以洛世子势力虽不小,可是现阶段却以隐秘地下居多,杨广滨想要往朝中发展,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而白念禾现下只不过是一个举子,没有和任何势力扯上关系,加之身世简明,入仕后也不会被轻易怀疑。身份合适,有同样的志向,还有谢棠红作为“要挟”,杨广滨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有洛世子做后盾,还怕白念禾不能往上走吗?
王疏的死,仅仅是洛世子他们送给敌人的一个见面礼而已。他在世时,挡了不少人发财的路子,如今院长之位空了出来,那群人自然要推自己人顶上。再想方设法推波助澜一番,岂不是加快了他们走向深渊的脚步吗?
白念禾不敢苟同,问道:“那大可以找个借口赶王院长下台,何必一定要杀了他?你们的做法甚至比你们的敌人还要卑劣。”
口口声声为了正义,却让无辜之人的鲜血成为祭品,成为达成目标路上的垫脚石。
杨广滨摇了摇头,嗤笑道:“白小兄弟还是少年意气,涉世未深之语啊。张觉是怎么爬上去的,金俭最清楚不过了。你师从金俭多年,还没看清他徒有才学却无可匹配的德行吗?”
“江堰府谁不知道,王疏对他抱有很深的成见,王疏一死,针对金俭的留言满城都是,不得已才请我出马。此后但凡行事必然有所收敛,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引火烧身。这一样来。他们自己人内部就先有了嫌隙,岂不是一举两得?”
“白小兄弟,你也不必多想。放在以前,殿下肯定不会这么做,但正因为怀柔,才酿成当初的苦果。”为了拉拢白念禾,杨广滨还是稍稍费了点口舌解释了一下。
白念禾迫于此刻情势,对他们的行为表示理解,并同意加入世子殿下的队伍,为他办事。
杨广滨此人初见时孤傲,后来又与自己称兄道弟。为成大事不惮牺牲他人,一手促成了今天的局面,其不择手段之处,白念禾算是领教了,表面上虽然与其虚与委蛇,实则不愿意深交。
杨广滨很高兴,邀她去喝一杯。白念禾怎么有心情去喝酒,婉拒后问他准备如何了结此案。
“我前几日就同你说过了,以病死结案。愚兄断出来的案子,还没有人能够推翻过。”他颇为自信地说道。
他拍拍白念禾的肩膀笑道,“此案了结之后,谢姑娘自然也就平安了。殿下一直对谢姑娘念念不忘,白小兄弟就不用为她担心了。”
白念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了声告辞后便转身离开了。有防备在先,她一路上都提着一颗心,内力疯狂运转之下,果然发觉一直有人跟着她,直到她走进家门,那种感觉才消失了。
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昭素就看出白念禾的不对劲,白念禾沉默了一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全部说了出来。
昭素安慰她:“他们那些人都信奉所谓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要做的就是,即便随波逐流,心里的那叶小舟也要找到自己的平衡。”
杭祯的表情却很放松,“祸兮福所倚,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了世子助力,大公子必能平步青云。他们可以利用我们,焉知我们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呢?”
见大家都吃完了,他便站起身来收拾碗筷,“若大公子有朝一日权势在手,还怕不能肃清吏治,荡尽不平吗?”
白念禾还是一语不发,静静地回屋思考去了。
刘妈今日不在,所以晚饭是杭祯做的。刘妈为了以防万一,特地教过他怎么烧火做饭。杭祯虽然读过书,但是并不是一个“君子远庖厨”的人,做出来的饭菜像模像样,
他得到昭素猛夸还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公子喜欢,我以后和刘妈多学点菜式。”
昭素提出要帮他一起洗碗,杭祯也并不拒绝。两人一边洗碗一边聊天。昭素问他:“难道阿祯就没有想过治国□□平天下吗?”
杭祯很平静地说道,“有的。七八岁以来,我就一直想考武举人,当初也是因为武举考试场地设在江堰府,我才来的。”
昭素愣了一下,捧着油碗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你要当武官吗?”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将杭祯与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联系在一起。
杭祯接过她手里的油碗洗了起来,“是的。公子忘了我家是做什么营生的了吗?我从小习武,自认为有这样的实力。家中走镖,时常会被官兵拦截,收取所谓过路费或者保护费。长久以往成为惯例,便是一笔不小的额外负担。”
“家中既无军籍,从一个底层小兵做起则耗时太长,那么武举便是最好的途径了。能读书的不屑于当个武夫,学武的又大多目不识丁。”
“我武功不弱,又可以说熟读兵法谋略,岂有不脱颖而出之理?”
若是一般人说这种话,昭素肯定会觉得他未免自信过了头,但这话从杭祯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即便如此,昭素还是说道:“若论兵权,步启铮步将军可谓是手握利器,以致招来皇帝猜忌,此时入武官一道需要深思熟虑。况且武将升官须得立军功,这又并非易事。除了步启铮那样的特例外,有资格上朝议事的都是些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子了。”
“阿祯有惊世之才,既然能劝哥哥暂时隐忍,自己也并非没有‘肃清吏治、荡尽不平’的抱负,何不与哥哥携手并进?”
“文官带兵早有先例,而武官若想参与家国政事,便被视为有谋逆之心。所以,我劝阿祯,若有当官之意,不如首先考虑文举。”
昭素擦干净最后一个碟子,笑道,“以我观来,状元郎,阿祯也是做得的。”
杭祯琢磨了一下,展颜道,“公子一番话,祯犹如醍醐灌顶。”他也笑了出来,“先前光想着保护费的事了。”
“阿祯从下就立下宏愿,当真是个不得了的孩子。”昭素又夸赞了他一句。
杭祯笑道,“不及公子远见多矣。若公子不弃,不如与祯一道‘肃清吏治、荡尽不平’。”
及至第二日,白念禾把杭祯叫进去,两人秘密谈了很久。推门出来的时候,白念禾脸上的阴霾尽消,杭祯也面露笑容,看起来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统一战线。
从这天开始,杭祯除了敦促昭素练字外,自己也开始温习科举相关的书籍来。
昭素看在眼里,心中竟然有些失落起来。其实她一直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除去过去经历的那些人与事让她被迫起了读书的心思以外,并无一丝内在的动力可供汲取。
她对自己有一个大致的目标,但是却并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要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这里只不过是虚构的书中世界而已。
与自己不同,白念禾和杭祯等人却是实实在在地存活在这个空间,他们要做的事情足以改变他们自己甚至整个群体的命运。
曾经厉声训斥过自己的王疏院长,如今也只能以腐烂的面目永眠地下,并且继续腐烂下去,直至变成一具白森森的骸骨。
不管这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假,昭素开始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刘妈近来很有压力,家里的几位都这么用功,让她做家务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喊大家吃饭也是虚着嗓子提着心。
尤其是快过年了,街上很热闹,小孩子们也整天肆意玩耍,孩童的尖叫呼喊甚是吵闹,这个时候刘妈就会开门出去给他们发糖吃,叫他们上别处去玩,结果来的孩子更多了,赶走一波又来一波。刘妈没办法,只好不再发糖,而是拿着扫把站在门口,就像是一尊凶煞的门神。
这个时候学堂已经放假,让学子们安心过年。初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昨日夜里又积了厚厚一层。
昭素早起,推开窗门一看,桂花树已成了雪树,一地白茫茫,上头有着几行脚印,一深一浅,可以分辨的出来是刘妈和杭祯的。再一抬头,杭祯正在对面临窗读书,感觉到她的视线,也抬眸一笑。
昭素的少女心简直被击中了。即使以昭素现代人的审美观看来,杭祯的颜值也是顶级爱豆级别的,由此也不难理解“看杀卫?”是怎么来的了。她一边感叹着“美色误人”,一边关上了窗子。
正在更衣之时,一阵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后,她听见门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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