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睡了两个钟头就清醒了, 醒来之后, 她下意识想舒展手脚,却发现她腰上横着一只手臂, 后脑勺抵着邵涵的下巴。
她像一只被蒸熟的龙虾, 蜷缩着身子, 被邵涵抱着。亲密的姿势让她联想到她趁酒劲壮胆,强迫邵涵的那个夜晚, 顿时一阵愤然。
刚开始她还觉得是自己的错, 努力讨好邵涵,但被关了七天后, 她觉得会发生这一切全是邵涵的错。
如果邵涵不乱带人回来睡觉, 她不会生气,她不生气就不会去喝酒,不喝酒就不会醉, 不醉就没胆强上邵涵。所以说来说去, 都怪邵涵。更何论,她跟邵涵的关系匪浅, 即使睡一下又怎么样?
沈凝暗暗磨牙, 只是有胆子想,没胆子说。
她对邵涵的感情一直晦涩不明。明明应是讨厌,相处下来反而欢喜居多。尽管她努力欺骗自己, 但她不得不承认, 和邵涵相处比和唐时雨相处更加令她愉快。
她对唐时雨的好感和喜欢一点点地转移到了邵涵身上。
经过这几天无人打扰的沉淀与发酵, 这种感情更是达到了顶峰, 引她走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沈凝扯了一下嘴角,压下了诸多的思考。她托住邵涵的手,蹑手蹑脚地往外挪。她以为不会吵醒邵涵,但在她脚尖着地的一瞬间,床榻左右摇动,邵涵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要去哪。”
她迅速调整面部表情,转过上半身,嘴角一撇,肆无忌惮道:“当然是出去了,我才不要在这里陪你。”
天知道,因为害怕密闭的空间,她连闭眼都不敢,生怕做噩梦。
邵涵眼波流转,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下床开了门。沈凝马不停蹄地跟上她,鼻子险些撞上邵涵的脖子。
为了安全起见,她主动拉开与邵涵的距离,邵涵的步伐顿了一秒。
重回宽敞明亮的外界,沈凝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空气中飘散着悠远的咖啡味,她抱着手臂,环顾四周,在明亮的玻璃墙前发现了情敌凌零和旧情人唐时雨。
邵涵迈步向两人,她紧随其后。
凌零见到邵涵,点了点头,邵涵会意,立即转了个方向。凌零拽住像小尾巴一样的沈凝,狭长的眼尾轻挑:“你先陪你的小情人,我和邵有私事。”
余光波及唐时雨,沈凝气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想说“谁是我的小情人”,她犹豫的几秒间,凌零和邵涵已经走了五六步。
她不甘心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抄起一个纯黑色抱枕,大力揉搓,发泄自己的醋意。
唐时雨指了指邵涵消失的地方,疑惑道:“哪里是什么地方?我好像没见什么人进去过。”
沈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楼的书房。那书房向来只有她父亲跟邵涵能进出,算得上是议事之地。
琐碎的记忆闪过,沈凝张了张嘴,关于书房的认识一股脑地自己跑了出来:“是书房,一般是我父亲办公的地方。”
唐时雨若有所思,随即换了个话题:“你这几天去哪了?我找不到你,很担心。”
沈凝低下头,下巴压着抱枕,颇为恼怒:“出去玩了几天。”
她不想谈这件事,一谈到这事,积郁的怨气就会增多一些。唐时雨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水,撩开她耳侧的落发。
“是和邵涵小姐在一起吗?”
沈凝瞥了她一眼,摇头后又点头。唐时雨眨了眨眼,浅蓝色的眸子浮现出些许疑色。
“我……”沈凝双手握紧杯子,向旁边轻挪了位置。她摩挲杯口,再三衡量下,忐忑开口,“我可能喜欢上邵涵了……而且,我跟她……”
她舌头打结,一句话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半。唐时雨抬手搭在她肩上,无声安慰她,她镇住心虚,心一狠,快速道:“我跟她发生了关系,我发现我还是喜欢omega。”
沈凝垂下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唐时雨低声叹气,涩然道:“有时候,真羡慕她能得到你的喜欢。”
沈凝挺直腰板,道歉的话徘徊在嘴边,她不知道要不要说。说了,似乎也于事无补,她始乱终弃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说,气氛过于尴尬,她不多的愧疚之情慢慢地会将被尴尬掩埋。
沈凝无意识地抠抱枕:“你人很好,呃,但是……可能,alpha比较亲近omega。”
发了一通好人卡,沈凝词穷了。她对人情世故极为胆怯,内心总是在暗暗期待有人能替自己解决这些烦恼。
她偷偷瞥了一眼唐时雨,唐时雨没什么表情地盯着茶几桌上的花瓶。平日唐时雨对她都是笑脸相迎,为她做这做那,陪她聊天解闷,她极少见唐时雨发呆出神。
她其实是个自私的人,即使做不成恋人,她也希望能和唐时雨当朋友。除了邵涵,唐时雨是她不多的记忆里对她最好的人。
对她好的人,她希望他们过得好,
唐时雨很快回神,她勉强笑了笑:“没关系,你们本来就是要在一起的,我知道。”
她的体贴让沈凝更加难安,沈凝倒希望她凶一点,或者打她几下,也好过这种善意的温柔。
她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尤其是恩情。沈凝一内疚,立即承诺道:“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唐时雨轻勾嘴角,眉眼弯弯:“会的,有事一定会找你。”
解决完感情上的取舍问题,沈凝回到自己房间。她窝在转椅上,咬着笔杆,翻出不久之前写的日记,撕掉了几张,揉成团塞在抽屉里。
实在写不出自己的心情,她放下笔,翻开无意中找到的一本相册。相册里大都是邵涵,间夹着几张她们的合照。
她一边看,一边花痴地笑。
照片里的邵涵远比现实生活中的她表情更加丰富。照片记录了邵涵不同阶段的状态,她少年时明媚,年少时张扬,成年后沉稳。她成长的轨迹如同一条平直的线,铺陈在沈凝眼前。
一些片段涌上脑海,这些日子,沈凝总会在某些时候,突然记起以前的一些事。于是她发现,她对邵涵的厌恶来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突然。
她伸长腿,交叉叠搭在书桌上,指尖描绘照片中的人儿。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突然生气地将相册砸到地上。相册张开,倒立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她仰起下巴,双手悬挂在空中。过了很久,她等得不耐烦了,跳下转椅跑去一楼的书房。
深褐色的门面映照出她模糊的身影,她拍了几下门,邵涵出现在门后,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沈凝向右挪了一步,从邵涵身侧的空隙扫视书房内部。除了长条桌上瓶瓶罐罐的药以外,她再没发现其他可疑的东西。
邵涵轻推门,沈凝的视野一下子宽敞了。
“凌已经回去了,你要找什么?”邵涵倚在门侧,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两侧唇角向上翘。
沈凝无法直视她探究的目光,她耷拉下眼皮,压低视线:“你们聊什么,说了这么久。”
话音刚落,她就被自己闺中怨妇似的语气给惊到了。她瞅了眼邵涵,邵涵一切正常。
“聊一些私事而已。”邵涵起身,去收拾玻璃桌上的药瓶。她背对着沈凝,过肩几厘米的乌发软软地贴在白色半透的丝质衬衫上。
她一弯腰,脑后的头发顺滑到肩前,内衣的吊带若隐若现。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沈凝先前的闷气大量流走,余下一些,也不成气候。她抓紧门框,平整的指甲抠进墙里,恐惧从脚底漫上心头。她突然很怕,眼前的人在某一天会消失不见。
说来奇怪,她并没有多少关于邵涵的记忆,来来去去就是她找茬,邵涵替她上药,以及不大清楚的两人缠绵的片段。可只要看到邵涵,她就会心安,像叶落归根,能找到自己的定位和归属。
沈凝不知道自己怎的了,耳边出现了嗡嗡的风声和一些细碎的话语。她闭紧眼,摇了摇头,头昏昏沉沉,仿佛随时会掉地。
清雅的信息素牢牢网住她,邵涵不知何时回到了她身边。邵涵扶住她的头,声音有些紧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凝一头扎进她怀里,耳边的噪音顿时少了很多。
邵涵摸着她的背,来回给她顺气。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脑海中兀地闪现出一个名词——混乱期。具体是什么意思她不清楚,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就是。
精神力一丝一丝地被抽离,沈凝一下子觉得愤怒,一下又悲伤逆流成河,各种情绪反复来回折腾。她泄愤地咬住邵涵的下巴,磨了磨牙,含糊道:“心里不舒服。”
邵涵拎住她的后领,左眼眯起,轻微地“嘶”了一声。
沈凝踮起脚尖,视线正好与邵涵持平。在邵涵疑惑的目光下,她凑上前,在邵涵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受不了冲击,昏了。
她发病的时机悄无声息,且症状无药可医。据家庭医生解释,这是因为她年轻时太过猖狂,在某次作战中,她仗着自己处于精神力的旺盛期,一下子挥霍一空,导致脑子受到重创,留下了后遗症。
乃至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头疼耳鸣,出现幻觉,甚至情绪会波动过大,影响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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