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

    
    定睛一看，来人白发白须，狭长的眉毛，穿着一身早已不知颜色的长袍。
    “是你！”
    我忽地出声，眼前这位老人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是那日沈月云离开后，我遇到的那个有些神经兮兮的老疯子。
    记得当日蛇王出现后，我想让他帮忙救出沈月云，他却突然消失不见，十分的诡异，却不知又怎么就到了这里，还在我就要杀死这条白色蟒蛇的时候。此人神神秘秘，武功高强，却又装神弄鬼，扮傻充愣，实在令人费解。
    “哎呀呀，我可怜的小白白！”老者抱住蟒蛇一阵干嚎，光出声音不掉泪，摸着蟒蛇脑袋，哭腔道：“你怎么就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呢？还有没有天理了！呜呜……”那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伤心极了。
    弄得我很是尴尬，怎么说这条白蟒也是我揍成这样的，当着我的面这般鬼哭狼嚎，难不成是想让我负责，与我算账么？
    我与沈月云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不知阁下？”我刚想与他打招呼，那老者倏地抬头，一眼看来。
    “你们可知它是什么吗？”他忽然沉声问道。
    我与沈月云顿了顿，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解，不就是一条蟒蛇么，难不成还另有乾坤？于是齐齐摇头，作不知。
    老头一见，瞅了瞅我们，又瞅了瞅地上的白蟒，一下扑到蟒蛇身上，又是一番惊天地泣鬼神：
    “我可怜的小白白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哇！”
    声音噪厉，传遍整个甬道。
    我看到沈月云被那哭声弄得十分烦躁，脸上渐起怒色。
    再看那老头，却一点收敛都没有。
    “老人家，别哭了。”我劝慰道。
    奈何老头不买账，哭声更大了，边哭边道：“小白白都快被你们打死了，我哭两声又怎么了！”
    “自是可以。”就见沈月云将红木琴盒背在背上，看了那老头一眼，冷冷道：“只是不知，前辈与少林有何关系？”
    老头眼珠子滴流一转，忽然咧开了嘴，伸手指了指沈月云，笑道：“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想诓我老人家是吧？嘿，我老人家可不是老糊涂了，就不告诉你！”
    “就算你不告诉又怎样，能进入这达摩洞的，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老头笑了，“小姑娘似乎知道什么哦。”
    沈月云冷哼一声：“若阁下与少林无关，冒险进入少林禁地达摩洞，怕是与那些江湖人一样，都是为了‘无涯舍利’吧。”
    老头一怔，“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见识倒是渊博，竟然连至宝‘无涯舍利子’都知道，如此看来，姑娘是对那颗舍利子，志在必得了。”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我顿时惊诧，什么？无涯舍利！那颗传言中，可以起死回生，得之可得长生的舍利子么？
    不是听说在百年前，正魔大战的抢夺中，那颗舍利被一名普通渔民偶得，后在正魔两道的夹击下，随那名渔民葬身北海之渊，彻底不见了么。听沈月云与老头的对话，似乎那颗舍利并未遗失，就在达摩洞内，情况似乎有些复杂。
    要知当年那颗舍利出世后，掀起了多少血雨腥风，人活在世，为名为利，为绝世秘籍，为与天长生，古今所往，谁能看破。
    若那舍利真的横空出世，为世人所知，为了长生，不知要出多少乱子，这少林今年的梵音会，怕是不会平静了。
    就听见沈月云一声轻哼，满是不屑道：“无涯舍利与我何干。”
    老头大笑：“姑娘若不是为了舍利，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进来？难不成，还有比舍利更值得姑娘舍命的东西么？”
    “反正本姑娘对那劳什子舍利不感兴趣，休要将它与我扯上关系！”
    “那么，敢问姑娘想要什么？”
    沈月云一眼瞪去，“与你何干？！”
    老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转头又问我：“那小娃娃又是为何进来的？可也是为了长生？”
    我觉得好笑，这老头一个两个的问，难不成真当所有人都是为舍利而来，都是他的敌人了？于是我反问他：“老头儿你又是为何进来？”
    老头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捋了捋长长的胡须，笑眯眯的，神秘莫测道：“自然是该进来，所以才进来喽。”
    我：“……”
    一阵沉默。
    忽然，地上的白蟒动了动，似乎要醒的征兆。
    老头面色一喜，半跪一旁，摸着白蟒的皮肤，叫唤道：“小白白，小白白，你醒啦？”言毕，蟒蛇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狠厉，射向了我，吓得我往后退了两步。
    “小白白别生气，乖乖的啊，爷爷帮你教训他。”老头儿安抚着白蟒。
    那白蟒好似真的听得懂人言，静默了一会，脑袋往老头儿身上蹭去，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沈月云面色一变，“你到底是谁？”她问老头儿。
    那老头儿装作未听到的样子，手放在白蟒身上来回抚摸，边抚摸边说道：“好孩子，一百多年了，竟然还记得爷爷。”声音里些许惆怅。
    “嘶嘶！”
    白蟒发出声音，围绕在老头儿身上，好似一个很久很久才见到亲人的孩子，乖巧而聪慧。
    我心里暗叹，从第一次见到这老头，且在他手里吃了闷亏，我就知道这老头不简单。
    就见他拍了拍蟒蛇脑袋，回头问沈月云：“小姑娘想知道什么？”
    “你不是少林寺之人！”沈月云笃定。
    老头微微一笑，“老夫从头到尾，可未说自己是少林的人啊。”沈月云刚要再问，被老头打断，就听他说：“我不光不是少林的人，我还知道小姑娘你是幽谷盖森的弟子。”他望了望沈月云背上的琴盒，悠悠道：“以及，你为何擅闯少林达摩洞。”仿佛内有乾坤，成竹在胸，一切在握。
    沈月云原本淡漠的脸上，轻轻一顿，再一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姑娘只要知道，我对你想要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就好。”
    他们两人好似打哑谜一般，弄得我稀里糊涂的。
    就听老头继续道：“想必你们已经被困很长时间了吧。”他看了沈月云一眼，用手拍了拍蟒蛇，说道：“来，小白白，该你露脸的时候到了。”
    我很是疑惑，不知道他到底要让那蟒蛇干什么。
    就见那蟒蛇好似听懂了一般，头抬了起来，点了点，肚子蠕动了两下，不一会，从蛇嘴里吐出个玉石来，碧绿色的，形状像是一把钥匙。
    “这是？”我不解地问道。
    “救咱们出去的宝贝。”说罢，老头捡起钥匙，冲白蟒喊道：“小白白，下去。”接着将钥匙递给我，努了努嘴，意思让我跟在那蟒蛇后面。
    我自是不愿，要知道方才我可是砍掉了那蟒蛇的尾巴，跟在它后面，它还不将我给吃了。
    老头沉了沉脸，说：“你去不去，难不成，你要我一个糟老头子下水么？”见我不动弹，声音一高，“我说你到底想不想出去了？！”
    我想到沈月云被困在这里好多天，饿的昏迷过去，若不尽快找到出路，怕是我与她都要死在这里。且不说老头是何来历，光看他能与那白蟒交流，就知道此人很不简单。既然他放心将钥匙递给我，就肯定能保证白蟒不咬人，再说了，就算它真的敢咬，我也能跟之前一样将它制服。
    于是伸手接过钥匙，跟着白蟒潜入水中。
    刚一下水，那白蟒就停在我三尺开外，见我下来，立马冲我呲牙，且发出“嘶嘶”声，一副凶恶的样子，我立刻全身戒备，握紧苍茫，小心翼翼，只要它有半点咬人的举动，就提剑而上。却不想，那白蟒就做了个动作而已，估计是表达我之前伤害它的愤怒，然后，扭身往水下游去。
    我跟在它五尺之后，直到它在千手观音的底盘停了下来。
    “嘶嘶！”
    它摇了下脑袋，冲我叫道。
    这么快就到了？还没游两步呢，也不知道这蟒蛇到底带路带的对不对。
    它见我犹豫不决，蛇尾刚想朝我抽来，却看到自己断裂的伤口，那尾巴“嗖”一下撤了回去，冲我不停的“嘶嘶”。
    我被它“嘶嘶”的不耐烦，脚一蹬，往底盘游了过去。借着那些白色水草发出的白光，我看清了观音底座，与一般佛像无二，都是莲花座，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既然白蟒停在了这里，那必定有什么是我疏漏的。
    于是我仔细寻找，终于在两片莲花的中间，发现了一个孔，大小与手中的玉石完全吻合，于是我将玉石插了进去。
    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观音动了。我快速浮出水面，就见千手观音的那些数不清的手，有的伸了出来，有的缩了回去，千万影子，顿时眼花缭乱，片刻不到，那些手停了，一只木盒子出现在观音正面，被四只手托着。
    老头儿刚从观音手中取回木盒，观音就恢复了原状。
    “这又是什么？”
    我看着那盒子问道。
    老头儿神神秘秘，“自然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