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祭祀

    
    京狼道发生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不大是因为只不过是一个人丢了，这种事在北疆司空见惯。要知道哪天凌晨，清洁工人没有从狼城下水道、阴沟里拖出几具尸体，那就不正常了。人口失踪这种事情，到治安所备个案就算了结了，至于找不找得到，就得靠烧香拜佛撞大运了。
    说不小却是因为刘成城名字虽然普通，但是他的老子却是大名鼎鼎，敢跟北疆总督叫板的刘继业督察。也许提到督察院三个字，老百姓可能没什么感觉，甚至会觉得喜闻乐见。但是对于官府中人而言，这三个字无异于催命魔咒。甚至在帝都，只要有官员听说自己要被都察院请去喝茶，就会赶紧在家中边写遗书，边给妻儿交代后事。
    而当今督察院院正——戴琛更是出了名的护短。刘继业作为督察院的佥都御史，在监察院也是位高权重。可想而知，此次人口失踪案只怕要在狼城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这一点，从狼城治安部的官员身上可见端倪，当一个个红着眼的治安部官员来到总督府时，久经阵仗的总督大人也吓了一跳，他疑惑地问道：“你们是吃了一夜的胡萝卜吗？”。当然，总督大人还是体贴人意的，他铁口直断：“城外之事尔等已经尽责，都回去休息吧！”治安部的大小官员立刻如蒙大赦，有了总督大人这尊大神挡在前面，狼城督察处再大的怒火也烧不到自己头上了，终于可以回去小憩片刻了。
    当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所有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最大的看点就在于：总督府和督察处的人都牵绊其中，其中更有总督大人的头号亲信蒙顿将军。于是，但凡有点门路的都很好奇：出了这样的事情，两位北疆大佬究竟什么个态度。这必须探听清楚，免得自己行差踏错，殃及池鱼。
    大家议论纷纷，眼瞧着狼城就要上演一出龙虎斗。
    而接下来的发展的确不负所望，督察处传出了消息：督察大人事后震怒难遏，摔碎了珍藏了十几年的真龙骨瓷，并将饮酒误事的马厩房执事打残了。他放出话：要严查凶手，无论是谁，无论对方多么位高权重，自己都要追究到底。这话一出，几乎直指北疆总督的鼻子了。
    好事之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相较之下，总督府只回了一句：“幼稚！”
    于是，满城的人都看到督察大人怒气冲冲，八抬大轿冲进了总督府，那气势的确虎虎生风。而总督府大门敞开，毫无阻拦，也是，论起武力，刘督查那身子板儿经不住总督大人一个小指头的。这根本不是虎入羊群，而是羊入虎口啊。好事者纷纷替督察大人扼腕长叹：督察大人一世精明，这回失策了呀。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想，总督府书房内，却是完全不同的氛围，只见茶气袅袅，北疆总督郭子忠与“见官大三级”的刘督察刘大人正对坐闲谈。
    “总督大人，犬子不孝，劳烦您亲自管教了——”
    “哦，何出此言，你家父慈子孝，在狼城也是大大有名的，何须我的管教”郭子忠晒然一笑，装着糊涂。
    “总督大人您难道不知？“
    “的确不知！”
    “好吧，可能蒙顿将军尚未禀告与您，昨夜，犬子回帝都老家，却被贼人劫持，至今不见踪影。然则听我家老管家和宪兵营所言，蒙顿将军当时也在场，更亲手擒获劫匪送归总督府，不知可曾问出犬子下落——这可是我唯一的独子啊，唉！“刘督察抬起衣袖，微微拭泪。
    郭子忠不为所动，淡然道：“纯属无稽之谈！此事我略知一二，蒙顿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他奉我之命前去瓦屑镇公干！至于贵公子，总督府也会全力缉拿凶手，刘督察请宽心——”
    “却不知是何公干？需要深夜出行？”。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刘继业脸一抽，忽然挥袖而起，正色道：“总督大人，一应军事行动，监察处须有备案，我希望蒙顿将军能够来监察处履行备案之责，并协助昨晚之事调查。”他瞧郭子忠斜睨着自己，说不下去了，那神色分明告诉自己：想知道啊，想要人啊，你还不够格，那得你们帝都督察院的老大戴琛亲自过来。看来对方是保定蒙顿了。
    刘继业直气得浑身发抖，这老混蛋，笃定自己拿他没辙。谁叫人家的先祖跟开国皇帝拜过把子呢！这样的武勋世家，只要不谋反，皇帝也拿他没办法。
    “如此，告辞！”刘继业怒而起身，拂袖而去。
    “不送！有空来喝茶！”郭子忠淡淡道。刘继业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郭子忠摇摇头：“这老狗！”他眼神闪动，也许是该去见见老朋友了。
    …....
    八抬大轿出了总督府大门，刘继业稳坐轿内，原本一副怒气冲冲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竟恢复淡然自若，他微微掀起轿帘，问道：“郭子忠的儿子郭武和姓傅的那个少年调查清楚了吗？”
    只听外面老管家低声回道：“调查清楚了，从目前来看，应该没有什么关联。少爷离城时，他二人在栖凤楼饮酒，当晚没有离开，所有接触过的人也排查过了，没有什么特别。”
    栖凤楼？刘继业心里稍微舒服了些：自家儿子不争气，郭子忠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子微微后仰：淡淡道：“此事蹊跷啊！郭子忠那老货虽然可恶，却也并非小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此事的确与他无关。”
    刘继业这话若被郭子忠听见，定然会升起天涯知己感，果然最了解你的还是你的敌人啊。
    “老爷，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吗？”老管家愤然道。
    “自然不会算了，该查的还是得查。何况，今天这一趟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确认了一件事，让我免去不少担忧。”
    “什么？”老管家一脸茫然。
    “没什么！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刘继业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只听他又缓缓道：“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老爷，你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制造郭子忠和咱们的矛盾？”
    “你是说劫持者是亡灵部落或者兽人王国的人？”刘继业想了想，摇摇头，“这件事本就偶然，没有谁能谋划得如此周密？况且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更像诸多巧合凑在一起，我们必须弄清楚对方的目的。相信郭子忠现在也迫切想弄清楚这件事？你让人盯紧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举一动，随时汇报于我。”
    “包括总督府？”
    “你说呢？”刘继业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的老管家，他是老糊涂了吗？
    “老奴糊涂！我这就去安排”
    “即便需要动用总督府的暗线，也再所不惜！”刘继业捏紧拳头继续道。
    “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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