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都想的什么乱七八遭的?谢承玉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马车顺着村道跑了一段路,待到三岔路口时,帘杏探出头,开始为谢承玉指路,谢承玉一扬马鞭,依着帘杏指的方向,很快就将马车赶到了百花街上的酒肆门口。
马车停了下来,谢承玉跳下马车放好脚踏,仍是站在一旁,伸手扶着卫凌月下了马车。
卫凌月抬眼一看,发现酒肆门口如往常一样,并没有聚着看热闹的人,心想必是云伯将人稳住了没有声张开来。
卫凌月抬步走进了酒肆,门口云伯已是一脸焦急地迎了过来。
“掌柜的,这次估计有麻烦了……”云伯一边领着卫凌月往后堂走去,一边很是忧心地道。
“云伯不必担心,我自有计较……”卫凌月声音平静。
云伯见她模样笃定,心里也安定了一些。他快走几步,伸手推开里面厅屋的门。
“两位官爷,我家掌柜的来了……”
云伯说完立在门边,让卫凌月进了门。
卫凌月一抬眼,便见两个头戴幞头,身穿皂色公服的捕快模样的正坐在厅内椅上。
“凌月住得甚远,让两位官爷久等了……”卫凌月进门福了一礼道。
见得卫凌月进来,两名捕快立刻站起身。
“卫掌柜不必多礼,我家大人说了,既是刘家告到了县里,少不得要让卫掌柜去一趟公堂澄清一下事情的原委。”领头的捕快拱了拱手,很是客气地道。
“有劳两位了,那即刻便走吧……”卫凌月笑笑道。
两名捕快点点头,三人一块出了屋子。云伯有些担心的想要跟着,卫凌月摆了下手示意他不必惊慌。
“对了,卫掌柜,大人交待了,酒肆乃是客来客往的地方,不可大肆惊动众人。卫掌柜你看要不要自后门出去?”那领头捕快指了指院中后门道。
他家这个大人倒是想得挺周到,这两个捕快的态度也是谦和得很。卫凌月不禁对这新上任的青成县令生了一丝好奇心。
“不必了,官爷,昨日叫人打了刘充主仆三人,众人皆有目共睹的,今日公堂审理此事,该也是叫众人都知晓才好……”卫凌月道。
“卫掌柜果然大气……”另外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捕快突然开口赞了一声,那领头的捕快目光中也有了赞许之意。
卫凌月轻笑一声,转身朝前堂走去,两人一左一右跟在了她身边。
前面店堂中,一多半的桌子已是坐满了客人,见得女掌柜出了后堂,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公服的捕快。见得眼前情形,众人心里皆都“格登”一下。
这些人多是店中常客,昨日暴打刘充一事他们都亲眼所见的,有那不在场的,昨日也都听人说了,人人心中都在为这女掌柜叫好。这会儿见处官差要带走她,众人也都料到定是那刘家将她告上了。刘家整个青城县都是有势的,县老爷岂不是要向着刘家了?众人心中思忖着,都有些担心起这女掌柜了。
卫凌月朝着堂中众人点头示意,然后一脸平静地走出了大堂。
酒肆门外,谢承玉有些着急的等在门口,见得卫凌月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捕快模样的,他上前两步就站到了几人面前。
“姐姐……”他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卫凌月。
“这是……”领头的捕快见得有个年轻的小公子挡在了面前,不禁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我是为掌柜姐姐赶马车的,我要和姐姐一块去县里!”谢承玉昂头挺胸,一双眼睛瞥着那捕快,口中大咧咧地道。
“哟,卫掌柜,你这小哥儿好大的口气!我看他比给皇上赶马车的还要神气三分!”那捕快见得谢承玉的模样,一时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开口揶揄了一句。
卫凌月听得面上一窘,赶紧朝谢承玉使个噤声的眼色。
“不得无礼!我被人告了要上公堂,官爷不上枷已是客气了,怎么能坐着马车前去?”卫凌月先是对着谢承玉轻斥一声。
“二位官爷,他……他刚从乡下来,不识得礼数,别见怪啊……”卫凌月口中解释着,一时觉得很是头痛。
“青城县衙离这有十来里,卫掌柜一路走着必是辛苦,不若就让这小哥送你前去,我两人骑马便是……”那领头的捕快竟是出奇的好说话。
“姐姐,走吧……”
谢承玉再不理那捕快,面上带着笑,还伸手轻扯了一下卫凌月的袖子。
卫凌月一时弄不明白这捕快为何这样对她这般礼遇,当既也不多想,一礼后真就随着谢承玉往马车方向去了。
随着一声鞭响,马车沿着街道奔了起来。卫凌月坐在车内,片刻之后,终是忍不住了,伸手掀了帘子。
“喂,我问你,你家在云城是做什么营生的?你爹爹可是做官的?”
卫凌月大着声音问道,心想以他刚才见了捕快那般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倨傲的神情,十有八九是生在官宦之家的。
“做官?他没品没衔的,算不得官……”谢承玉迎着风大声回道。
“那他是做什么的?”卫凌月又问了一声。
“他成天也没什么大事,就园子里逛逛,吃吃喝喝跟人说说话……”谢承玉回道。
卫凌月听他回得含糊,心想听这情形他家也不是什么臣贾之家,倒像是仗着些祖业坐吃山空罢的人家,他既是不愿意细说,自己倒也懒得问了。
“那你为什么会驭马还赶马车啊?”卫凌月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声,心想实在想不明白,好歹是个公子哥儿,何以会这伺候人的活儿?
“我自小身子骨不好,家中请了个会拳脚的师傅教我习武健身,武我是没习成,倒跟着师傅学会了这驭马之术……”谢承玉回过头,冲着卫凌月笑笑道,手里一勒缰绳,车速也慢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卫凌月听得不禁摇摇头,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公子哥儿。
“我刚才在外面都听那小丫头说过了,姐姐昨日分明是办了件为民除害的好事。那县官怎能不分青红皂白派人拿你?姐姐放心,一会儿我去找他说理去!”谢承玉又转过头道。
“呵!你还要找人家县太爷说理?我告诉你啊,一会儿去了县衙,你少说话,就在堂外等我就行了!”卫凌月加重了口气叮嘱道。
谢承玉一听,挑着眉头正待再说句什么,突然脑中闪过她那句“人又老实勤快”来,当即闭了嘴,点着头一副老实顺从的模样了。
谢承玉转过头坐正了身子,用力扬了一下马鞭,马儿甩开四蹄飞奔起来,那两个捕快不得不加快了速度才能跟得上。
“行啊,小哥儿,没想到你人看起来生得娇弱,这马车赶得倒是很有劲头!”先前和他说话捕快纵马至车旁笑着道。
“那是自然,若是技艺不到家,掌柜姐姐又岂能用我?”谢承玉抬着下巴道。
卫凌月坐在车内,听得面上又是一窘,心想他还真是个心大的,赶个马车也把他骄傲成这样。听他说得,好似他是自己雇来赶车的一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留他的话了?卫凌月忍不住又伸指头捏了捏额头。
县衙很快就到了,两个捕快先下了马候在了门口。谢承玉照旧跳下马车要扶卫凌月下车。
“好了,不用扶了,我不是什么娇贵大小姐,没那么娇弱……”卫凌月笑笑道。
“可是姐姐看起来自有一股弱柳扶风之息,我若是不扶一把,还真是过意不去……”谢承玉一边说着,一边仍是固执的朝她伸着手。
卫凌月心中暗笑一声,我弱柳扶风?下次得让你见识下自己不弱柳不扶风的时候,怕是惊得要掉下巴吧。
“行,我弱柳扶风,就借楚小哥儿的手臂一用。”卫凌月一边说着,一边还真的扶着他的手臂走了下去。
卫凌月走在前头,两个捕快一左一右往衙门里走去,谢承玉赶紧跟在了他们身后。县衙门口不时有人走过,见得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押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身后还跟着个生得白净好看的小哥儿,不由得都生了好奇之心。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处议论起来。
“那生得娇滴滴的小娘子也不知犯了什么事?竟被押着进县衙了?”有人嘀咕道。
“我昨日听桃花镇的人说了,昨日呆霸王刘充去一家酒肆闹事,叫酒肆貌美的女掌柜给打了,不知道这小娘子是不是那女掌柜?”又有人凑过来说道。
“是了,是了,定就是那女掌柜了!刘家吃了亏定是不服来告官了!”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道。
“对对对……咱看看热闹去,听说新来个县老爷,且看他怎么断这桩案子,会不会也和前任县老爷,一味的包庇刘家。”
“对,咱都去看看……”
一阵七嘴八舌之后,县衙门口便就围了一堆的人来,不时还有路过的见得门口热闹,也就凑了过来,一问听说是里面要审桃花镇的女掌柜,一个个脚下生了根,都不走了。
“大人,大人,桃花镇那酒肆的掌柜姐姐来了堂上,大人快些出去……”
县衙后堂,一个身着青衣的书童模样的少年,一把掀了帘子冲进了内室,对着室内书案前端坐的县令急切着嗓音道。
“阑书啊,你能不能镇定些?你这急吼吼的模样,不像是叫你家大人出去审案子,倒像是去相娘子来着……”
那县令头戴乌衫帽,着一身绿色的官袍,五官周正,面目生得很是俊朗,正是昨日坐在藏春酒肆门口桌上的蓝衣书生,原来他就是青城新上任的县令顾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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