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的命是你的药
她对沈流云是恭敬但并不畏惧,我甚至在想,如果阴媒对沈流云出手,到底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沈流云撇了我一眼,又看向阴媒,目光中带着怒意。
“你忘记我说的话了?”沈流云的语调不高,但是可以听出她的不悦。
“该动手了!现在他的血瞳已开,血月悬空,动手吧。”阴媒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流云,沈流云的目光一颤,看向了我。
我按着冰冷的石块,站了起来。
“沈流云,我知道,你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请你放了瑞穗她(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我说着毫不畏惧的朝着沈流云走了过来。
我看到沈流云的眼中闪着我看不懂的光芒,她的手一扬,阴媒的脸上绽放出浓烈的笑意,沈流云的父亲沈麟,还有那个老妇人,都从暗处走了出来。
“哇哇哇!”
那老妇人的手中还抱着一个不断啼哭的孩子,我知道那孩子是桂芳的孩子,那个诡异的怪婴。
“流云!”沈流云父亲的手中则端着一盆水,我惊愕的发现,那水中居然有一轮血月,但是我们的头顶上却是严严实实封着的洞顶,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流云的目光淡淡的,抬起手从袖中抽出了一把,黑色的巫蛊族的蛊刀,那婴孩被递送到她的面前。
“沈流云,你要做什么?”我愕然的看着沈流云。
很明显,她是要对这个还在啼哭的孩子动手。
沈流云一言不发,抬起蛊刀狠狠的朝着那孩子的胸口刺入,有些发黑的血飞溅了起来,那孩子甚至没有继续哭一声,无声无息的摊开了双手。
那小小的胳膊垂落了下来,血顺着他白胖胖的手一直滴落到装着水的盆子里。
沈流云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沈麟双手高举,端着水就朝着沈流云身后的高台走去,上面供着几十张的兽皮,其中一张是青眼狐狸的。
那盆子被摆在中间,一股黑色的雾气在那高台之上不断的盘旋。
“亥时阴重血浓,烧尸易得怨灵!”
沈麟嘀咕了一句,那老妇人举着火把就朝着瑞穗的棺椁走了过去。
“你,你们要干什么?他们不是尸体,他们是活人。”我激动的冲到了老妇人的面前,一把紧紧抓住老妇人的手腕。
那老妇人突然睁开了眸子,我不由得一愣,她的眼皮底下居然是黑洞洞的两个窟窿,手中的动作也顿了一下,结果那火把直接将瑞穗所躺的棺椁给点燃了。
滚滚的浓烟,我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想要去把瑞穗给抱出来,却被身后巨大的力气给狠狠的扯了一把。
“啊啊!”我的腰间被一把长发死死的裹住。
转过头便看到是沈流云乌黑的长发,我如野兽一般嘶吼着:“是我欠你的,你要杀就杀我,知道瑞穗对我有多重要,你如果杀了她,我会很死你的,沈流云!”
火光烧的石壁一片通红,我恶狠狠的瞪着沈流云,或许我错了,从一开始,她就恨毒了我,所以,她现在才处心积虑的要折磨我。
“我杀的还不仅仅只是她,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包括你,你的血瞳是我最好的药引。”她说完,再度轻轻扬了扬手。
老妇人举着火把朝着宝柱走了过去,我咬着呀,愤怒的将双手朝着那青丝用力的一扯,青丝丝滑,而我的眼眶中的怒火却将那发丝点燃了。
“呼啦啦!”的一声,火焰迅速的蔓延,沈流云挥刀自断其发。
我就趁着这个机会,跃身而起,将老妇人手中的火把给踢飞,老妇人倒在地上,却没有丝毫吃痛的表情,以极快的速度再一次站了起来。
阴媒手中的铃铛开始拼命的摇晃着,宝柱他们居然都直挺挺的从棺椁里坐了起来,然后就朝着瑞穗那已经烧成一团的烈火靠了过去。
“不要,你们醒一醒啊!”我奋力的将宝柱他们一次次的推开,但是仍然有人变成了火球,他们就好像是飞蛾扑火一般,不断的朝着这火堆靠了过来。
看着那一个个燃烧的“火球”,我的心顿时四分五裂。
如今,我不能再回避,我和沈流云,必定是要开战的。
我不顾烈火的灼烧,抓起滚烫的棺椁板,朝着阴媒狠狠的丢了过去。
她的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闪身十分轻易的就躲了过去,而那,只不过是我的声东击西,我的眸子已经盯上了她,她就绝无生的可能。
就在一秒之后,阴媒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要躲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黑色衣袍上立刻飞蹿出了一股火焰。
那火焰就好像是一张大嘴,迅速的在将她吞没。
“啊啊啊!”阴媒嘶吼着,沈流云抬手欲为她将火熄灭,但是火焰燃烧的速度之快已经超出了想象。
阴媒顷刻之间就成了一堆粉末,宝柱他们再度倒在地上,几个火人没有嘶吼,也慢慢的倒在了棺椁边上,那些棺椁被烧的干干净净的。
沈流云似乎有些愕然,抬起眸子盯着我。
“流云,快!”沈麟朝着沈流云大声的喊道。
沈流云扬起手中的蛊刀朝着我刺了过来,我看着她,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回忆,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又一次朝着我靠了过来。
那尖锐的刀子并非是刺入我的胸膛,而是朝着我的左眼球扎了过来,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无法忍受的疼痛传来,我捂着眼睛,血流从我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啊啊啊!”我低吼着,沈流云甚至没有抽回她的刀。
她后退了几步,冲着一旁的老妇人和沈麟说道:“快,烧“尸体”!”
“沈流云!”我痛苦的弓着身子“噗咚”一声给沈流云跪下了。
“沈流云,我求你,别伤他们,你让我怎么死,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他们是无辜的!”我说着咬着牙,用力的将插在我眼球上的刀用力的拔下。
一大团黑色的液体落下,我觉得自己身体里一直在燃烧的那一团火焰,好像一瞬间就被人给抽走了。
“你没有资格为任何人求情,因为,你必须死,比起他们,你更可恶!”沈流云面色如死灰一般。
我看的出,她内心的决绝。
沈麟和老妇人正举着火把朝着宝柱他们靠过去,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用什么禁术,但是要害这么多人的性命,沈流云就算得以转运,蛊的反噬也必定厉害。
到时候,依旧生不如死。
“都别动!”我手中紧紧握着蛊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沈麟和老妇人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脚步依旧快速,而我却一把将沈流云拽了过来,一把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叫你们都别动。”我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们两这才停了下来,目光冰冷的看向了我。
“哼,你想动手杀我吗?”沈流云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对于我这样的举动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愕。
她依旧安安静静的抬起眸子看着我,对上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双眸,我舍不得,我下不了手。
“沈流云,杀了你,我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后悔。”我视线变得模糊,温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从我的脸颊上滚落。
“你若不杀我,这些人,都会死。”沈流云的话就好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
我紧紧的咬着牙,看着沈麟手中的火把,手心沁出了冷汗,匕首朝着沈流云的胸膛送去。
“那柔弱无骨的身体轻轻的朝着我的怀中一靠,沈流云的整个人滑落到了地上。”我颤抖着扶着她瘫坐在了地上。
“沈流云,我不能看着你再害人了,欠你的,我还给你,我把自己的命还给你,不会让你在路上孤单。”我哽咽着看着沈流云那惨白的脸颊。
她居然冲着我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种笑,就好像是刀子一般再我的胸口搅动。
“知道吗?依照我现在的体力,差点就露馅了。”沈流云苍白的笑着。
就在这一刻,我发现原本还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棺椁居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宝柱他们变成了一个个稻草人。
就连沈麟和老妇人,也不见了?
一群乌鸦从各个洞口涌入,嘎嘎嘎的嘶叫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
我木然的抱着她,刚刚被我“烧死”的阴媒居然又活生生的从正前方的洞口冲了进来,看到沈流云立刻眉头紧蹙。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个男人而已,值得吗?”
“沈流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泪水落在沈流云的脸颊上。
沈流云的嘴角微微上,抬起那芊细如笋的手在我的脸颊上滑过:“秦风,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红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跟我一样,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知道我的恐惧,我们都能看到邪祟,而我努力的选择镇定自若,内心的恐惧从不表露。可自从看到了你,我就不再害怕了。”她冲着我强挤出一丝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逼我杀你?”我想不明白,沈流云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风,你命中的劫数已经到了,而我的命是你的药,我是当年的蛊种,我活下来,那个蛊也就失败了,现在只有你亲手杀了我,当年的盗运蛊才算真的成功。”沈流云说着看着我的左眼,眸子通红。
“疼吗?”她柔声问道。
我如刺再喉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以后,你就能跟正常人一样。”她说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极速的呼吸着,哑着嗓子最后对我说道:“你,一定要,要活下去,如果有来世,我,我们重新认识,到时候别忘了我。”
她露出了最后一抹笑,白皙的手,从我的脸颊滑落,胸口上的血将袍子染的更加血红。
“沈流云,沈流云!”我歇斯底里的叫着,这样的疼,犹如剜心之痛。
阴媒跌跌撞撞的跪在了沈流云的面前,抬起手结开了沈流云的衣袍。
我左眼的疼痛渐渐消退,抬起手摸了摸,眼中的瞳居然又恢复如初,那些血却已经干了。
沈流云的身上几道白色的光飞闪而出,我知道,那是她的魂!
“全完了?”阴媒摇晃着脑袋:“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为了你,把这肉身给弄坏了?”
阴媒暴怒的将我怀中的沈流云拉起,我定睛一看,原本那张沈流云清丽熟悉的面孔渐渐的变得陌生。
“她?她,不是沈流云?”我震惊的盯着阴媒。
阴媒几乎是踱着步子,仔细的检查着那具流血一地的尸体。
“她是沈流云答应送给我的肉身,说是等事成了之后,她就让我成为这肉身的主人,可结果呢?”阴媒愤怒的将那肉身朝着地上一丢。
那橘子一般的脸上变得更加的皱巴,一脸的怒意。
我则激动的一把将阴媒拽了过来,怒视着她:“你说什么,那不是沈流云的真身?那她的真身在哪里?”
“你,你,你别这么看着我。”阴媒惊恐的躲避着我的眸子,似乎害怕我的怒火将她烧成灰烬。
我死死的咬着牙低吼道:“快说!”
“你,你,你之前不是在洞里见过吗?她在冰里,她的身体被封在冰块里。”阴媒不断的扭动着我的身体,躲避我的目光。
“冰块在哪儿?”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在那。”她的手指向了我身后的岔路:“就在前面。”
她的语气中带着哆嗦,我咬着牙瞪着她:“你如果敢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不,不敢,现在我哪够格啊!”她说着将我手中紧拽着的衣服抽了出去。
在这样的时刻,我不能尽信阴媒的话,拽着她的胳膊转身朝着她指的那个岔路没了命一般的跑了过去,没错,是这里,我记得,我记得是这条路。
黑暗中,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急切的想要看到沈流云,而疯狂的跳动着。
“停下,停下,你看!”阴媒突然大叫了起来,我看到一个枯瘦的身影跪在那一滩坚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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