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

第二十五章 虎患

    
    我们在枫林谷中穿梭,紧跟妇人身后,她常年隐居在此,最为熟悉。身旁的树枝、丛林飞快往后掠去。不知跑了多久,妇人终于停了下来,我隐隐听到了水流声,环视左右,光线昏暗,才发现我们此刻正站在瀑布后的洞穴里,此处乃是枫林谷与外界的唯一通道,被妇人用“生死同门阵”镇住,要知那阵法精妙,变幻无穷,寻常人等难以破解,却不想被完颜齐他们破坏了。
    妇人将女子与霏儿放下,指了指洞口,说道:“你们走吧。”
    女子面色犹疑,问道:“您不同我们一起走?”
    “不了。”妇人摇了摇头,“这里是老婆子的家,老婆子我是不会走的。”
    我忧心道:“不妥,若是他们找你麻烦该当如何,那几人能轻易将阵破去,可见武功非同一般,此处已非安全之地,还望老人家与我们一起离开。”
    “九爷说的是,这里太危险了,老婆婆您还是同我们一起走吧。”霏儿劝说道。
    妇人笑了下,“区区几个毛贼,我老婆子还不放在眼里。”她回头望了望,目光幽深,“老身的阵法是那么容易破的么,老婆子要他们有命进没命出。”
    说罢,她徒手拾起几块碎石,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方为眼,又佐以五行相克,手法之古怪,令人瞠目结舌,她的速度很快,身影穿梭其中,也不知做了什么,当她停手的那刻,一股强大的力量汇集中心,片刻后,往四周散去。
    洞内虽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但我知道有什么改变了。
    女子若有所思,她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妇人搁置的碎石,以及挂在其腰间的玉牌,那玉牌乃上好的和田玉,刻有竹纹,通体雪白,光泽纯净。
    “荒夫人。”女子悠悠吐出一个名号来。
    妇人怔了下,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小丫头,竟然还知道老婆子我。”
    在女子道出“荒夫人”三个字时,我愣住了,有些意想不到,荒夫人是百年前魔门的成名人物,出身苗族,擅蛊毒与布阵,为人喜怒无常,不辨是非,性格张扬,往往一言不合就以毒害人,为正道之人不耻。后来,在一次正道与魔门的对战中,被打落山崖,从此再无消息。却不想,一百年后,她竟然还活着,除了一头雪发之外,面容娇嫩,竟如豆蔻少女。
    女子拱手行礼,“晚辈见识浅薄,原本不知。但师尊提及过,说您布阵手法与常人不同,加之您腰间悬挂的竹玉腰牌,乃世间独一无二,晚辈便猜测一二。”
    荒夫人“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兴趣,问道:“你师尊又是何人?”
    “家师乃静缘斋掌门,怡然师太。”女子恭敬道。“哦,原来是那个小丫头啊。”荒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蓦地,她面色一变,怒道:“既然你们已知老身的名号,就该知道老身脾气古怪,杀人不眨眼,还不赶紧离去。”
    “前辈!”女子婉然。
    荒夫人转身背对我们,很是绝决。
    我深知无人能撼动她的决定,便不再犹豫,道:“如此,前辈保重。”说罢,将背上的回裳紧了紧,往洞外走去。
    “慢着!”荒夫人忽然出声。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她却依然背对着我们。
    “前辈请说!”
    “你莫不是忘了答应老身的事了?”荒夫人冷冷问道。
    她是指我让她救女子而答应的条件。
    我低头行礼,应道:“自是不敢忘,还请前辈吩咐。”
    “吩咐倒不必,只是你出去后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荒夫人似乎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半响无声,终于她说话了,悠悠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他要我叫他——决明子。”荒夫人转身过来,眼神萧索,“你替我找到他。”
    与荒夫人相识的人,怕是已经作古了。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好。”
    就在我们走出洞口,立在水潭之外时,轰隆一声,身后传来巨响,继而潭水暴涨,将整个洞口完全遮住。
    水潭之上,雾气流转。
    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下来。
    朦朦胧胧。
    ***
    出了枫林谷地界,天色渐暗,冷风吹来,寒肌冻骨。
    一行人走的饥寒交迫。回裳不说,内伤严重,至今还在我背上昏迷,而女子虽无生命之忧,但旧伤未好,同样受不得累。霏儿没有内功,能跟上已算是不错。只有阿黄悠哉悠哉地奔在前头,偶尔遇见树林上的鸟,还“汪汪”叫上两叫,惊飞鸟儿。
    几人都受着伤,需要大夫医治,无法在野外宿住,可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就在我发愁要如何是好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野兽的叫声。
    “吼!”
    阿黄顿时停住脚步,神情戒备。
    我仔细一听,伴随着野兽嘶叫的声音,还有凌凌乱乱的脚步声,很是嘈杂,似乎好些个人。还未等我查探,前方传来惊叫,接着,好些人往这头奔来,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恨不得多生几条腿。
    再往后一瞧,好家伙,一头吊睛白额大虫蹿了过来。
    那离得近的,还未喊叫就被一口咬成两半,旁边的都吓傻了,一动不动,被老虎一口咬掉了头,半截身子还在地上挣扎,鲜血淋漓。
    那些人拿着弓箭钢叉,作猎户打扮,却吓得手抖脚瘸。
    女子脸色微变,随即往老虎那奔去。
    原来逃跑中,竟然有一个大人为了自己逃命,将身旁的小孩仍向了虎口,那小孩也就八~九~岁大,吓得哇哇直哭。
    眼看小孩就要落入虎口,女子纵身一跃,一个翻滚,从虎口将其夺下。
    老虎怒了,一声狂吼,震得地动山摇。
    虎头一掉,就往女子身上扑去。
    女子本就受伤,刚才那动作,迸裂了胸口的伤,行动略有迟缓。
    我一看不好,将回裳交与霏儿。
    拔剑冲去。
    那老虎张着血口獠牙,眼看就要咬到女子他们,我直接将剑横在虎口上,剑柄翻转,猛地一用力,想将虎口切开。
    那老虎被我封住嘴,嘴里吃痛,吼叫不止,血从虎嘴流下,它往后一缩,眼里射出凶光,沉默不动,盯着我半响,忽的,它前肢曲起,猛地朝我扑来,虎爪一张,对着我就是一下。
    我即刻往右一躲,提气而起,滞于半空,由上而下,对准老虎的脖子,一剑下去。老虎似乎发现了我的动作,往前耸了耸,躲开致命一击,剑划中它的皮毛,留下一丝血痕。
    老虎更怒了,被我划伤两道,怕是恨我恨得要命。
    那些猎户一见有人挡住了老虎,跑的比兔子还快,眨眼就消失不见。
    就见老虎屁股一撅,那铁锤般的虎尾横剪过来,对着我手中的剑。若要被虎尾击中,怕是要骨碎了。
    我一个跟斗躲开了去。
    老虎与我僵持不下,讨不着好,顿时怒极,不管不顾得朝我扑来,胸门大开。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我双腿一曲,跪倒在地,身体后仰,举剑对准老虎肚子。
    “呲!”
    一条深深的红痕。
    那刚扑过去的老虎摔倒在地,开膛破肚,血流了一地,只能下呼气的份了。
    我收剑走到女子跟前,问她有没有事。女子摇了摇头。我一身虎血,看起来格外恐怖,她怀里的小孩吓得脸色苍白,那睫毛上还带着一滴眼泪。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小孩。
    小孩怯怯懦懦,不敢应声。
    “九爷,你没事吧。”霏儿带着回裳过来,此刻,四师姐已经醒来,她看到我脸上、衣服上的虎血,有些担忧。我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我的,是老虎的,我没受伤。”她紧蹙的眉头才抚平下去。
    如今虎患已解,留下个小孩有些头痛。
    “小弟弟,你家在哪?哥哥送你回去。”我小声哄道。
    小孩抽泣着,瘪着嘴,依旧不答话,小手拽着女子的裙角。
    回裳笑了,轻声道:“看小孩衣着,应是猎户子弟,这么小就上山,怕是偷跑出来的,父母不知,加上刚刚遇到老虎,那些逃命回去的猎户肯定一传十,十传百,咱们注意点便是了。”
    回裳话音刚落。
    不远处就传来声音。
    “狗子!”
    “狗子!”
    东南方向的树林里灯火通明,一群人举着火把,沿路叫喊。
    孩子在听到叫声后,终于有了反应,张嘴又哭开了,边哭边喊:“阿爹,阿娘,我在这里,狗子在这里!”
    那群人走的近了。
    “我的狗子啊!”一声哭叫。
    一个妇女从人里跑了出来。
    她一下跑到小孩身边,从女子怀中接过小孩,紧紧抱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数落:“叫你不听话,啊,叫你不声不响的出来,你咋不死在外头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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