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

    
    抬头四望，之前那些形形色~色被冰封的人，与脑海里的画面一样，化作粉尘，随风而散，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知怎的，胸口闷的难受，只觉世事无常，人如沧海一粟，渺小而卑微，难以改变。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是沈月云的。我回头看到她略微担忧的眼神，却在我看她的时候，扭头看往别处。
    “你怎么了？”她突然出声。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
    “梦境里的。”她顿了顿，眼睛望向虚无，说：“我也看到了，在那个梦里，他们都碎了，化作了尘埃。”
    我甚是惊讶，她是说之前同我一样，在莫西狂的意识里么？
    可为何，我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
    “你不用觉得惊奇，毕竟我与你一样，都是被那把剑带进去的。”她昂了昂头，淡淡道：“这世间本就这样，生老病死，祸福相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以常心待之。”
    她说完直接转身，往祭坛那走去。
    这段话虽说得无情，可我却从中感觉到了她的关怀，以她的性子能说出那些劝慰人的话，当真不易。
    我不再纠葛，抬步向前，紧跟她身后。
    当我重新走到祭坛时，看到老头儿盘坐在原地，正在闭目养神，他面色苍白，神情憔悴，想来之前为了救我与沈月云出来，耗费了太多功力。于是，我与沈月云一人一边，为他护法，等他醒来。
    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夜。
    就在第三天，那些炼鬼堂弟子不知怎么摸索了过来，看到了祭坛上的我们，他们似是发现老头身受重伤，一个个蠢蠢欲动，面露凶狠。
    其中一个挑衅道：“老不死的，别装了，快些告诉我们无涯舍利在哪里？”
    “就是，识相的就快点说出来，不然打的你哭爷爷告奶奶！”
    一个个嘴里喷粪，听的人怒火中烧。
    我知道他们害怕打不过老头，所以想以此影响老头的心情，令他走火入魔。因为老头正在运功疗伤，处在最关键的时刻，若被扰乱心神，轻则吐血，重则丧命。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我恶狠狠骂道。
    “臭小子，竟然辱骂你爷爷！”其中一个扬起了手中兵器暴跳如雷，就要上前与我对决，却被他身旁的那个领头的拦住。
    “不急，横竖他们都在这了，那老头半死不活的，咱们人多，不怕他们不说。”
    那头领往前踏出一步，洋洋得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子，难不成，你还指望那死老头救你么？”
    老头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炼鬼堂以人数略胜，我与沈月云确实占不到便宜，看来只能拖延，能拖多久是多久。只是我觉得奇怪，他们怎么就以为我与沈月云知道无涯舍利藏在哪里？
    我笑了笑，作服软状，说：“我倒是想识时务，但确实不知你们说的是什么？”
    “还想狡辩！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将舍利拿走了，不然这祭坛上的青铜鼎怎么碎了，它里面的白光又去了哪里？”炼鬼堂弟子中的一人急吼吼道。
    呵，原来他们竟然将冰心当作了无涯舍利，看到了我被冰心吸住的那一幕，却不知白光为何消失，以为我将其藏了起来。
    这些贪婪的小人。
    莫说我不知道舍利在哪，就算我真的知道也不会告诉他们。
    “头儿，别与他废话了，将他们抓了，喂上毒~药，且看他说是不说。”
    声音刚落，几人手握兵器气势汹汹，照我面门而来。
    我示意沈月云保护好老头儿，踏前一步，抽出宝剑。一切似乎有些不同了，就在我抽出苍茫的时候，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从剑身传了过来，整个人仿佛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充斥，顿觉脱胎换骨，涅槃重生，剑身与剑鞘上，有淡淡的白色雾气缭绕，若隐若现。
    我有些不敢置信，这难道就是冰心融入苍茫后表现出来的样子吗？
    那把以玄蛇皮为剑鞘，以寒铁为剑身，在融入极地冰心后，就好像原本沉睡的巨龙被唤醒，顿时龙吟咆哮，冲破天际。
    剑花挽起，朝着围上来的那几人狠狠地划上一道，剑气怒吼而去，毁天灭地般。
    那几人脸色巨变，惨淡无色，刚要招架，就被剑气击中，一个个跌倒在地，痛得鬼哭狼嚎。
    那领头见此一怒，骂道：“没用的废物！”刚要上前与我拼斗，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领头的先是一顿，继而狂喜，拱手行礼，道：“主子，您来了！”
    但见眼前这人，一身黑袍，头戴兜帽，以黑纱遮面，看不清模样，浑身上下神神秘秘，深不可测的样子，而能被领头人恭恭敬敬地称作主人，身份定然非同一般，我心底一惊，难不成是炼鬼堂的鬼王？
    我眉头深皱，暗暗往老头儿那挪了挪。
    就见那黑衣人也不说话，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视线落在了苍茫身上。
    “好剑！”他喃喃自语。
    声音刚落，一掌袭来，内力浩瀚，但见其变掌为爪，朝苍茫抓来，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招，却深谙上层武学，将我前后左右上下的退路完全封死，看样子是要从我手中将苍茫夺去。
    我自是不会坐以待毙，运气提剑，以剑气抵住那人的凌厉一爪。
    黑袍人眼神略微诧异，似是惊讶我能抵住他的那一爪。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我。
    “你又是谁？”我不答反问。
    黑袍人轻笑出声，“好大的胆子，我你也敢问！”
    “为何不敢。”我嗤笑一声，“你又并非三头六臂、牛头马面的怪物，我如何不敢？！”
    我刚说完，那领头人怒道：“竖子狂妄！主子是你可以编排的么？”
    我刚要讥诮，黑袍人朝那领头的扬了扬手，阻止其继续说，他笑了笑，说：“你很有意思。”顿了顿，视线落在苍茫身上，续道：“你的剑更有意思。”
    我一副了然，“阁下是看上我的剑了？”黑袍人伸出食指摇了摇，“不，还有你的人。”他补充道。
    我恼羞成怒，试问有哪个男子愿意被人当作货物般看上，却还是努力压制住自己的脾气，他怕是故意说着难听的话令我怒火中烧，自乱阵脚，他好趁机将我打败。
    “让你三招，三招后，我若打败你，你跟我回炼鬼堂如何？”黑袍人自信满满，看似与我商量，实则不容拒绝。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说，但要我去炼鬼堂却是完全没可能的。
    我只是看着他。
    那黑袍人见我不回应，有些恼怒。
    “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说完直接一剑刺了过去。
    那黑袍人似早已料到，双手交叉，迸出无限内力，轻轻松松挡住我那凌厉一剑，武功之高，完全不是那些炼鬼堂弟子可以比的，甚至比之前遇到的修罗道圣女也高上个十分。
    我以十分之力与黑袍人对战，两人剑影掌影，到处都是，他似是还未全力以赴，行招游刃有余。
    就在我与他打得难分难解时，祭坛忽然晃动了几下，顿时大地震颤，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开来，继而剧烈晃动，几根石柱有的已经倾倒下来，砸出巨大的深坑，一时间，尘土飞扬，无数石块从头顶上方砸落下来，如石雨一般。
    我们都被眼前这突然而至的境况惊呆了，身体摇晃，站立不住。
    我暗道不好，这祭坛怕是要塌了，回头一看，老头儿依旧盘坐还未清醒，不问世事，而沈月云护在他身旁，努力保持身体平衡，击飞快要砸中他们的石块。
    那几名炼鬼堂弟子，在地震发生之时，就吓得边嚎边往外逃去，但还是有功力不济的，被落下来的石柱砸死在地，一地鲜血。
    其中领头的那人冒着危险焦急喊道：“主子快走，这里就要塌了！”
    黑袍人冷冷看了我一眼，说：“今日算你走运，若阁下能活着出来，本王再与你讨教一二。”说罢，纵身一跃，便消失不见。
    我摇摇晃晃奔到沈月云他们跟前，地上的缝隙越来越大，眼看是待不住了，老头还在疗伤，封闭六识，叫醒是不可能的，也不能叫醒他。我随即将他背到背上，叫上沈月云，往之前老头带我们出去的方向奔去。
    一路躲躲跳跳，甚是艰难，好似整个世间崩塌了一般，就在我们快要到达出口的时候，脚下忽然一空，我还未反应过来，三人就坠落下去。
    刚一落下就着了地，惯性一般往前滚去，似乎是一条长长的暗道，半人之高，身后传来震天动地的响声，粉尘扑鼻。
    我顿时一惊，怕是那些石块也随之下来，若是被砸中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眼看那声音愈来愈近，如万马奔腾般咆哮而来，内心一片凄凉，难道我们就要惨死在此吗？
    却突然发现，不远的地方似有亮光，仿若暗道出口。
    我满怀希望，就在我们到达亮光之处时，两手并用，将沈月云与老头儿奋力一推，推往洞口一边。
    霎时，地动山摇，那些石块汹涌而来，将我整个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