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到处都是陌生与冰冷。
我知道,我是一个穿越者,因为机缘巧合同时失去了两世的记忆,所以我对自己、对这个世间,一直冷心冷情,从未试图感知什么,或改变什么,甚至从未试图去寻找过那些丢失的“记忆”与“本我”。
少女时期的我一直半脱离地冷眼看着这一世的任何人、任何事,甚至冷眼看着自己,直到我的心默默钟情于那个白马少年而不自知,我曾很多次问过自己,是否,在宫闱中,一朝动情便已弥足珍贵?可当经历了那些乍悲乍喜,动情痴缠之后,彼此相爱的人竟还可以如此相互折磨,抵死屈从,至如今,麻木难辨,满心疮痍,爱恨不断。
我爱那个人,爱到万劫不复;我也恨那个人,恨到生死不能。
水泽?A祯。
我知道,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也是我此生最恨的人……
眼前,是无边无数蔷薇花藤。
仿佛有着生命般向我涌来,我正惊慑于那朵朵蔷薇的雪白瑰丽,便被那带刺的花藤缠绕于身……
那蔷薇花藤仿佛能缠住我的心,将我那游荡疏离于天地的魂魄拉回这肉体凡胎、画皮躯壳,生生承受那带着花刺的花藤缠着心房越勒越紧……
我的喉咙感到窒息,胸口憋闷得发痛发烫,而那花藤还在缠绕,仿佛不死不休,雪白的花朵缓缓绽放,我感到全身的鲜血被蔷薇花刺一点点吸吮、抽离,仿佛宿命的羁绊,我痛苦地蹙眉,渐渐失去知觉,只是放弃挣扎,缓缓闭上眼……
当我闭上眼的时候,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与寂静。
我本能地再睁开眼,却见到自己升腾为一缕幽魂,已脱离了那被蔷薇花藤缠死的女子躯壳,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是绝美的,染血的花藤缠着雪白的酮.体蜿蜒游走,凄美而妖冶,而那朵朵雪白的蔷薇花便一点一点全部被染成血色,缓缓绽放,又缓缓凋零,女子闭着眼睫,表情凄然优美,明明被蔷薇花刺伤得体无完肤,却本能地护住微微凸起的小腹……
而当我见到女子凸起的腹部时,脑中突然一阵刺痛。
……“女儿……”……
我还有我的女儿啊!
女儿……
无形中一股大力突然扯着我的魂魄无声坠落,我心一空,虚浮着幻影,落入躯壳,蔷薇花刺入肉的刺痛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我只是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我已在一颗樱花树下,我搂着我的女儿,蹙眉望向四周包围着的忘川,那布满无数幽魂的忘川水仿佛随时都要漫将上来,将我和我的女儿吞没。
“娘亲,我好怕……”女儿柔弱的唤声刺痛我的心,我蹙眉,见到女儿按着胸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这里好痛,我痛……”女儿难受地往我怀里拱。
“樱儿不疼!樱儿不疼!……娘亲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女儿的痛呼痛入我的心底,樱花寥落,我一遍一遍地亲吻着我的女儿……
我只恨,我为何不能警醒一些,为什么直到此时才知道我中了蛊,我不怕蛊毒,我只怕蛊毒伤到我的女儿啊!
为什么,要折磨我的女儿?如果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只求别再折磨我的女儿!
我搂着女儿跪在樱花树下,一遍一遍地乞求上苍怜悯我,保住我的女儿!
蔷薇花藤内,我无力地搂着腹部,我多怕那些带刺的花藤会伤到她——伤害我的女儿。
……“纳兰泽州!”……
有什么尖锐的女音在脑中刺痛,我回首,竟是……沐紫玉,但她的样子仿佛是忘川中的怨魂,一双美目空空洞洞,那洞里竟流着黑色的血水,我突然明白过来:“是你!你下的蛊!”
“是,是我下的!”沐紫玉怨毒扭曲地疯笑,“纳兰泽州,你这个贱人,你抢走了?A祯的整颗心!你知不知道,我也怀了他的孩子!但他为了你,竟然不认!只因为你也怀了他的孩子!我诅咒你!我诅咒你的肚子一辈子生不出孩子直到肠穿肚烂!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哈哈哈……呃……”
她想向我扑将过来,但那些蔷薇花藤轻易挡住了她的去路,而那些花藤竟能穿透她的身体,她的魂魄。“蔷薇血胤!纳兰泽州,你竟然是蔷薇血胤!”她惊惧怨恐,不住后退,却终究化为一缕青烟……
我睁眸,这些蔷薇花藤竟然能够腐蚀怨魂!
……“没想到,纳兰泽州竟是我蔷薇血胤!”……
我回眸,又见一个陌生的男子,他见着我满身的蔷薇藤,仿佛沉浸在什么疯狂的构想中癫狂地笑出来,“没想到,十四皇子迷恋我朱姓女子不可自拔!还暗结珠胎!哈哈哈哈……清和!连你也没想到吧!水泽佞氏!我蔷薇江山怎会轻易拱手于人!短短数十载,你们就想坐稳我汉室江山,没那么容易!我蔷薇朱氏便是只留下一女子,也誓将你木兰朝搅得天翻地覆!”他眸中放光,紧盯着我的腹部,我惊惧地后退,本能地遮住我的腹部。
原来,我竟是前朝蔷薇皇室血脉!可笑,当初,人人骂我卑贱,人人辱我淫鄙,我曾也怨恨过,在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里,为何我偏偏投生得如此卑微,卑微到无力自保,卑微到任人踏践,却原来,我竟并非众人口中的庶女贱婢!
可惜,这一次,我的身份又太高,高得我无力承受,高得依旧让我痛恨!高得让我的女儿变成了一把蔷薇朝刺向木兰朝的无形利剑!
可惜,这一剑不一定真能动摇木兰朝,却注定会要了我女儿的命!
不,不可以!
我可以不要我的命!
但我不可以失去我的女儿!
……“别怕!州儿别怕!我们的女儿不会有事!有我在!”……
我含泪回眸,只见到一身玄衣的?A祯快步奔至樱花树下,搂住我和樱儿。
“?A祯!”我脆弱地反搂住他,我想在他怀里失控痛哭,宣泄那么多年的委屈痛苦;我想一遍遍地向他哭诉我的畏惧害怕、伤恸心碎;我又想用尽全力捶打他,厌憎他,哭骂他为什么招惹别的恶毒女人,以至于让我的女儿遭受蛊毒的折磨;我更想控诉他,怨恨他,质问他为什么偏偏是这木兰王朝的十四皇子!他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我们两个注定悬殊的身份与立场,才将我们仅剩的女儿又推上了生死的绝路!
“?A祯……”我颤抖着嗓音哽咽道,“救救我们的女儿……只有你可以……”
“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们!”
他的臂弯让我坚强,他的气场让我心安,我闭目,我知道自己无比痛恨这个男人,却也无比相信这个男人!
可是这一次,我们的女儿真能够逃过这一劫吗?
?A祯,你可知道,我最惧怕的不是天子的阻拦,不是敌对的立场,不是无望的宿命,而是历史的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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