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我还穿着你的外套

2.第 2 章

    
    原野从出生起就是个小混账,出格的事儿时常发生。他好像天生就没长安分的骨头,不让家里人省心。原家爸爸原安平是个文学教授,研究中国古代文化的,一生都刻板规律,他很多次都无奈地笑着说:“我这辈子唯一出格的事儿八成就是生了原野。”
    原野和他爸爸太不一样了,他天分太高了,智商也高,小学连跳三级,中学也跳了一级。后来高中又因为和别人打仗,把人打伤了留了一级。
    他淘气,叛逆,臭脾气,因此经常惹祸,惹上些麻烦事儿,这些他父母虽然有时候也生气,但心里其实还是纵着。男孩儿哪有不淘气的,淘小子都这样,特别乖特别安分的那就没个男孩儿样。
    高中分班的时候家里都让他学理科,结果原野私自就选了文科。文科班念了一年,又转去了理科班,念了俩月感觉没意思,又回了文科。家里想管都管不了,他主意太正了,家里说了也没用,说了也不会听。
    原野上大学比同级学生小了三四岁,人家十八九岁上大学,原野大一那年才十五。提前定好了学管理类,结果填志愿的时候临时脑子一抽填了中文。在他身上好像就没有过什么按部就班顺理成章的事儿,什么事儿最后他肯定都能弄出点幺蛾子。这些家里都习惯了,知道他就这臭德行。
    结果原野二十岁的时候突然回家说,他要结婚。
    那时候是个夏天,原野嫌天热,剃了个光头,才刚长了一层胡须那么短的青皮。他当时撸着光秃秃的一颗脑袋,没脸没皮地笑着说:“老爹老妈,我要结婚。”
    原安平那天震怒着把原野赶出去了。
    他和方绍一谈朋友家里一直当他闹着玩儿的,就等着他哪天回家说分了。结果原野研究生还没毕业,回家说要和方绍一结婚。这事家里不会同意,就不可能。原野才二十,没定性的一个孩子,跟个拍电影的结婚?娱乐圈烂糟的事儿一堆,他们怎么可能让原野和娱乐圈的人结婚。
    二十岁本来也领不了证,又过两年,原野二十二生日一过,第二天就和方绍一领了证。
    领完证回家赖皮兮兮地再哄他爸妈。
    他爸当时对他说:“你这是拿你自己当儿戏,你早晚要后悔。”
    原野那时候正是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他点了点头说:“后悔我认了。人活着本来就是戏,怎么活都是戏,我的戏我自己演。”
    那年原野还写了本书,叫《轴》。翻开书的第一页,作者介绍那里只有一句话——
    原野不是什么作家,只是个轴人。
    那年方绍一二十五,原野二十二。娱乐圈最年轻的一场婚礼,外界都当这是场笑话,摸不透他们俩到底是炒作还是就这么天真,总之多数都等着看他们到底哪年离。方绍一那么英俊,他那天穿着白色西装,高大俊朗,极帅极有魅力的人,把原野迷得眼睛都烧红了。原野当时开玩笑跟他说:“哎,以后咱俩要是离婚了,你就永远不能再穿白西装。”
    方绍一当时看了他一眼,皱眉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野笑嘻嘻地说:“我说真的。”
    人前两个人说话都得偷着说,脸上表情不变,从容得体的微笑始终挂着。只有两人能互相听到的方寸间,方绍一压低了声音在他旁边说:“小猴子别撒野。今天我结婚,关上你这破嘴。”
    原野当时仰头哈哈笑着,浑一副臭无赖的傻样子。
    方绍一那时看着原野的眼神是无奈又纵容的,他从来就拿这野猴子没办法。他始终是个坦荡的人,不屑于隐瞒恋情,也不在意影不影响以后发展,抛开所有不顾一切也要光明正大地恋爱结婚,把一场热烈滚烫的恋爱昭告全世界。向来低调沉稳的一个人,最张扬高调的一件事就是那场轰轰烈烈盛极一时的婚礼。
    ……
    关洲问原野为什么离,因为什么。
    原野一支烟抽完,剩下的烟头扔进酒杯里,拿起湿面巾展开擦了擦脸,擦完后淡淡地扔了句:“缘分尽了吧。”
    结婚的时候原野二十出头,现在三十岁都过了几年。人生又到了一个新阶段,身边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当初青春年少,恨不得整个世界都踩在脚底下,想要的必须到手,甩着大步肆意过人生。如今而立之年,有些读者已经打趣着叫他“野叔”。从“小原”到“野叔”,人生层层递增缓缓递减,减来减去,竟然把方绍一减没了。
    原野“嗤”地一声笑了,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房间里又闷又燥,出了门走廊里凉气兜头吹下来,霎时间就什么昏头涨脑的破乱思绪都没了 。
    节目正式录制之前又过来两个节目组的人跟他补了几份合同,吉小涛跟他说合同可以放心签,该谈的他们那边都谈过,找原野签只是走个流程,没什么问题。原野在电话里跟他说:“你们看没问题就行,我懒得看。”
    吉小涛笑着说:“好的野哥,不用你费心管这些,你就当出门玩儿几趟吧。”
    “嗯。”原野语气淡淡的,“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行,哥,你早点休息。”吉小涛和原野认识这么多年了,其实关系是很亲近的。只是他毕竟是方绍一助理,方绍一和原野两个人断得利利索索的,他也没法再跟原野打成一片,不是那么回事。
    原野应了声,然后挂了电话。晚上十点,冲了个澡抽了根烟,其实该睡了。但是脑子里很精神,没什么困的意思。
    想到那个节目让原野有点心烦,他向来讨厌有摄像机对着他拍。镜头让人拘谨,他这人又不喜欢被约束,把他框在方方正正的镜头里,像动物园表演的猴子,这不自由。方洲其实说得对,他脑子灌水了当初才会接这个。
    原野开了电脑,不想写东西,只是随意地翻翻照片。他不喜欢被别人拍,可是他喜欢拍东西,从上学那会儿就喜欢。从取景器里看世界,就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就算当时画面在动,但总归会停下来。美的丑的,开阔的还是蔽塞的,也无非都是无数个瞬间的集合,总会停止,总要定格。
    照片不是按顺序排的,都是乱七八糟乱存。原野从来就不喜欢归整东西,以前的照片方绍一闲着不拍戏的时候就帮他好好弄弄,但是最近这一两年的照片都是瞎存的,没个规矩。
    原野视线落在其中某张照片上,视线停留两秒,然后点开了它。
    画面是一片灿烂的金色。阳光铺天盖地洒下来,照着小楼后院那片草坪。平平常常的一张照片,没什么美丑,就是觉得阳光好看,随手那么一按。现在一眼看过去,透过屏幕都能看见当时热烈耀眼的光。
    原野的眼里像是平静的,他看着那张照片看了挺久,其间还皱起了眉。手摸到烟盒上,却还是收了回来。他最后笑了声,坐在椅子上放松地抻了抻胳膊。
    夜深人静的,人脑子总是止不住想东想西。原野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潇洒,现在倒觉得偶尔矫情。
    ——他想那一小片地了。
    算了,想了就去看看。
    这个小楼原野在这儿住了十年,从他和方绍一结婚那年就在这儿住了。那年这边还算郊区,就几片别墅区,现在市区越扩越大,他们这边变成了市里一个区。原野有快一年没来过了,他一直也觉得这房子大,旷得慌。现在他住的那两居室就刚好,不大不小,他自己住正好。
    车开过去,门口感应器“嘀”了一声,但门竟然没动。大门都是自动识别车牌的,他和方绍一几辆车都录入过。这会儿他车停在门口,门竟然毫无反应。原野坐在车里,觉得自己有点滑稽。
    他刚想掉头离开,保安从门岗里跑出来,跟他打招呼:“原哥回来了?挺长时间没见你回来了,忙什么去了这是?”
    他边说边用遥控器开了大门。
    原野按下车窗,手扬了下算是打招呼了,之后问保安:“嗯,出门了。怎么着,门坏了?”
    “没坏啊,我刚在里面还以为是外来车,出来才看见是你车。”保安也不清楚这怎么回事儿,说,“你先进吧原哥,回头我问问物业经理怎么回事儿。”
    原野点点头,跟他说了声:“不用,估计系统更新了。那我先进了,等会儿出来还得你帮我开个门。”
    “好嘞原哥,你进吧,你出来嘀我一声就行,我能听着。”
    原野进了大门轻轻按了声喇叭算是道谢了,小保安在身后跟他摆了下手。原野从倒车镜看着他,而后淡淡摇头笑了声。
    还用问么?他跟方绍一早离了,这房子他都搬出去了,也没什么理由再来,估计他车牌也早就从系统里撤销了。忘了这茬儿了,要不他今天就不来了。
    来这儿也不仅仅是因为那片小草坪,还因为这儿有他几个忘拿走的相机和镜头。当初走的时候走得急,挺多东西没收完就那样了,总想着有空来拿,一直也没过来。
    但该拿的东西总得拿走,总占着人地方算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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