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吓的立即噤声,李晗钰依旧坐在桌前不动,神色不见波动,陈洛起身走到窗前,闭眼倾听。
村子后面的山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向村子里一点一点靠近。
在管家只听到外面一片风声时,陈洛从窗户直接翻了出去。
陈洛悄无声息的翻出院墙,抱着双臂,站在了路的中央。
一阵狂风拂起陈洛的长发,悉悉索索的声音渐近,陈洛慢慢的抬起了头。
前面黑色的旋风里传来声音。
“这只鸡不错。”
“给我留一只鸡腿。”
“红烧鱼,我的最爱。”
“还有烤羊腿,这户人家不错。”
黑色旋风路过的地方,桌子上的熟肉和燃烧的香都不见踪影,旋风最后停在了陈洛身前,一个尖细的声音斥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冲撞我们百鬼夜行。”
陈洛笑,“呵,百鬼夜行,倒也形象,确实是百只小鬼夜行。”
“大胆狂徒,竟然敢挡我们去路,今天就让你……”
不等它说完,陈洛祭出一道符纸过去,包围它们的黑色旋风消失不见,然后里面几十只垒在一起的小妖发现自己毫无遮挡的样子,开始面面相觑。
里面一只小松鼠问:“怎么回事?”
一只野鸡,“风怎么突然没有了?”
一只野猫,“那人是谁?”
一只小鹿,“难道是降妖师?”
一个兔子的声音拔尖,“降妖师?妈呀,快跑呀!”
陈洛走到近前,这群小妖前推后挤的想要躲开,然而它们已经被陈洛的头发缠住,无法逃脱。
陈洛问,“你们这群不会化形的小妖为何装神弄鬼吓唬人类?”
最前面那只小松鼠吱吱叫了两声,瑟瑟发抖的回,“我们就是下山吃些人类的供奉,没有害人,平日里他们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帮他们的,毕竟我们也算受人供奉。”
陈洛继续:“那为何要装神弄鬼?”
野鸡回,“那不然我们以真身示人,他们就会请降妖师除掉我们了。”
陈洛:“如果你们只在山间好好修行,怎么会有人除掉你们。”
众妖静悄悄不敢反驳。
陈洛放开缠住它们的头发,最后吓唬它们一句,“以后不可再来村里胡闹,不然我把你们都抓起来熬汤喝。”
野鸡精喊了一声,“妈呀!快跑快跑!”
众妖四散开来,纷纷转头往后面的山头跑去,陈洛看着一堆毛茸茸的屁股彻底消失在村口,才翻回院里。
陈洛翻回窗户,屋里的李晗钰仍旧坐在黑暗中,见她回来,才再次点上蜡烛,烛光下,他黑色琉璃般的眼珠望过来,陈洛把刚才的事给他叙述了一遍。
李晗钰听完陈洛的叙述后开口,“所幸这些小妖并未害人。”
管家道:“那如果只是这样陈洛姑娘又何必管它们,反正也只是每月吃些人们的供奉。”
陈洛淡淡回道,“它们修行低微,长此以往总会被发现,万一再遇上降妖师或者天师,它们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早早起床,这一次,农户态度比昨晚热情了许多,夫妻两人给他们准备早饭。
陈洛打水在井前洗漱,夫妻二人一边做饭一边聊天。
那妇人一边给锅里添水一边道,“奇怪,昨天门口的供奉居然没有动,往常都是骨头都不剩的。”
农夫点着炉火,“我看刘四门口的也是这样,可是鬼神看不上咱们的供奉?要不下一次换些好一点的贡品?”
“可是咱们银子本就不多,每个月自己都舍不得吃肉。”
“妇人之见,要是惹怒了鬼神后果不堪设想。”
陈洛想着那群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家伙,待会路过那座山的时候,再敲打敲打它们。
夫妻二人旁边正在煎药的管家听到他们的聊天,忍不住苦口婆心道:“不要相信那些封建迷信,这个世上是没有鬼的,昨晚那……那只是风声作响,贡品没有少更说明没有鬼。”
那夫妻二人因为他给的银两丰厚,只是嘴上顺着他道:“是是是,我们知道了。”
陈洛看那夫妻二人脸色,就知道他们只是阴奉阳违的说说,心里还是相信这种事情的,还有那管家一脸正义凛然,也不知昨晚害怕鬼怪的人是谁。
陈洛摇了摇头,往房间走去,这一次她学乖了,事先敲了下门,里面传来李晗钰的声音,“进来。”
陈洛这才推开门,床上的李晗钰已经坐起身,长发披散在肩头,他披上外衣,走下床,蘑菇精和人参精突然从被角里钻出来,跳到陈洛手上。
陈洛问两只,“你们怎么进来了?”
李晗钰坐在桌前,拿着梳子开始束发,“它们一早进来,叫我起床。”
两只嗯嗯嗯点头,“起床吃饭。”“起床喝药。”
陈洛笑着点了点两只的鼻子,以前它们都有些害怕李晗钰,现在倒是没事就喜欢缠着他。
屋里没有镜子,李晗钰就凭着感觉扎起头发,陈洛一直在后面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白玉般的手指穿梭在漆黑的长发间,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陈洛忍不住抓了抓头上杂草似的头发。
正在三只愣神间,李晗钰突然回头,问陈洛,“你看我发冠束的可正?”
三只整齐的嗯嗯嗯点头。
李晗钰看她们三个整齐呆愣的样子,浅笑出声,陈洛愈发觉的他眼尾的朱砂痣红的耀眼。
吃过早饭,一行人再次出发,这次正好路过村子后面的山,刚走到山脚,马车里的陈洛皱起了眉,“怎么有股血腥味?”
弥欢也从脚下仰起了头,吸了吸鼻子。
车子走到半山中间,前面的侍卫突然道:“这么多猎物,这次不用再打猎了。”
陈洛听到声音下了马车,接着她就看到路边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只动物的尸体,陈洛认出这些尸体正是昨晚那些小妖,昨天说话的那只兔子四脚朝天,还有那只松鼠瞪着眼睛趴在地上……
管家有些不忍,“陈洛姑娘,昨晚你不是说只是吓唬它们吗?”
李晗钰难得开口解释,“不是陈洛姑娘做的。”
胡霍看着地上这么多同类的尸体,咬牙道:“别让小爷知道是谁做的,要不然小爷废了他。”
陈洛蹲下身一一检查尸体,它们都是被割破喉咙一击致命,妖丹也都被取走了,这个降妖师应该术法不低,它们虽然都是未化形的小妖,但是几十只妖丹也算可观,卖给天师门也是一笔小钱。
陈洛兜里的蘑菇精吓的捂上了眼睛,另外一边的人参娃娃跳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触须,“须须。”
陈洛懂它的意思,“没用的,它们已经死了。”
人参娃娃失落的垂下了头。
陈洛叹了一口气,把人参娃娃塞回兜里,起身,“弥欢,挖一个坑。”
弥欢找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地方,直接开挖,半盏茶的功夫,就挖出一个十几米的大坑。
陈洛把地上的尸体捡起放到坑里,众侍卫也一并帮忙,最后弥欢又把坑填平。
管家道:“是哪个降妖师如此滥杀无辜?”
陈洛站在土堆前,沉默了半晌,然后回到马车前,“走吧!既然那人路过这里,前方的路只有一条,还会再次遇上的。”
又往前走了一会,前面侍卫道:“这里有个火堆。”他下马上前查看,“还有些余热。”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赶路,又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远远的看到前面一个白衣人骑马的背影。
陈洛探出头看着前面,嘴里喃喃道:“没想到是个天师。”
李晗钰听到她的话,皱起了眉。
陈洛跳下马车,对着那个背影大声道,“刚才山上那些小妖的尸体,可是天师所为?”
那天师停下马,回头,他二十几岁的年纪,国字脸,吊捎眼,他看着陈洛神色傲慢,“是本天师。”
“它们并未害人,你何苦赶尽杀绝。”
那天师道:“作为一个降妖师,降妖除魔是己任,你居然为那些妖物说话。那些小妖装鬼吓人,在人间作乱,我除它是理所当然。”
胡霍忍不住跳下马车,“跟这种丑人讲道理作甚,让小爷我来收拾他。”说罢胡霍就冲了上去。
那天师抽出背后铜剑,原本他就对自己外貌分外在意,此时被一只狐妖攻击短处,立即起了杀心,“小小狐妖,也敢在本天师面前放肆。”
胡霍上去就放出狐火向那天师脸部攻去,那天师灵巧的闪身躲开,跳下马背,铜剑横劈过来。
胡霍飞身躲开,手中变幻出一把长剑,和他对战。
管家走到陈洛旁边,有些担忧道:“这天师术法不低,胡霍公子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吧?”
陈洛眼睛一直盯着战局,声音冷静,“让他多练练手。”
胡霍在那天师手下勉强过了十几招,最后眼看那天师铜剑要划破胡霍喉咙,紧接着,所有人都没看清陈洛是如何上前,她的木剑就挡在了那天师的铜剑前面。
那天师有些不可置信,她居然用一把木剑就挡住了他的铜剑,要知道在天师门,只有长老们才会使用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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