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黎,是一名大学老师。
五岁时,我曾经问过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我的爸爸去哪里了?
妈妈当时的反应,我到现在都记得,她的脸上一种恐惧、惊慌、愤恨杂糅在一起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的脸上出现过那样的表情,我很害怕,之前妈妈只是不爱笑,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让我害怕的表情。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问过妈妈关于爸爸的事情。
为了生活,妈妈在路边支了一个小摊子,卖卤肉饭。
她做的卤肉饭很好吃,每到饭点,小摊子上都会有很多人来吃饭。我每天放学之后,就会到小摊上帮忙,然后等到妈妈收摊时,和她一起推着车回家。
后来,同学们知道了我妈妈是个摆摊卖卤肉饭的,知道了我没有爸爸,就都嘲笑我,欺负我。
在我的作业本上泼墨水,撕掉我的卷子,把我课桌抽屉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我有一次作文写的不好,被老师叫到讲台上去批评,老师把作文本甩到我的脸上,用很轻蔑嫌弃的语气和我说:“你要是不想好好学习,还不如回家跟着你妈去摆摊,还省了学费!”
我胆子很小,当时就红了眼圈,觉得很内疚,也很丢人。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妈妈那么辛苦地摆摊供我上学,觉得自己很没用,觉得在同学面前没有了面子。
我回家后和妈妈说自己不想读书了,想要回家来和她一起摆摊卖卤肉饭。
妈妈听了后把我打了一顿,让我不许胡思乱想,好好读书,以后考上大学,不能和她一样。
我不敢再提不上学的事情,妈妈似乎也知道了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她不让我去摊上帮她了,让我放学就回家。
靠着妈妈摆摊卖卤肉饭赚的钱,我一路读了大学,研究生。
在我研究生要毕业时,妈妈突然把她的卤肉饭摊子收了,说我要毕业了,以后就用不上她给我生活费了,她可以歇一歇了。
我没有怀疑妈妈的话,我很赞成妈妈的做法,她为了我已经辛苦了那么多年了,现在我要工作了,该是她享福的时候了。
导师很看好我,推荐我留校任教,聘用结果出来的那天,我很高兴地跑回家里,想要和妈妈分享我的心情。
可是妈妈却不在家里。
等到我再次见到妈妈的时候,妈妈已经在监狱里了。我和她隔着玻璃窗对视,我没有问她为什么那么做,只是笑着和她说了我找到工作了,我现在很好。
妈妈听我说完后,什么也没有和我说,只是对着我笑了笑。
后来,我再去看她时,她一次都没有再见我。
狱警说,妈妈她不想要见我,让我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很难过,觉得自己被妈妈抛弃了,妈妈她不要我了。
我除了妈妈之外,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妈妈也不要我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觉得很孤独。
妈妈当年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恨那两个人渣,是他们毁了妈妈一辈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做了那么坏的事情,却只是被判了几年。而我妈妈因为他们的伤害,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她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手段给自己报仇,却要被判那么重的刑。
她也曾寄希望于法律啊!
可是,几年的刑罚并没有让他们悔改,他们出来之后,又找上了我妈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妈妈要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坏人得不到应由的惩罚?
我再次见到妈妈的时候,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几个小时了,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当我看到病床上妈妈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时,我的世界崩塌了。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给我温暖的人,有妈妈在,我才有家。
妈妈没有了,她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了。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几个月,每天如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他,那是个如天神般的人。
他让我有了信仰,有了新的寄托,有了新的目标。
我要帮妈妈做一些事情,我要除掉那些不干净的女人,那些和那两个人渣有关系的女人,一个都不留!
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的时候,我还很害怕,可是一想到妈妈,我就不怕了。
妈妈,要是我把那些人都杀掉了,你会不会就要我了?会不会就愿意看我一眼了?
妈妈,其实我好想你。
那个人有一个计划,他让我帮他做事情。
我答应了,并帮他将他妈妈做成了干尸。
妈妈,我觉得他很幸福呢,他能把他妈妈永远地留在他身边,只陪着他一个人,只看他一个人。
我好羡慕他。
我把那些人都杀光了,妈妈,我觉得到了该去见你的时候了,你会见我的,对吧?
那个人的计划进行到了尾声,我帮他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杀了那个和权致有关系的女老师。
我特意在现场留下了关于我身份的线索,可是啊,那些警察实在是太蠢了,他们都没有看出来我的暗示。
我只好去自首。
我坐在审讯室里的时候,很开心,因为我知道妈妈也曾经来过这里。
妈妈,你坐在这里的时候,想了些什么呢?有没有想起过我?
我故意在审讯室里拖了几天才交待了所有的事情,因为我要等,等药效发作,等那个叫林漾的法医把那个人也抓进来。
那个人是我的信仰啊,是我在妈妈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唯一的依靠。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那样他一定也会像我当年那样孤独,所以我们还是一起离开吧。
妈妈,我带着他去看你,好吗?
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去看你了,我能够感觉到药效的发作,我好开心啊!
*
“妈妈,我为什么叫沈黎?”
“因为,你是妈妈的希望啊。黎明之际,太阳初升,新的一天开始,人生就会有新的希望。”
“妈妈,你为什么喜欢白色?”
“因为白色是最干净的颜色啊。”
“那,妈妈你喜不喜欢雪花?”
“喜欢啊。”
“妈妈,外面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都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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