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白坐到尚亦叶身旁, 妖娆妩媚的姿态令沈凝心里腾升起一股戾气,她摸上隐藏在腰间的匕首,盯着辛白的脸看。
尚亦叶挑起辛白的下巴, 亲了上去, 辛白双手揽住她的肩膀,加深了吻。沈凝淡定地观赏完全程, 手慢慢放下,垂在了身侧。
左丘泠淡眉微扭, 撇了撇嘴。高桥恬在沈凝身侧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交易。沈凝微不可见地点头,回以唇语。
南门絮提起水壶, 依次倒了五杯红酒。左丘泠想也没想地说:“尚姐姐, 公主殿下, 要是没事, 我们先回去了。”
“不急,”尚亦叶抬了抬下巴, “难得来一趟, 不如留下来玩一玩。”
沈凝乐于见这滩浑水越来越浊,便使了个心眼,轻拍左丘泠的肩膀道:“你们先下去吃点点心也好, 我跟她们处理点事。”
左丘泠脸色铁青, 不悦地瞪向沈凝:“你什么时候变得和他们一个样了?”
“我什么时候和他们不一样了?”沈凝勾唇反问。左丘泠哽住了话,她扭头哼气一声, 娇俏的脸庞蒙上一层阴影。
在帝国, 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 身后大都会有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存在。情妇如同权力,是手中掌握着权力的他们聚在一起时,心照不宣的话题之一。从某种意义上说,情妇的好坏,决定了一个人在上流社会中的被认可的程度。
于他们而言,正妻娶来是为了巩固家族的地位,而情妇才是真爱。与此相对,除了天生被限制的omega外,其余的贵妇人多多少少也会做些偷情的事。
这种既隐蔽又能达成共识的潜|规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例如沈凝十岁时就知道了沈行燃的小情人的存在。后来秦加依死了,她便把那小情人送去了地底。
沈行燃虽气,却对她无可奈何。
并且她对卲涵以外的人提不起半点兴致,她年少时不管再怎么浪,也从不碰卲涵以外的人。一是嫌他们脏,二则是她主动与卲涵进行了精神匹配。即使她想出轨,身体也不会对卲涵以外的人产生任何欲望。
精神匹配对于天生具有强烈反抗意识的alpha来说,是一件残酷无比的事。与omega匹配后,alpha就会与omega无异。他们一生亦将只会拥有一个伴侣,若是绑定的omega死亡,他们也会遭受与丧偶的omega同等的悲恸和绝望。
至今她依旧清晰地记得与卲涵进行精神匹配时,精神领域被刺破,带来的死寂一样的疼痛。骄傲的羽翼被折断,纵使是她主动要求的匹配,她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才缓解那巨大的心理落差。
沈凝不欲与左丘泠解释过多,她给高桥恬使了个眼色,高桥恬半推半劝地拉走了左丘泠。左丘泠等人被服务生带去了其他地方,在场的只剩下了沈凝、南门絮和尚亦叶,
三人分别坐在不同的地方,沈凝与尚亦叶对坐,南门絮抱着抱枕,斜躺在沙发上,紫色的眼睛里渗出淡淡的笑意:“别来无恙啊。”
沈凝觑了她一眼:“东西。”
她掩嘴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别着急,在此之前我得先确定一件事。”南门絮悠悠地撑起身,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一如雨后的玫瑰徐徐绽开娇艳欲滴的花瓣:“你是双人格对吧?”
沈凝轻笑出声,笑意冰冷:“连帝国一级机密你都能查到,又何必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
“机密,利用权限就可以弄到手,但你嘛……”南门絮眯眼一笑,“我一直很好奇。”
“但我对你没兴趣。”沈凝懒得与她多费口舌,直接伸手索取她苏醒的第一天就向南门絮提出的东西。南门絮慢悠悠地从展开手心,一枚白色的u盘赫然躺在她手心上。
沈凝手指刚碰到u盘,南门絮骨节分明的手一合,握住了她的手,轻快道:“合作愉快。”
闻言,沈凝抬眸看向南门絮。
南门絮眼眸半弯,眼里流转着复杂多变的光线。昏黄的灯光下,南门絮狡黠的眼睛暴|露无遗。
南门絮生得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狐媚的桃花眼与尚亦叶狭长勾人的桃花眼八分相似。她是典型的女性beta长相——五官端正,明眸皓齿,算不上出众,胜在耐看。
当她露出邪气的笑容时,沈凝感觉背后的有一双鬼魅的眼睛在盯着她。这种怪异的感觉在她苏醒过来后就一直有。
上次揍了南门絮一顿时她就觉得南门絮不简单——人前一套,人后又可以一套,竟还可以使卲涵跟她合作。
因为沈家的缘故,卲涵一向不与皇家之人过多靠近。尚亦叶是个例外就算了,南门絮却有手腕使卲涵改变态度,让卲涵跟她们合作。
而据她手下之人收集来的信息表明,南门絮近几年的小动作可没少,隐隐有推翻皇室的倾向,但偏偏,南门絮对她提出的交易条件却是让她日后保住皇室。
南门絮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团迷雾,使她看不清南门絮究竟在计谋什么。
沈凝拿走u盘,顺带不客气地夺走南门絮身前的光脑,在她们面前查看u盘里的东西。
随着她眼睛扫过的资料越来越多,一些机密往事被一一呈现出来,她一直在调查的事件被抽丝剥茧,最终被还原出真相。
她滑到底部,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位军装男人右手把握腰间配枪,左手压在帽檐上,逆着光,站在沈家公馆前,深蓝色的眼眸里夹杂着温和的笑意。哪怕隔着屏幕,沈凝都能感受这男人身上岁月静好的安适感。
这人是卲涵的父亲——邵井天。
她依稀记得,邵井天死的前一天,还到过沈家来看她,并送了她一个什么东西。然而第二天,他就死在了返回战区的路上,尸骨无存。
参加他的葬礼,她连他尸体都没见到。后来才知道,他的尸骨已经在返航时,与飞船一起湮没成粉末,永远地消失在无限的宇宙中。
而她很早之前就透过其他途径,知晓了卲涵的父亲的死不是一件意外事故,而是早就策划好的暗杀行动。然而她的权力终究有限,始终查探不出暗杀的策划者是谁。
卲涵和沈行燃定是知晓的,但他们都瞒了她。现今她知道了,脑中零落的线索立即串联成了线,一些推测统统都被证实了。
南门絮给的资料印证了她之前的一些猜测。帝国议会的首相——皇帝身边的红人——莫远浮出了水面。
如此,卲涵不惜与南门絮联手也不是没有道理。帝国议会的权力在前些年就已经膨胀到了极致,隐隐压沈家等军权世家一等。皇室坐视不管,大有联合剿灭军权世家的倾向。
沈凝收起资料,面上不显分毫,心里把南门絮分析了上百边。南门絮摆了摆手,懒懒道:“怎么,改变注意了,看上我了?”
“你真的是南门絮吗?”沈凝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捏起一颗紫色葡萄,葱指间圆润的紫葡萄球体表面划过一道光,门无声地被推开,端着托盘的辛白款步行至沈凝身旁。
淡雅的香水味混合着她身上柔和的信息素,意外地令沈凝感到舒服。
辛白放下手中东西,手指滑过她肩膀,声音醇厚如佳酿美酒的酒香,与暧昧的灯光混合,制造出氤氲的氛围。
暗香袭来,沈凝不动声色地收手入兜里,倒是要看看这人想干些什么。尚亦叶自始至终不抬头,自顾自地品酒。
辛白柔弱无骨的手攀上沈凝的肩膀,微薄的唇瓣轻启:“少校可是不喜幸儿?”
略含委屈意味的话从巧笑倩兮的她身上说出来,带着一股森然冷意,沈凝行走在其中,步履艰难,每一步背后都有一把尖锐的匕首抵着她的脖子。
她抬起辛白精致的下巴,近看时,发现这人容貌虽与卲涵有五分似,神情却大相径庭。
卲涵不笑时,里里外外透出浑然天成的高贵的气质,而辛白即使不笑,表情也容易让人感觉她在淡然微笑。
两者之区别,犹如皓月与星辰,而辛白必然是后者,不论她怎么拙劣地模仿,都不抵不过卲涵的千分之一。
辛白冰凉的手腹压在她唇边摩挲,漫不经心道:“少校在想什么呢?走神了。”
她松开禁锢辛白脸的手指,脱下手套,丢到了桌子上。她不喜不怒地警告:“要是再靠近我一毫米,你那张脸就不必要了。”
“我先走了。”沈凝手插在裤兜,长腿跨过辛白搭在桌脚的双腿。辛白在她走过时,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且力道不小。沈凝想也不想,屈膝反扫过去。辛白轻松一躲,蓝眸微眯。
肩部一股力道制住了她,她一时不防,被这力道推到卧铺式沙发上。辛白单手撑在她脸侧,柔顺的长发落在她脸颊上,随着辛白的动作轻轻扫荡她的脸颊,丝丝痒痒的。
尚亦叶那点小心思她怎会不清楚,只是她诸多事务缠身一时无空出手处理尚亦叶,但她无法忍受别人算计到她头上。
她抓住辛白的手臂,左手尚未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掩着的门就被推开了,卲涵微愣的表情映入眼帘。
场面一度尴尬,沈凝还没反应过来,卲涵就大步走了过来,拉住她手臂,大力拽出了她。
沈凝一个趔趄,跌入卲涵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洗涤了陌生的气味,她伸手环住卲涵的腰身。
卲涵冷声道:“这次我暂时不计较,但没有下次。不然别怪我不念同窗情谊。”
尚亦叶笑道:“你还记得我们同窗,倒是为难了你。”
“你知道我,我对敌人从不手下留情。”卲涵说。
沈凝稍稍探出头,望见卲涵锐利的余光,卲涵按住她头,她再看不到任何东西。耳边唯有卲涵遍布冰锥的声音。
卲涵和南门絮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握住她的手腕,强势地把她带离了包厢。离开前,她无意瞥到辛白玩味的目光。那目光就像是猫发现了有趣的玩具时,眼里闪过的精光。
出了闷人的房间,卲涵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到最后沈凝出现了错觉——她的骨头似乎碎了一样,已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了。
走到一处无人之地,卲涵放开了她。
卲涵严肃地问她:“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她揉了揉手道:“你不想我知道什么,我们就说了什么。”
“我不是让你——”
“我没说过会听你的话。”沈凝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像个老妈子一样管这管那。”
沈凝放下手,步步紧逼,卲涵退到墙上,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卲涵扶住她的肩膀,好声好气道:“你不要掺和进那些麻烦事里,好吧?”
“呵,”沈凝觉得好笑,“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教了。”
“沈凝,”卲涵掐住她肩膀,低下了头,“我不是要教你怎么做事,只是有些事,我不想你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这样不仅你会受伤,我也会很难办。”
“所以,你是让我别管,别理,别妨碍你?”
“我没这么说,我……”卲涵呼出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细微的气体串流在她们之间,沈凝静静地等着她吞吞吐吐的话。卲涵目光躲闪,在她注视下别扭开口:“再过段时间,我会跟你说……今天我们别谈这些,好不好?”
她垂下手,明显松了一口气。
“今天你生日,我们先不吵。”
沈凝后退一步,表明了态度。
两人一齐走出俱乐部大门时,正巧碰见了追着黑脸的凌零跑的左丘泠。左丘泠红着一张脸,小跑跟在凌零身旁,凌零难得给左丘泠甩了脸色。
沈凝看着着急的左丘泠,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想起刚才的辛白,沈凝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姐妹?”
卲涵白了她一眼:“我父亲就我一个。”
“辛白她……”卲涵欲言又止,于心不忍的神情令沈凝不悦。
“说。”
“她换过脸。”卲涵看向远处,悬挂的夜幕上星光璀璨。沈凝顺着她目光看去,只注意了她的侧脸。
“那也是她自作自受。”沈凝毫无感觉地说,“有所图,就得付出代价。不论是谁,不论缘由。”
卲涵低下头,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她轻轻地说了一句:“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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