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援会回踩实录

    
    那地方在一家中学边上, 七绕八绕的, 错过了几回，才知是要从一个小区穿过去，穿过一条小巷才到。沈墨只好先把车停小区里，再走进去。
    曲径通幽，再是豁然开朗。那是藏在闹市区的一栋高墙里的小独栋，红瓦片，泛黄的墙面爬满了爬山虎，看着很陈旧, 像是本地人的宅基地。门口停了辆罩着防尘罩的车。铁栅栏圈了个院子，却杂草丛生。两边的门帘撕了, 只留了撕不干净的一角蒙了灰的红。
    按照说的, 在阶梯边的花盆底下摸出把钥匙开门，打开来便是一股子闷久了的味道。摸到开关开了灯, 倒是挺意外的，里头显然是重新装修过了, 地板和家具都用的实木，顶灯也都是遥控的LED。三室一厅，主卧是锁上的。
    沈墨开了窗，扑面而来的凉意瞬间将屋里的味道一扫而空。他坐在那儿，甚至有些意识到计无可施后的惬意。放空了片刻，给父母去了个电话, 说是单位要培训, 去崇明住几天, 让他们替他喂小煤炭。
    刚想合上门，却见着一个身影踏上台阶。
    沈墨站起来，廖铮却已经把提着一个行李箱竖边上，把两袋吃的和一把车钥匙搁在了茶几上，对他微一颔首，便转身离开。
    沈墨喊了他一声，他没理。沈墨也知道廖铮必定在生气。朋友圈发完，又去网上喊话，秦梓风当真丝毫不顾忌旁人感受。或许越在乎便越患得患失，也不知廖铮究竟在顾虑什么，拖到现在也不亮明身份，如果真因为误会就这样错过了，着实可惜。
    沈墨叹了口气，抬头时恰见着一个小门，应该是阁楼，只是不知道梯子收到哪儿去了。
    恰在此时，电话响起，是白轩。
    “廖铮来过了？”
    听那背景音，该是在开车。
    “来过了。”
    “将就几日吧!其他的我来处理。”
    白轩的手段沈墨是见识过的，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信息，必定能压得密不透风。
    “谢谢。”
    “他们在录节目，手机收了，后天录完去找你。”
    “这么快就录？”沈墨记得按照原来的计划，这两天应该是拍个户外广告，再录个综艺。之后的节目录制都是和粉丝说有少量名额可以去现场。
    “上次有视频外泄，补一期，再提前录一期。”
    沈墨愣了下，上次搜身那样严格，还有人冒着风险拍？这不是多出来的事吗？
    白轩似乎是到了目的地，锁车门的滴滴声传过来：“车钥匙给你了，开门口那辆，从后门那条路走。冰箱插一下电，保险丝在浴室边上。”
    说罢，便匆忙挂了。
    沈墨都来不及问他，这房子究竟是谁的，没听萧靖天提过他还有一处房产，也不太可能是白轩的吧？白轩并不是本地的，他身家如此，何必买这一处老宅？那也许是临时租的？
    这里离医院倒是不远，出门上高速二十几分钟就能到。既来之则安之，比起这房子的归属问题，沈墨此时更担心的还是粉圈大地震。虽然工作忙是一方面，但其实潜意识里也是想逃避的。都是为了萧靖天好，哪里分得出个孰对孰错，不过是想法不同罢了。只是前几天还一起辛辛苦苦做应援，开开心心拍集体照的姑娘们，忽然就绷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着实令人心寒。
    其实沈墨也知道秦梓风这么喊话，是接受不了他拒绝他，却和萧靖天在一起的事实，就像个约架输了放狠话让对方走着瞧的孩子。要他站队，他自然是站的萧靖天，可然后呢？鼓动粉丝们去撕秦梓风逼他道歉？这对萧靖天又有什么好处，对平息事态又有什么好处？
    身为后援会会长，每句话都可以被截图挂出去作为官方表态。他要么做得罪人的和事老，要么干脆当鸵鸟，可显然跟着他一路打拼过来的工作组的个别骨干无法理解他的苦衷。满腔热血的爱，总是带着些悍然不顾的盲目。
    沈墨整理完东西，刷了会儿手机，看如今这场战役的热度已经下来些了，“秦梓风喊话萧靖天后援会”热搜也掉到了五十几位。等爬楼工作组聊天记录才知道，昨天节目组还发了个声明说萧靖天和秦梓风私下关系挺好的，这只是两人间的一个玩笑，让大家不要当真。这蹭热度蹭得太过明目张胆，被两家粉丝一起骂得删了微博才消停。
    沈墨又搜了下自己的个人信息，连图带文字都已经被屏蔽了，白轩也是效率。
    本来是认床的，但因着昨晚没睡好，今天倒是一沾枕头便睡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开车去上班的路上，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上一回加上这一回，信息都被挂网上了，迟早是要被知道的。他们这种事业单位，在乎面子，一旦放到台面上，管你是不是私人问题，都一刀切。不过沈墨也想开了，万一真因为这事下岗了，就出去找家民营机构继续做，时间还能更自由些，只是不那么稳定罢了。
    然而这一天倒是相安无事，除了孟肖看他的眼神透着些欲言又止的古怪，其他都可忽略不计。下午本来是要去社区例行做公益讲座的，但场地没协调好，临时取消了，已经赶到那儿的沈墨和领导说了声便直接回去了。
    等到了那一处，却发现院子外头停着辆跑车。
    这后面一条路很隐蔽，通往卖场的运货口，不熟悉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
    沈墨开始还以为是萧靖天，等那人打开车门走下来，他不禁一愣。
    休闲衬衫，半长的发，摘下墨镜，便是一对融着海蓝色的异国风情的瞳。
    “你好，吴睿。”
    沈墨当然认识吴睿，只是他不理解这位风云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了眼那只递过来的手，略带迟疑地握了握。
    “前两天我们见过。”
    沈墨揣度着，吴睿指的该是节目组应援那天，吴睿留意过他？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有些事我也不方便解释，我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吴睿掏出手机划了几下，递到沈墨跟前：“这就在您医院边上，交通方便，也很安静，进出都要刷卡，有门卫看着。沈先生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搬去那儿住？”
    沈墨打量着屏幕，那是一处三层的小洋房，背景都是独栋别墅，一看就是高档住宅区。他将视线移回到吴睿俊美的脸上：“您不说原因的话，我很难答应，我和您也不熟。况且这里是我朋友让我住的……”
    “朋友？”吴睿打断了沈墨的话，淡淡审视着他的脸面，那眼神并没有恶意，却让沈墨如芒在背。
    “没关系，沈先生直接去就行了，待会儿有人来接你，其他的我来沟通。”
    说罢，吴睿坐进车里便离开了。虽然从头至尾他都谦和有礼，但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沈墨眼看着吴睿的车扬长而去，只觉得无奈，这出场的角色真是一个比一个棘手。回头看看那浸染在余晖下的老房子，便升起一股好奇来。
    想了想，还是给白轩发消息说了这事，白轩半天没回，估计在忙。
    吴睿派来的人半小时后便来按了门铃，客客气气地问他行李在哪儿。沈墨刚要回绝，便听边上一人道：“他哪儿也不去。”
    两人回头，恰见着走过来的白轩。白轩眼中装点着冰霜，冷冷瞧着那人。那人不过奉命行事，赶紧打电话给吴睿请示，说了两句，便灰溜溜走了。
    白轩就站在门前的阶梯上，看那人车开得远了，这才回过头看着沈墨。
    沈墨些许尴尬，瞧了眼他身后，也没见着车：“特意来的？”
    白轩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明早10点，没粉丝名额了。”
    沈墨接过了取出来看，是节目录制的VIP席邀请函。
    沈墨谢过了，心里却有些疑惑，这邀请函随便找个人送来不就成了？哪里需要白轩亲自跑一趟？
    白轩却在此时往屋里走了步，沈墨知道他必定有话说，赶紧侧身让了让，把门带上。
    昨天廖铮来，还给他带了白茶，也没茶具，讲究不了，就玻璃杯洗了洗，给白轩和自己都泡了杯。
    白轩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等茶到了跟前，才淡淡说了声谢谢。
    “其实我回去也没什么关系，那些娱记又能拿我怎样？我什么都不说不就成了？”
    “是他非要你搬出来的。”
    沈墨愣了下，知道这说的是萧靖天。或许是怕他应付不了，非要“金屋藏娇”才能安心。想起之前还剑拔弩张时，萧靖天为了保护他，也是把他带到五星级酒店软禁起来，还真是一贯的做派。
    “这是谁的房子？”
    “我的。”白轩轻轻转着食指上的戒指，难得地讲了关于他自己的事，“我以前就在这附近读书，和我爸妈住这儿。本来想接他们过来住的，但我爸膝盖做了个手术，走路不方便，还是决定留在老家，这里就一直闲置着。”
    这样说，沈墨终于比较好理解了，萧靖天知道他信息又暴露了，情急之下逼着白轩想办法，白轩便想起这僻静的一处，这里总比去酒店好，酒店人多口杂的，也容易暴露。
    “那……他平时住哪儿？”这个问题在沈墨的脑海里盘旋许久了。萧靖天虽然落魄时卖房卖车的，但最近接了那么多推广、代言，又参加了节目录制，总该赚了些钱吧？至少买个房付个首付没问题吧？照道理总是去他那儿更合适，住在经纪人的房子里算什么？
    “他不肯买。”白轩抬头看了沈墨一眼，“说得和你一起去。”
    正喝茶的沈墨的险些呛到，这什么跟什么？他们哪里就到了这一步。
    白轩对沈墨的尴尬置若罔闻，顿了许久，忽然道：“能帮我开点药吗？”
    沈墨一听，便知道这才是白轩的来意：“什么药？”
    “赛乐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