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喜欢被她凶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你刚说饿了，快些过来用膳吧……”卫凌月面色平静，口中不在意地道，心里却在想，原来他叫做承玉的，听着名字就像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
    “是呀，承玉哥哥，我给你都盛好粥了……”卫晓枝笑得甜甜地道。
    “谢谢晓枝妹妹……”谢承玉轻笑了一声，也不再客套，坐至了案前。
    “都吃吧……”卫凌月率先举起了筷子，其余三人纷纷抓起筷子吃了起来。
    案上除了熬得香醇的米粥，包子，还有几碟子小菜和点心，虽算不得丰盛，倒是清香可口，其中一小碟雪白晶莹的小菜更是脆爽得很，谢承玉忍不住一连夹了好几块吃了。
    “承玉哥哥，这碟糟萝卜是腌菜，不能吃这么些，一会儿该是要咸得一直口渴喝水的。”卫晓枝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哦……是吗？这是萝卜做的吗？我从未吃过这样的小菜，觉得很是好吃……”楚承玉顿住了筷子，有些意犹未尽地道。
    卫凌月听得摇摇头，果真是个娇养的公子，连糟萝卜干这种民间家家必备早膳小菜都没吃过。
    “糟萝卜虽爽口，吃多了确实会口干。你这几日不曾进食伤了肠胃，吃些山药糕调和一下。”卫凌月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面前的一碟山药糕递到他的面前。
    “多谢姐姐。”谢承玉笑着接了过去。
    一直在默默吃东西半天没吭声的卫晓风见得眼前情形，尤其是听得这个陌生人一直“姐姐”、“ 姐姐”的唤得勤。他实在按捺不住了，于是放了手中的筷子，看着谢承玉有些闷气闷气地问开了。
    “谢……谢哥哥，你今年多大了？你一直唤我长姐为姐姐，说不定你比我长姐还大上几岁呢？”
    卫晓风的一声“谢哥哥”唤得极不情愿，心想若不是长姐在场，他才不这么叫他，这人一来就让长姐喂着吃了东西，又一口一声唤长姐为“姐姐”，长姐的弟弟只有我卫晓风一个人，什么时候又冒出来这么一个？
    “哦……我是开元六年五月生的，不知姐姐是哪一年的？”谢承玉看一眼卫凌月，面上浮过一丝腼腆之色。
    “开元六年五月……五月什么日子？”卫凌月忍不住问道，心里却在嘀咕，还真是巧了，自己也是开元六年五月生的。
    “五月初六……”谢承玉道。
    “哇……”卫晓枝听得拍了下巴掌，正待开口说句什么。
    “哦，那我果然比你大上不少，你唤声姐姐也行的……”
    卫凌月抢在卫晓枝前头开口了，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光瞥了下卫晓枝示意她闭嘴，心想我是五月初五端午生的，只比他大上一天而已。不过听他这“姐姐”的“姐姐”的听在耳内甚是受用，且哄他唤上几声好了。
    卫晓枝果然乖乖闭了嘴，不过心里甚是不明白，长姐明明只比他大上一天而已，为什么要说“大上不少”？她转过脸一脸疑问的看看身边的卫晓风，可是卫晓风一脸的不高兴，还给了她一个“你是笨蛋”的白眼，然后不理她自顾吃起东西来了。
    用完了膳，卫晓风和卫晓枝由吴嫂领着出了门，他们是去村头的学堂上学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两人，卫凌月起了身，自屋内取出一只小袋子来递给谢承玉。
    “姐姐，这是什么？”谢承玉接过袋子有些疑惑地问。
    “一些碎银子而已，这里离云城不算太远，这些盘缠该是够用了，你收好了别再弄丢了……”卫凌月道。
    谢承玉一听，先是愣一愣，过了半晌才回过味来，她拿盘缠给自己，这是叫自己回家去呢。
    “姐姐，你要赶我走？”
    谢承玉突然拔高了一点声音，手中的袋子也好像烫了他的手一样，慌忙放到身边的案上了。
    什么？赶他走？这下轮到卫凌月发愣了，她眯了一下眼睛看看眼前的人，只见他丢了手中的袋子，一双眸子正惊讶万分地看着她，眸光盈盈，如同涂脂的朱唇也是轻轻抿着，这般委屈之极的模样，好似他真是她的弟弟，这会儿要被她这个亲姐姐抛弃一样。
    “什么叫赶你走啊？你本来就不是我们家的人。再说了，你不过是跟家里人怄了气跑了出来。一家人又什么好记恨的？你得赶紧回家，免得家中娘亲惦记啊？”卫凌月耐着性子道。
    “我……我没有娘亲，我娘亲早就过世了……”谢承玉低语了一声，垂下了眉眼，面上一副黯然的神情。
    没有娘亲？卫凌月听得心中一惊，抬眼看他低着头，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下投下一片蝶翼般的阴影。她不禁心软了一软。
    “就算是娘亲不在了，可你总还有别的亲人，比如你爹爹也会是担心你啊？”卫凌月尽量将声音放软了一点道。
    “我爹爹有很多孩子，不差我一个的……”谢承玉的声音更加地失落了。
    卫凌月听得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唉，生母早逝，父亲又娶新妇，生下了一堆子女，这个先发妻生的嫡子便成了可有可无的。这戏文常有的落魄公子，眼前活生生就有一个了。
    “那你也应该回家去啊，你若是好学肯上进，日子久了你爹爹必定会关注到你，以后你有出息了，承份祖业家产，再娶上一两房妻妾正经过日子才是啊……”
    卫凌月一时口快说了一通，说完之后心里暗暗叫起苦来，哎呀，自己真是闲操心，居然为他谋划将来的日子了，还说什么娶上一两房妻妾，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居然劝别人娶妻纳妾的，还真是不知害臊。
    卫凌月心中暗自后悔，面上也红了一红，赶紧装做若无其事的看看门外，盼着他一时没听清这段就算过去了。
    可是那谢承玉别的话倒没听进耳内，偏偏将这“一两房妻妾”听了个真切。他抬起头，一双眸子晶晶亮地看向了卫凌月。
    “姐姐，为何要娶上一两房妻妾？承玉自来向往的便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谢承玉轻缓着嗓音，却是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一双桃花眸内，闪着盈盈的光芒，带着点无辜又有丝疑惑地看着卫凌月。
    卫凌月连忙挪开了眼光，心里却是暗骂了一声，说得倒是好听，“愿得一心人”，就看他那双眸子，生来就是个招蜂引蝶的胚子，只怕是见一个爱一个，到时候也不知道要叫世间多少女子为他伤心失魂。
    “行……行了……这都说的什么呀？不管你日后要要得一心人也好，要想妻妾成群也罢，现在你要做的便是，赶紧拿了盘缠回家去……”卫凌月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拿了盘缠走人。
    “姐姐……”
    谢承玉又唤了她一声，之后再不说话，又拿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你……你这是……”
    卫凌月看了看他，几乎要傻眼了，他这副默默不语，眸光盈盈含露的模样，还真弄得自己像个狠心的姐姐，非要撵他离家似的。
    “姐姐，且容我住个三五日，三五日之后我就走行不行？”
    见得卫凌月面上有些犹豫的神情，谢承玉走近了一点，声音更加温软地央求道。
    “不是我不通人情，实在我每日里忙得得，家中只有李大娘及吴嫂二人照应着，晓风和晓枝还要有人照顾，实在没有人顾得上你了，你还是快些走吧……”卫凌月伸手捏着捏额头，觉得他此刻同晓风耍起无赖时一样的令人头痛。
    “姐姐不必担心，我不需要人照顾的。姐姐每日里都忙些什么？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忙啊？”谢承玉眼前一亮道。
    你？帮忙？卫凌月抬眼看看他那修长如新竹的身形，再看看他那张白生生娇弱面孔，心想我那酒坊里都是些粗活，酒肆里也是迎客伺候人的活，你这模样的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忙，还要要分出个人手来照看着他，自己可是个生意人，这般明摆着折本的生意她可不能做。
    卫凌月正待开口说声拒绝的话，这时就听得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掌柜的，掌柜的……”
    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唤声自屋外传了进来，卫凌月面上一凛，她听出这声音藏春酒肆里帐房里的小丫头帘杏，难道是酒肆今日又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