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走阴人

    
    “您不知道？！”
    我惊讶地看着大奶奶，不相信地问道。
    大奶奶灰暗的脸上露出一丝恨意，冷冷地看着我，就像我是她的仇人一般。其实大奶奶一直对我都很冷淡，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我知道这和堂兄林泽木的死有关，因为林泽木是去接我的途中遇害的，她把林泽木的死很大程度上归结到我的身上。对此，我也一直颇为自责，在林家的这一段日子里，也很少跟大奶奶打交道，对于她的冷淡也并不放在心上。
    不过，此时面对大奶奶对我的莫名恨意，我却十分的惊疑不解，难道这跟大爷爷的死有关？诚然，我也不得不承认，大爷爷的死确实是因为他把自己的修为传给我后身体就此衰弱所致。但这是大爷爷自己的决定，我也只是被强迫接受而已。这又怎么可以怪我？
    当然了，我此时不可能就此跟大奶奶争论，只能假装没看见，不去理会大奶奶的恨意。不管怎样，此时在这偌大的林家山寨，大奶奶是我唯一见到的活人，我必须从她这里知道林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抑制着内心的焦急和不快，尽量客气地说道：“大奶奶，你怎么会不知道爷爷他们去哪里了呢？为什么只有您一个人在？”
    我说完便定定地看着大奶奶不希望她有所回避。
    过了一小会儿，大奶奶终于是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林长山和林长林在天黑之前带上大家，包括你的女人，一起去后山了。我只知道他们去后山了，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果然是躲起来了，这跟我预想的一样。
    我大大地松了口气，便不解地问道：“那您怎么没一起去？”
    大奶奶竟然冷笑了一声，越发阴沉了脸，用双手轻抚着棺材的盖面，说道：“我要留下来照顾死人。”
    我惊道：“大爷爷真的在这棺材里？不是说要把他的遗体转移到别的地方吗？”
    大奶奶眼中露出明显的嘲弄之意，冷笑道：“后来他们改变了主意，为了保护你的女人，留下这个死鬼在这里做诱饵，用他的亡魂牵制住来至地府的黑白无常鬼差。”
    大奶奶这个信息让我十分震惊，要知道，我走阴去地府原本是为了保护大爷爷的亡魂不会在回魂之时受到来林家抓捕杨蕊的鬼差伤害的，可两位爷爷怎么又会突然改变主意，用大爷爷的亡魂来牵住鬼差以达到保护杨蕊的目的呢？
    当然了，我震惊归震惊，却并傻，立刻就知道两位爷爷的良苦用心了。他们这是为了增加保护杨蕊的可能性而不得不牺牲大爷爷的亡魂，这其实一切都是为了解除林家的鬼咒。我想，这正是大爷爷的遗愿，想必他灵魂有知，也应该是赞同两位爷爷的这种做法的。
    只是，大奶奶显然有些不能接受，从她此时对我的态度就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一点。
    当然了，对于大奶奶的情绪我是能够理解的，所以并不怪她，刚才因为她对我的那一丝恨意而隐隐生出的一点不快也随即消失。
    此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奶奶，当然了，也顾不得安慰她，忙迫切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黑白无常来了吗？大爷爷的亡魂呢？”
    大奶奶或许是见我关心大爷爷亡魂的心情颇为真挚的缘故，面对我的脸孔上虽然依然是冷冷的，但那一丝恨意却淡隐了下去。
    大奶奶轻抚着棺材，两滴浊泪滚落了下来，挂在她那干枯褶皱的脸上，在摇曳的烛光映衬下，发出诡异的幽光。
    我心里顿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忙问道：“大爷爷的亡魂是不是出事了？”
    大奶奶沉痛地点了点头。
    一股酸涩的感觉顿时涌上我的心头，我努力地抑制了一下心情，才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淹没在那悲伤的情绪之中，又问道：“大奶奶，究竟发生了什么，请您告诉我，好吗？”
    大奶奶终于又抬起头来，平淡地看着我，说道：“林涵，你是小辈，大奶奶跟你大爷爷之间的恩怨原本也不宜跟你说。但事到如今，说一说也无妨，就当是倒倒大奶奶这些年心里憋屈的苦水吧。”
    大奶奶说到这里，顿了顿，灰暗冷漠的脸上隐隐地泛出一抹悲伤与哀怨，这种神情在我奶奶脸上也看见过，我不由心里一痛，想必我们林家的女人都这样的吧，这是她们的命。
    大奶奶自然不知道我心里的感概，淡淡地看着我，平静而幽怨地说道：“我十六岁到林家，嫁给你大爷爷时，他已经二十五岁了。那时候他跟王秋月之间的事已经发生了。对于这一点，我原本是不怨你大爷爷的。可后来，那王秋月为了报复，害死了我的孙子林泽木，对此，我恨死她了。
    “你大爷爷后来为此事专门去重庆找过王秋月，我本以为他会替我们的孙子讨个说法的，谁知他见了那王秋月母子二人，却连屁都没敢放一个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都是命，王祭林是他的儿子，王秋月为了让他的儿子复活，害了我们的孙子，这固然可恨，可现在已经既成事实了，难道他非要灭了王祭林吗？就算如此，林泽木也活不过来了。”
    听大奶奶这么说，我不由心潮起伏，似乎一下子就体会到了大爷爷的苦楚。是啊，一边是他的儿子，一边是他的孙子，儿子害了孙子，他难道要灭了儿子替孙子报仇吗？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很难用法理道理去衡量这事本生的对与错了。作为大爷爷，似乎除了忍痛承受，别无选择。
    大奶奶继续说道：“对于这件事，林涵，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的大爷爷。可是，后来，你大爷爷瞒着我把他的修为全都给了你。我就此突然明白了，他这其实是在逃避，因为无法面对王秋月和我，他选择了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