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夜秦淮靠在车壁上,静静地听着车轮转动的声音。
走了一个时辰了吧,已经踏入了明夕国的边境。
刚刚混战一场,边境百姓的生活与明月城的百姓可谓是天壤之别。
夜秦淮看着武晓文发呆的眼神,不禁有些担忧。
“晓文,你想好了吗?你真的要去参加选秀,你要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一旦到了京都,想再回来就难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武晓文拿出手帕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坚定地摇摇头。
“我不会回去的。娘最大的愿望就是飞腾好好读书,当个大官,光宗耀祖。但是,飞腾他不愿意做官,就让我这个姐姐替他完成娘的心愿。如果我能够嫁到皇宫,武家就是皇亲国戚。要是我能得宠,说不定还能让皇上给娘封赏,娘一定会高兴的。”
夜秦淮咋舌,她该说武晓文太傻还是太天真。
“晓文,你不适合京都那样的地方,更不适合皇宫。”
武晓文轻蔑地笑了笑,“那你未必太小看我了。玉婉比我略小,都已经嫁人了,而我,迟迟没有嫁人,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我武晓文,从来不甘心做一个普通人。”
夜秦淮沉默了。
她从来不了解武晓文。仅有的认识,还停留在几年前。
“子柔,你可知道玉婉嫁的人是谁?”
“听说是个一表人才的公子。”这几年夜秦淮一直忙着产业和改革的事,对其他的都不算了解。李玉婉那个人,也是从小飞那里听得比较多。
武晓文笑了笑,似乎很不在意,又似乎有几分怨恨。
“玉婉嫁的人,是我曾经的心上人。不过很可惜,现在是我恨的人。”
夜秦淮本是垂头把玩着自己脖颈上的玉坠,一听这话,吃惊地抬头望着她。
“你变化真是太大了。”纵然夜秦淮不了解武晓文,但是在她的记忆中,武晓文是个头脑简单,爱撒娇取宠,有着几分娇蛮性格的。
“呵,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尤其是人心,都是善变的。也许昨天还对你许诺海誓山盟的人,明天就搂了另一个女子在怀里亲热。再说了,要说变化大,最大的人不应该是你吗?一个深居闺阁的小女孩,现在成了明月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夜秦淮没有说话。她不是变化大,而是灵魂里已经换了一个人。但是对于武晓文的话,她还是比较认同的。的确,世事难料,人心叵测。
“晓文,你恨玉婉吗?”
武晓文摇摇头,眼底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和同情。
“玉婉,是个好女孩。她对飞腾,也不仅仅是弟弟一般宠爱。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倒是不知道有这样的内幕。”夜秦淮仰头看在车壁上,眼里闪过明明灭灭的光。
马车里安静了了下来。
路程还在前进。
酉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主子,还要继续赶路吗?过了这个村,今晚恐怕我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找家客栈吧。今晚先歇一歇,明早再赶路。”
“是。”
小秋将马车驶向一家福乐客栈,先下了车,进去打点好了一切,才出来唤两人。
夜秦淮拿紧了包袱,正准备下车,就见武晓文伸了手过来拿她的包袱,“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这么宝贝做什么。”
夜秦淮猛地一收,警惕地看着她,“我的东西,你别碰。”
武晓文撇了撇嘴,不甚在意,“不就是怕我拿你那本破书么,还什么长江黄河,那里面的内容我早就看过了。”
“我们都是武家人,这一路我也会护你周全,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底线。”夜秦淮冷冷地留下一句话,拿好包袱,径自下了车,小秋领着她进了客栈。
武晓文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当她什么都不懂吗。黄河,红衣少年。长江,武子柔。呵呵。
“大哥,这一段我们有得事做了!”
“皇帝小儿要选秀,肯定很有很多女人进京都,到时候我们……嘿嘿。”
“三弟,你可以玩女人,但是,记住,钱财是第一位,你可得分清楚。”
“那是,哈哈哈,大哥你就放心好了!”
一进福乐客栈,夜秦淮就看见里面唯一的一桌客人,是三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大放厥词,口中尽是污言秽语。整个客栈里,都是他们猥琐放浪的笑声。
转眼一看,掌柜的躲在柜台不敢看他们一眼,两个店小二也站在柜台那里低着头。
“主子,我们上楼吧。”小秋见夜秦淮一直盯着那桌男人看,生怕她多管闲事,招来麻烦,忙催促道。
夜秦淮往外看了一眼,武晓文还没
有跟进来,对小秋道,“小秋,你去看看,让晓文快些进来,我不放心她。”
小秋让一个店小二带着夜秦淮上了楼,自己则是去唤武晓文。
“大小姐,明夕刚刚经过战争,这里又处于边境地带,很不安全。”小秋站在马车外低头道。
马车里静了一会儿,终于走出一个淡粉色罗裙的女子,便是武晓文。
武晓文虽然十七了,但是容貌依旧娇美,甚至与夜秦淮有五六分相似。
小秋跟在武晓文后面,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大小姐,从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
其中的原因,除了她不喜欢武晓文的性格以外,还有一个是容貌。她总觉得,她的二小姐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十七岁的武晓文和十四岁的夜秦淮年龄虽然差了三岁,但是身高差不多,腰身也差不多,就连容貌也有几分相似。如果搁到现代,人们一定会认为她们是双胞胎。
只是,武晓文看起来是比较单纯的美,而夜秦淮则多了几分邪,几分媚,几分灵动,几分成熟。
当武晓文走进福乐客栈时,掌柜的和两个店小二都流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即又有些同情了。
“小二,再来两壶酒。”
店小二哆嗦着身子去上酒,生怕自己惹了这几个男人不高兴,拿起桌上的大刀就了结了自己。
“大哥,你看见刚才经过的那三个女的没!尤其是那两个长得像的,啧啧,真是人间绝色啊,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
“大哥,你看之前那女的,手里紧紧地拿着一个包袱,里面八成是很值钱的东西。”
“二弟三弟,你们不要冲动。之前上楼的那女的,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嘿嘿,哪能简单,长得那么好看,不知床上功夫是不是也那么厉害。刚才要不是大哥制止了我,我早就忍不住扑过去了,哈哈哈。”
“大哥,我看她们打扮得很华丽,应该是从明月城来的富贵人家,去京城参加选秀的,身上一定带了很多钱。”
“那就……今晚动手。”
夜晚悄然降临。黑色的夜幕中,只点缀着几颗零星的星星。不时刮起一阵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楼上的一间客房里,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精光。那三个猥琐男人,应该快来了。
楼梯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夜秦淮竖耳聆听。武晓文就在她隔壁的房里,为了保险起见,她让小二放了一个软塌在隔壁,小秋可以歇在软塌上,一旦武晓文有危险,可以立刻保护。
三个男子已经到了房门外了。
“大哥,我们先进哪间房?”
“左边这间,左边这个好下手些。”说着,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往里面吹入迷药。
武晓文还在安然入睡,而小秋早就听到了动静,已经屏气凝息,那迷药几乎没有吸进去。
一个男子率先推开了门。
“大哥二哥,一个躺床上,一个躺软塌上。”
闻言,另外两个男子也进了去。
“嘿嘿,美人儿,美人儿。”
三人走进去,正准备动手。
忽然,一阵大风吹起,房门猛地被吹开。
“谁?!”为首的男子心里一惊,往门的方向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三弟,快去把门关上。”
被唤做“三弟”的男子抖着身子去关上门,刚一转身,门又猛地被一阵大风吹开,吓得跪倒在地,哭嚎着一张脸,“大哥,不会,不会有鬼吧。”
另两个男子走过来,狐疑地看着门外,黑漆漆的过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呼呼的风声。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啊!”跪倒在地的男子突然大叫一声,“大哥,躺在软塌上的那女的不见了!”
另两人转过头,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
“呜呜呜,呜呜呜。”门外,响起幽灵一般的女子的哭声。
“二弟,跟我出去看看。”
两人刚一出去,跪在地上的男子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猛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吓得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抨”地一声响,门外的两个男子赶忙跑进来,忽觉得一只冰凉得像死人的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脖颈后面,呜呜的哭声离自己更近了。
两人吓得绷紧了身子,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发出渗人的笑声,也两眼一翻,摔倒在地。
房间里的蜡烛突然燃烧了,照亮了整个房间。
夜秦淮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走进来,嘴角挂着一抹轻笑。
“小秋,配合得不错。”
小秋不好意思地将自己散乱的发丝束到后面,望着地上的三个男人,眼里尽是怒火。
“小姐,这三个人怎么处理?要不要送到官府?”
夜秦淮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跑到额前的一缕发丝。今日她们进入明夕国的时候就发现,路上冷冷清清的,行人很少,更别说什么小贩的叫卖声。由此看来,战争是重重地创伤了明夕国边境的百姓。
要是将这三个人送到官府的话,没有明确的证据,官府怕也管不了。但是,如果就这样放了他们三个,他们一定会去害别的女子。今日客栈里的话,她可是全都听见了。
“小秋,这客栈后院有井吗?”
“有,今日我把马车赶到后院的时候,有看见过。”
“那就有办法了。”夜秦淮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看了眼还在大睡的武晓文,夜秦淮点了三个男子的睡穴,和小秋一起将三个男子抬到了后院,又找来了粗粗的绳子,用一头将三个男子的手绑在了一起,另一头绑在了外面的柱子上,然后将男子扔下了井。
“主子,你这是要?”做完一切,小秋好奇地问道。
夜秦淮神秘地笑了笑,“这叫击溃别人的心理防线。”
“小秋不懂。主子你就这样惩罚他们,会不会太轻了。他们可都是恶霸,不仅抢钱,还残害那些无辜的女子。主子,今天你可都是听见了。”
“小秋,你觉得怎么样惩罚好?”
“我……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狠狠地惩罚他们。”
“那惩罚之后呢?你能不能保证他们不再害人?”
小秋沉默了。
夜秦淮轻轻地笑了笑,说道,“小秋,有时候,惩罚人不一定要用坏的方式。走吧,回去睡觉,明日你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回了房间,夜秦淮很快就睡着了。
小秋却一直睡不着,她一直在想,夜秦淮的用意是什么。
鸡鸣三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
“三弟,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大哥,我不想死啊。呜呜呜,来人啊,救命啊!”
“二弟,你觉得我们会死吗?”为首的男子问道。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大哥一点也不紧张。”
“呵呵。”为首的男子苦笑一声,他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十分慌。他只是一个凡人,他也怕死。
“二弟三弟啊,恐怕我们是被人反将了一道。我就说,昨天先上楼的那个女的不简单。”
“哦?是吗?原来你这么看得起我?”
三个男子一惊,仰起头,只见井边坐着一个青衫女子,明眸皓齿,眼波流转,嘴角轻轻上扬,似笑非笑。
“敢问小姐芳名?”为首的男子很快镇定下来,询问道。
女子眨了眨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小姐,昨夜是青某人冒犯小姐了,还请小姐饶了我们兄弟三人一命。”
女子拿出一节玄铁打造的匕首,来回地在露在井中的绳索上摩擦,眼里明明在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三人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我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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