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琦确实大意了,不过情有可原。
一来她没有独自面对过这种局面,缺乏足够的警惕。二来她以前和曹五福打过交道,万万没想到这个老混混居然敢袭警!
相比于扰乱社会治安这种小儿科,袭警的罪名要严重的多,真不是他这种老江湖该有的冲动行为。如果刚才那一刀结结实实扎在她身上,没有生命危险也会落个重伤,他已经是在逃的通缉犯了,罪加一等的话岂码十年以上!
他哪来的胆量?
“哼,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别废话!”
曹五福的演技不是盖的,听到耳边传来稍显稚嫩的声音之后,一秒化身硬汉,语气铿锵有力。
身体也没有继续趴在地上装粽子,单手一撑,翻了个身坐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瞧着面前不远处,严实那张稚嫩的脸。
地上的土很快就被他捏松,顺势抓了一把在手里。
这么快就咸鱼翻身自然有原因。
相比于邓子琦充满专业味的格斗技巧,严实的力量不足,速度平平,又没有命中要害部位。以曹五福的皮糙肉厚,挨这么一脚没什么大碍,故伎重施的话成功率不大,换种方式更好一些。
于是他以身做饵,一脸怨恨的表情让人咬牙切齿,换成别人早上前踢一脚泄恨了!
严实却毫无兴趣的样子,站在距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没动。声音如常,仿佛刚才那番剧烈的运动只是举手之劳,大气都不用喘。
“别装可怜,我用了多大劲我不知道”
刚说了一半,两人身后传来了恨恨的声音,“可恶,别学我行不行!”
邓子琦一脸的咬牙切齿,说着,就要上前踢一脚。
可惜没能得逞,严实一把拉住了她,摇摇头道:“别急,老豆腐得慢炖才能入味。”
一听这话,邓子琦顿时哭笑不得,“行行行,都听你的!”
“我艹,哪来的混帐玩意!”
曹五福奸计没能得逞,嘴里嚷嚷着,手扬起,一把尘土朝两人脸上扔了过去!
然后一咕噜爬起来,转身就跑!
动作麻利的很,目标也很明确,他像是料定邓子琦不敢开枪一般,撒开腿跑的肆无忌惮。
结果还没跑出五米远,脚下突然一滞!
“扑通”一声闷响之后,曹五福又成了粽子!
相比于上次的原地启动,这次摔的要惨的多,整个人贴在地上滑行了两米多远,脸都破相了,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擦伤,一片血肉模糊。
人也爬不起来了,呻吟声毫无水分,听起来一点也不专业,让人毫无兴趣。
“啥情况这是?”
邓子琦确实没敢开枪,尘土飞扬的也没办法瞄准,只能先追再说。
结果没跑两步,眼前的一切让她目瞪口呆。
运气这么好?
“刚才回来的时候,顺手从路边捡了几块石头。”
严实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语气,仿佛料定曹五福逃不出手掌心一般,走的慢慢悠悠。
邓子琦却惊讶的张大了嘴,上前左右一瞧,顿时恍然!
这哪是顺手捡了几块石头,明明是摆了个七星阵好不好?
“这,这,你都料到了?”
“没有,不过凡事太顺必藏妖,留条后路给自己很重要。”
严实随口说罢,加快了些步伐。
邓子琦反倒楞住了,一张俏脸上五味杂陈,眼神也直楞楞的一动不动,像是被勾走了魂魄。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才惊醒过来,忙不迭地上前。
“好了,想要的信息已经到手了,找点东西把他捆上,留给你的同事过来处置吧。”
严实松开曹五福的手腕,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语气如常。
邓子琦应了一声,一脸好奇地问道:“奇怪,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严实摇了摇头,神色稍冷,“难怪他会如此卖命,原来服食了丹药。”
“丹药?什么丹药?”
“道家修行讲究天人合一,以精,气,神为养料,以结内丹为筑基方式修炼。周大师不知从哪找寻的配方,炼成了外丹,供给曹五福这些完全没有根基的人服用,从而控制他们为自己卖命。”
“啊?会有什么后果?”
“和吸毒差不多吧,有成瘾性,能让人短期内精力充沛,彻夜玩乐都不觉得累。”
“那太危险了!”
邓子琦嘴里嚷嚷着,脚下不忘正事,小跑两步,一脚踢在曹五福的腰眼上!
呻吟声顿时高了一个台阶,不绝于耳。
“装,我让你装!”
邓子琦越听越来气,一脚连一脚的不歇气,直到严实从路边找来了些藤蔓过来,才收了脚。
打眼一瞧,又笑的喘不过来气。
“这东西能用来捆人,大师你犯糊涂了吧?”
严实笑了笑,随手扔掉,“那我先去屋里看看。”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小木屋走了过去。
邓子琦不放心,又踢了一脚狠的,拿出唯一的手铐铐上,才小跑着跟上,拽着胳膊摇晃,“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笨了,什么事都能搞砸,还老惹你生气……”
严实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打断道:“咱们还是磨合阶段嘛,打小怪出点岔子是好事,真要到了boss才出状况,怕是没有挽回余地了。”
邓子琦居然一听就懂,直点头,“嗯嗯,放心啦,我再不自作主张了,一切行动听指挥!”
“那倒不必。”严实摇了摇头,笑道:“我当惯了观众,没有指挥别人的习惯,勉强为之不如顺其自然。”
“哦”邓子琦拉长声音应了一声,陷入沉思。
两人已经到了小木屋的门前,严实晃了下胳膊,示意身边的家伙松开。
结果没能如愿,邓子琦像块牛皮糖一样,半边身子都贴着他,俨然一副情侣开房的架式。
严实不挣扎,伸手推开了门,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仔细打量起来。
屋里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之外,只有满地的塑料袋,到处乱扔的酒瓶易拉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各种怪味掺杂在一起,让人作呕,真不是一般人有勇气呆的地方。
邓子琦眼尖,手指床上衣物堆积的一处地方,惊呼道:“有人!”
一听这话,严实也很惊讶,眼睛微微眯起,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瞧了过去。
果然!
靠墙那堆衣服中间,赫然躺着个人!
夏天的衣服不多,只遮住了上半截身体,下半身露出了一段白胖的小腿,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死了,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个被藏起来的充气娃娃。
严实仔细打了一番,沉声道:“活死人,不用怕。”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邓子琦吓的魂都丢了,嘴唇直哆嗦,“活,活,活死人?”
“是的,你可以理解成植物人。”严实没有吓唬人的习惯,解释道:“难怪我察觉不到灵魂波动,原来又是个试验品,不知道灵魂被拿去干嘛用了。“
说罢,转头问道:“我打算进去瞧瞧,你要一起吗?”
邓子琦吓的赶紧松开了手,瞧着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又有些不甘,恨恨说道:“这个周大师真是无法无天,不拿人命当回事,难道就不怕遭天谴?”
严实头也不回,声音如常,“这世间不平事太多,总会有人心存侥幸,想用因果报应控制别人。周大师多半利用了这些人的怨恨,才制造出一起又一起命案,收集一个又一个灵魂。”
说着,轻轻一跃,跳上了床,伸手一掀!
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让他叹了口气。
吴莲花!
两人把曹五福捆结实,扔在屋里和吴莲花作伴之后,继续前进。
时已八点过半,月色愈发朦胧,山背面的路又不平,两人只能拉近距离,放慢速度,俨然一对开完房的情侣。
确认了吴莲花的状况之后,严实有些沉默,没有把事情真相全盘托出。邓子琦也有些心神不定,想问又不敢问,不问又憋的慌。
她何尝经历过这种既惊险刺壮志被扔到了一边,越想越不是滋味。
好在有人懂她的心思。
“觉得这一切太黑暗了,是吗?”
严实牵着她的手,语气平和,神色如常。
邓子琦不是个心里能装住事的,这会一点就燃,声音激动。
“是啊,我以为这些事情只有电影里才会有,哪能想到身边也会发生!曹五福这种混混就是个社会败类,扔到监狱里也是浪费粮食!”
严实有耐心,娓娓道来,“希望越高,失望越大。监狱的作用是维持秩序,改造人类这种命题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失败的居多,成功的也不少,想要破解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对这种脑回路清奇的家伙,邓子琦反驳不能,只好顺着思路往前走,“嗯,看来是我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
“修行的目的即是改变,想想看,改变自己已经非常困难难了,改变别人会是件容易的事情吗?”
“好吧,你说的对,但我总觉得可以做点什么来避免这些恶性案件一再发生。”
“社会风气,以及教育问题。就像治病一样,问题刚出现就认真对待,往往事半功倍。邪入脏腑再治的话,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谈何改变。”
“看来警察和医生一样,都没办法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只是一道并不可靠的屏障而已。”
“可别小看了这道屏障,你们的后面是军队和火葬场,想想看,谁更可怕?”
“啊”
邓子琦张大了嘴,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微弱的灯光从不远处传来,她才从思考中跳出,忙不迭地拽住身边的家伙。
严实没她的眼神好,不过反应倒是不慢,站住了仔细打量一番,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山里人家睡的早,这个点还在亮灯的,值得打个招呼。”
邓子琦一听,紧张情绪去了大半,自言自语道:“真是的,一开口气氛就变了!”
说罢又感慨,“大师你的年龄也不大吧,为什么知道的那么多?”
严实在隋云东身上学了不少东西,这会正是拿来用的时候,于是也不藏私,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还记的东少侠吗?”
“隋云东?”
邓子琦满头的雾水,一双大眼睛装满了问号。
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但在这种时候是个很好的心理调节方式,省的被之前的遭遇蒙上心理阴影。
严实看的清楚,嘴角浮起笑容,开始循循善诱。
“是的,想想看,东少侠与隋云东有什么区别?”
“一个是名字,一个是外号,同一个人啊!”
“是同一个人不假,但在东少侠这个外号喊出之前,隋云东是个什么状态?”
“呃好像,就是个没出息的火锅店服务员?”
“是的,缺点一大堆,让人看不到希望的火锅店服务员。”
“哦意思是说,东少侠这个外号喊出来之后,他的人生开始改变了?”
“没错,他从别人的称呼中找到了动力,开始用少侠的标准要求自己。”
“这么神奇?别人可能只是开玩笑而已!”
“你若当真,它就可能成真。”
听到这,邓子琦陷入了沉默。
严实有耐心,目光转开,继续打量不远处的灯光。
依然是这山里常见的小木屋,由于灯光太暗,看不清楚格局,地形也被高高的植被遮挡,看起来有些神秘莫测。
两人所处的位置偏低,直线距离大概三四十米远,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算是路。
相比于前一座木屋的位置,这座更偏僻一些,若不是灯光暴露了位置,真不是常人能发现的地方。
仿佛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注视一般,灯光忽然灭了!
原本已经缓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邓子琦没敢出声询问,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严实依然是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儿,在那感慨不已。
“这是不欢迎我们去做客嘛对了,杨帅的改变源于哪儿,你知道吗?”
“呃,我,我听雯雯说,是因为名字里的‘帅’有些多余?”
“是的,过犹不及。比如说我,整天被人大师大师的喊着,自然会提高自我要求。其实把大师当目标还好,要是真把自己当大师,整天在那故作高深,就过了。”
“啊,意思是说,名字既是代号,又是目标?”
“嗯,不错,你有悟性。想想看,警花这种称呼为什么给你带来的烦恼更多一些?”
“我不想当花瓶呗!”
“对,警察到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警察是稀有动物,走哪都会吸引目光。你能堵住幽幽之口吗?”
“不能,看来我的想法太浅薄了。”
“那该怎么做呢?”
听到这,邓子琦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起来。
“把它当动力,而不是麻烦!”
说罢,中二病开始发作,嘿嘿嘿傻笑了一会,伸长脖子在身边家伙的脸上啄了一下。
“我要当警花,谁也别拦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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