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未亮,响亮的操练口号便已经此起彼伏的延绵开来,而整齐的列队踏步声也清晰的传了进来。
小账中,吴欣欣大字型趴在床上,睡的正香。
原本吴欣欣以为自己亲眼目睹了那么多的死亡还有血腥的搏斗,必然睡不安稳,可是相反,她的都刚挨到枕头边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连日的牢狱折磨,再加上对张参将和海盗的审问,导致吴欣欣身心具疲,却也因着张参将和海盗的事情似乎都在昨夜告一段落,而浑身放松了下来。
不仅如此,在这陌生的环境,虽然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可是她却似乎有了一个比较不错的容身之所,虽然地位比较低微,可是细细想来,总比囚犯的身份要好了很多。
如此想着,本在凌晨被操练的军号震醒的吴欣欣掉了个方向,睡的更沉了些。
已经有些发皱的外袍散落地上,只着中衣的吴欣欣将被子压在了身下,而原本在头下枕着的枕头不知何时被压在了脚底下。
雨荷轻手轻脚的端着水盆和衣物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吴欣欣毫无形象的睡姿,惊得她险些将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雨荷看着吴欣欣那样放松又沉稳的安睡,不自觉间眼眶又一次的红了。
曾几何时,还是幼儿的林嫣然便也是如此睡觉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突然懂了事,开始压抑自己的天性,举手投足和日常起居都收了这般洒脱的姿态,变成了一名端庄有礼的名门小姐。
看着吴欣欣酣睡的如此香甜,雨荷竟一时心有不忍,不禁将东西放在桌上,自顾站在一旁发呆,红彤彤的眼眶再一次被泪水所注满。
吴欣欣虽身心疲劳,这回笼觉却睡的并不安稳,连日来的紧张猛的放松下来,身体反倒格外的酸痛,而一直紧绷着的心神,似乎有了惯性,仍是不能彻底的放松。
吴欣欣本想一觉睡个浑天黑地,把自己多日来的睡眠一齐睡回来,却总觉得身上有一道视线,盯的她不大自在。
迷迷糊糊间,吴欣欣便想要躲开那道视线,毫无防备一个翻身,吴欣欣整个人便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屁股处的剧痛,让吴欣欣一下清醒过来,她暗自咒骂了一声,起身趴在床边,揉着自己的屁股,呲牙咧嘴的直哎呦。
“姑娘摔疼了吧!”
“哎呀妈呀!”
雨荷关切的声音响起,吴欣欣却被吓了一跳,一个猛的转身肩膀又重重的撞在了木床的边缘上。
吴欣欣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捂着肩膀,看到雨荷面带担忧却又极力忍笑的样子,不禁故作恼怒,眯着眼睛问道:
“大姐,你是想吓死我吗?!”
“雨荷哪里知道姑娘的胆子如此小呢?”
雨荷说着,上前扶起了吴欣欣,一边帮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继续道:
“听闻了你的心狠手辣,我还以为你没什么怕的呢!”
“哎哟哟,我说大姐,你是在给我拍土还是在打我啊,行了行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吴欣欣灵巧的一闪身子,从雨荷的魔掌中跳了出来,看到桌上的水盆,径直走了过去。
“谢谢啊,还麻烦你替我打水!”
“姑娘还是快些吧,我们马上要启程了。”
“启程?”
吴欣欣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花,看了看帐外的天色,灰蒙蒙的还不透亮,不由又大大的打了个哈睡,伸了伸懒腰。
“这件衣服,是少爷叮嘱我特地改小了的,姑娘换上吧。”
吴欣欣坐在一旁,用干巾子擦了擦脸,睡眼朦胧的接过衣服一看,笑道:
“咱们这是要女伴男装啊?这衣服料子不错!”
“少爷说他有事交代你做,穿成这样,方便些。”
“什么事啊?不会是假扮成你们家将军迷惑什么人吧~”
吴欣欣开心的说着,暗自揣测着林潇远的用意。
雨荷好笑的看着吴欣欣一脸开心的表情,实在不明白这女伴男装有什么好玩的,为什么吴欣欣看上去竟然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吴欣欣在雨荷的协助下,兴趣盎然的开始更衣,一边穿还一边问道:
“这衣服这么合身的?你手可真巧!”
吴欣欣不无羡慕的说着,雨荷却突然神色一暗。
“小姐在时,也常这样赞我……”
“人死不能复生,我爸……我爹刚去世那会儿,不要说提起,便是在家里看到他日常坐的椅子,我都要痛苦的背过气去……要不然我也不会出海,更不会……”
“没几日便能再见到了,无事的……”
雨荷忍着眼中的泪水,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意,麻利的为吴欣欣穿戴好了束腰,又转而去给她束发。
而吴欣欣提起自己的父亲,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对于雨荷的反常,并未察觉。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待到收拾整齐走出帐时,海生早已经牵了马车走了过来。
“少爷说让你们上马车,不然脚程太慢,怕日落时赶不到边城了。”
吴欣欣看着两头皮毛锃亮的高头大马,低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轻轻的摸了摸厚实的马背,又满意的拍了两下,一转身便将雨荷扶上了马车,随后一个利索的翻身,不等雨荷出手,自己也坐了进去,只是,刚刚坐定,肚子便咕噜噜的传出些动静。
吴欣欣尴尬的抬头,看雨荷海生皆在看着她,不由可怜兮兮的问道:
“有吃的么?”
雨荷自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块干粮递给她,笑道:
“快吃些吧,若你能醒的早些还能赶上早饭,如今,只能吃些干粮了。”
吴欣欣也不介意,一手接过,大口的咬了起来。
海生突然眼珠一转问道:
“吴姑娘,怎么看你都像是个大家中的小姐,这样的干粮竟也吃的这样香甜?”
“哪里是什么小姐……我,就是一打工的……再说,人若是饿极了,别说是干粮,怕是连草根都会吃的香甜的很呢!”
吴欣欣好笑的看着海生,一边叽里咕噜的说着,一手又拿起了车上的水囊,用牙把盖子一咬,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这番做派,确实不像什么大家的小姐。
海生似乎越发的感了兴趣,继续问道:
“你又诓我,若不是大家的小姐,你这识文断字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上学学的啊~不过我后来辍学了,没办法,家里穷,我得打工啊~”
吴欣欣毫不怀疑的说着实情,还扭头看向雨荷,做了一个自己非常命苦的表情。
海生一笑,也不再多问,嘱咐二人坐好,便驾了马车向门口的方向行去。
吴欣欣心无旁骛的吃着干粮,雨荷则是呆愣愣的看着车外的军营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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