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地狱猫

    
    3号VIP病房的病人转院了，几个精神病院的医生，用轮椅推着捆着束缚衣的聂峰进到电梯里。
    聂峰阴冷地笑着，表情扭曲地喃喃说着：“孩子，我自己的孩子，我一个人的。”
    卓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摇头叹道：“这人啊，真的是可悲又可怕。你说他的脑子，还能不能好。如果知道并没有孩子的话，估计要绝望吧。”
    安禹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开心点，人啊，生老病死，就那么点死，越纠结越多妖蛾子。”
    “嗯，也是。”卓凯点了点头。
    安禹诺看了一下工作安排，顺便问了句：“你怎么跑这来了？”
    “哦，我想起一直没问你，那种功德币，你知道有什么用了吗？”八卦的他本来是想来八卦功德币的，结果看到聂峰在病房里叫着，他要生了。
    卓凯心里一激动，正想开启首例男性生子的剖腹手术。可术前一检查，发现怀的根本是个鬼胎。
    安禹诺这时拿出口袋里两枚硬币，看了一眼，“不知道，和小粉少年约的7点见，不过那天我们不是去警局录口供，折腾到10点多才回嘛。错过了，再叫他，他就不出现了。”
    卓凯摸了摸下巴，很稳重地说：“看来，得再捉个鬼，触发他啊。”
    “哪有那么多鬼好抓。”安禹诺不由吐槽，真要是鬼太多，她就该失业了。她可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啊，手里的病人总是死，传出去她还要不要面子。
    两人在电梯口才说了一会儿话，突然听到奔跑的声音，俩人回头一看，是一个护工推着轮椅在飞跑。
    轮椅上的少女钱小葵，正指着前面喊：“快点快点，就要抓到了。”
    “你们抓什么呢？别这么跑，很危险。”安禹诺严厉地说着。
    钱小葵吐了吐可爱的舌头说：“安医生对不起，我刚才看到一只猫，以为能抓到，不过它跑得太快了。”
    “猫？”安禹诺和卓凯警惕地对视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立即问，“什么颜色的猫？”
    “黑色的啊，可萌，可漂亮了，小短腿，眼睛大大的。”钱小葵兴奋地说着，和卓凯同款的花痴模样。
    听到这描述，安禹诺感觉遭雷劈了一样。
    呵呵，这么说还能是哪只猫。
    “在哪里？”两个平时沉稳冷静的医生，立即紧张起来。
    钱小葵伸手向前指了一下。
    安禹诺和卓凯立向那个方向走去，没走两步，一只小黑猫向她冲了过来。
    “喵！”小黑猫一下跳到她的鞋尖上，然后很乖地立着。
    晃着两只蓝色的大眼睛看着她，然后“喵”一声歪着头很乖地看着她。
    卓凯和钱小葵两个花痴在旁边捂着脸喊着：“啊啊啊，好萌啊，好乖，好想抱抱它！”
    “好可爱啊，安医生，是你的猫吗？”
    “是我的猫，你不能抱。”安禹诺伸手提着小黑猫的后脖子，把它交到卓凯手里，“把它弄回去关笼子里。”
    卓凯那抱得住这个小主子，小黑猫灵活得像个猴子，两下跳到卓凯的头顶，借着高度窜到安禹诺的肩膀上，立着，然后很乖很委屈地“喵”了一声。
    钱小葵很气愤地问：“为什么要把它关在笼子里？太可怜了。”
    安禹诺冷静地说：“医生上班不能带猫，它总往医院跑，要被坏人抓到，会弄死它，虐猫的例子还少了。”
    “可是它好像很乖，居然能站在你肩膀上，应该可以带，又不伤人。”钱小葵很任性地说着，接着，她干了一件更任性的事。
    她立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爸爸，我是小葵，我要安医生上班带猫。”
    这是什么任性不讲道理的要求啊，本以为钱爸爸不会同意。
    没想到，没一会儿沈院长打来电话，“安医生，听说你养猫了？”
    “嗯。”安禹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上班带着，病人要求的，细节我来处理。”沈院长说完啪一声挂掉电话。
    “怎么处理啊，万一它挠人怎么办？也携带细菌啊。”安禹诺好想吐槽啊，但是那边只有嘟嘟。
    钱小葵一副正义少女站胜邪恶坏人的模样，就差得意地伸手比划一下说：“代表月亮消灭你。”
    “安医生，不许把它关进笼子里。”钱小葵一脸正义地说着。
    安禹诺真的是很抓狂，上班呢，怎么带猫！VIP病人本来就毛病多，还带一只捣蛋的奶猫。
    啊啊啊，冷静如她，都要抓狂了。
    卓凯看着正义少女离开时，得意的背影，不由感叹了一句：“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安禹诺很头痛，小黑猫卖乖地在她脸边蹭了蹭。
    “喵！”哼哼，作为一只有抱负的猫，怎么能宅在家里呢，它要跟着她，才能想到办法弄死她。
    在家里，玩着玩具，一玩就是一天，会玩物丧志的。
    它绝对不承认是它废了很多天，幡然醒悟，才跑来的，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变成肥宅猫了。
    安禹诺不只钱小葵一个病人，她现在要去别的病房，可是带着猫怎么去。
    正愁着的时候，她看见钱小葵坐着轮椅。从别人的病房里出来，“安医生来了，你看她带的那只猫是不是很可爱。我让她带的，看着这么可爱的猫我都开心些了。”
    那位病人能说什么，只能冲着安禹诺给了她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在小黑猫还是很乖的，大部分时间不会乱跑，只在她肩膀和口袋之前窜着。
    不过安禹诺还是有职业道德的，她找了一间观察室，里面隔着玻璃。她就把猫放在里面。
    这样，病人里，有喜欢猫的，可以过来看一下。
    观察室也不小，让猫呆着算够宽敞了。
    有钱任性和钱小葵立即给它买了各种猫用的攀爬架、猫房、猫砂，总之，瞬间发展出一间宠物乐园。
    这样隔着玻璃可以看一下猫，病人们和家属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小黑猫不满意，嗷嗷叫着，“喵，我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吗？我去，这个架子好玩……”
    安禹诺也很满意，反正护士里有喜欢猫的，争抢着要照顾它，她有足够时间工作。
    当天下午医院里转进一个病人，就是钱小葵说的那个救小孩却被车子撞瘫痪的保安大哥哥孙正。
    因为他的事，正在网上传，热度很高，所以院方接收这个病人时，对媒体做了些宣传。
    对记者说是医院献爱心，免除医药费，实际上，这些钱是钱小葵出的。
    记者来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可才走，孙正的老婆就和他吵了起来。
    孙正看起来不到30岁，但他的老婆看起来比他苍老很多，这会儿她正哭着骂他：“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当烂好人，前两年帮人捉贼被人砍断了手筋，谁管你了，没人赔医药费不说，还搞得自己成了只能当保安。让你别逞能，现在好了，都瘫了，你这个废物，就想知道害我！”
    “这不是好心有好报，有人给咱们出医药费吗。”
    “有什么用，你瘫了啊，你以为还治得好吗？你没听刚才那个女院长说的，只能期待奇迹，你脊椎都断了，你已经废了，我宁愿你死了算了！”
    他的老婆骂得越来越难听。
    “喂，你别骂他，大哥哥是做好事。”钱小葵一脸正义地说着。
    安禹诺赶紧把她拉开，“钱小葵，那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你自己的药吃了吗？我们都在配合你，你自己呢？”
    “反正吃药也没用，总是会死。”钱小葵没好气地说着，让护工把她推回房病里。
    护士在给他打针，上导尿管。
    安禹诺在旁边看着他的病例，孙正的情况和他老婆说的一样，确实治好的希望不高。
    安禹诺作为全科医生，主要对外接的私人医生的活，对内，基本做的是国内少有的，临终关怀项目。
    其实都是实验阶段，靠着沈院长强大的公关手腕才勉强撑下来。
    “孙太太，你有空吗，过来一下。”安禹诺叫她时，她还在骂她的老公。
    听到医生叫她，她还是收住了话，跟着出来。
    安禹诺把孙太太叫到放小黑猫的那间观察室，小黑猫看到她过来，立即伸着小短爪，隔着玻璃抓啊抓。
    一副很可怜，很委屈的小模样，蓝色的眼睛都一晃一晃的，分分钟要哭出来。
    孙太太虽然刚才骂老公骂得凶，但看到猫，突然变得温柔了几分。
    “医生，这猫是你养的吧，它好像想出来。”
    “你不介意吗？”
    “我没事，我养过猫，不过后来，唉……”
    安禹诺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去把小黑猫放出来。
    小黑猫一出来，就在她身上各种蹭，撒娇，“喵喵”叫个不停，不行啊，你这是要把我当公务猫吗？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把我关在里面，怎么想办法弄死你。
    嗯，安禹诺听不懂猫语，不理它。
    她将湿纸巾递到孙太太面前，轻声说：“擦下脸吧，辛苦了，照顾病人挺不容易的。”
    听到这样的话，孙太太突然就哭到泪崩了。
    临终关怀的对象，其实不只病人，还有家属。
    家属的压力往往更大。孙太太还年轻，正常人会选择抛弃瘫痪的丈夫。
    她虽然骂孙正，可还是留在他身边，相信也是真爱吧。
    “安医生。”钱小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阴森森地说，“你居然是鬼差！”
    安禹诺转过头，看到钱小葵飘在她身后。
    “孙太太，抱歉，我有个病人需要急救。”她说着，起身向钱小葵的病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