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四月,朝堂风云变幻, 太子与各皇子间的争斗更是日益频繁。
康熙身体每况日下, 这一日下午,四爷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踏入清风水榭, 最后却被宫里来人截了胡。
秦嘉宝被小胖墩弘昱拉着,现场给他们作画,秦嘉宝兴致上来了,就让两小家伙摆了几个pose, 执笔为两个儿子作画。
另外也是今日起的卦, 是个雷风恒变雷水解卦,这么多年,忽现这么大吉的卦,还应在感情卦上,当是今日有旧人来了。
她给四爷五年的时间来缓和事情了,若是这个男人还悟不透, 看不明白,她也就只有放弃这个男人了。
画卷上的弘晗弘昱,手执马鞭,脚瞪马靴, 一身浅金色的小贝勒旗装, 两人排排并肩飞扬在马场, 鬓角的飞扬发丝, 说不出的翩翩飞舞。
丹凤眼, 浓眉, 高挺的鼻梁,配合着殷红的红唇,还未张开的小脸,一沉思,一轻呵,配合着远边天际的云彩,流动的扶风,碧绿无边的草原。
有天边飞来一般的羊群,还能在远处偶有搏斗的人群。
若是只看画中人,刚好叹一声,好一对翩翩少年郎。
若是看整个画卷,却是好一副草原春草图。
弘晗看完,沉思不语。
弘昱看完,却是先喜欢上了画中不羁的自己。
他对陌生的环境好奇,首先就抬头问:
“额娘,此间是哪里的风景,竟然还有儿子未曾去过的地方。”
他倒是感叹,又是惊奇,最是喜斗的他,一下就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拿来打架最好不过。
不像京城皇宫,动不动就是些不经事的皇亲国戚,跟泥捏的一样,玩得不开心。
可秦嘉宝一听,却是心底一涩。
抱着两儿子,眼眶竟有些湿润。
“你阿玛这几年,可有出行过蒙古草原。”
都说有后娘,就有了后爹。
实话,这么几年的不闻不问,秦嘉宝有点不确定了。
皇家本就薄情,这么多年,连孩子都没有带出去玩过,何况两人的感情呢?
“额娘,别难过,阿玛对我们很好的。”
弘晗很聪明,反手回抱着秦嘉宝的腰,即便这么几年受的委屈,不管大的小的,他都吞进去了。
皇家孩子,一朝受尽宠爱,却没想到一日,竟然因为自己额娘失宠,在王府里,步步计算,不然早就被先啃得骨头不剩了。
亏得弘昱能打,又受皇玛法的宠,谁敢欺负过来,都是揍过去的,这么几年,成了皇宫里有名的小霸王,不然他们兄弟性命都难保。
若说着急吧,小时候打过不少架,但是也知道,额娘失宠,是阿玛主动禁的。
他们只能想办法,怎么让额娘先出去,稳固住自己地位再说。
“额娘,儿子们都在眼前,额娘却画了一幅远景图,额娘可是想出远门了?”
在皇家,母以子贵,子以母贵,都是相辅相成的。
如果他们额娘愿意出这个门,他们阿玛心里,终归是有额娘的。
“对啊娘,这清风水榭多闷啊,娘你出门,儿子带您去京城逛逛,外面比皇宫好玩多了。”
弘昱放开秦嘉宝,手舞足蹈的开始跟秦嘉宝说着外面好玩的事情,又比如去哪个大臣家里去探听好玩的事情了。
弘晗一时没有拉住手,小胖墩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将京城里各个王公大臣们的家事,说了个透。
“额娘,你是不知道,小舅公家里,出了个李四儿。
虐待嫡子不说,小舅公还像被下了药一般,被个小妾迷得神魂颠倒,竟然在家里,就公然将小舅公家的嫡子赶了出去。
最近儿子还亲自去他们家里去夜探了下,发现这个李四儿,在私下里,还虐待下人,殴打公婆。
最后闹到皇玛法处,小舅公被皇玛法罚去站楼去了,还不知悔改。
哎,可怜一大好人生,怎生偏偏毁在一女人身上,真是罪过罪过……”
说完,还不知从哪拿把折扇出来,开始像模像样的扇起风来。
旁边丫鬟看了,哪里敢让弘昱自己扇风啊,忙上前来躬身行礼,想接过折扇帮着扇风,却没想到被弘昱给拒绝了。
“诶,你们可不能动本贝勒的折扇呐,这可是皇玛法亲自给题的词。
阿玛亲自个请人设计的,若是坏了,皇玛法又得怪我不珍惜他御赐的赐品了。”
说完,还跑到她跟前邀功,“额娘,你说儿子厉不厉害?”
秦嘉宝帮他理理小辫子,回头问弘晗,“平时你们在宫里,都是这样的性子么?”
秦嘉宝有些诧异,按弘昱的表现,这不像是皇宫里不得宠的皇子皇孙呀。
“额娘想听真实的消息?”
丫鬟们换上了茶水和甜点,再将窗户和屏风打开了些,又加了些冰盆,见宝风宝雪几人在里面守着了,就虚掩了门,出了书房。
宝月这几年被压制着性子,早就受不得了,眼见如今时机成熟了,这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秦嘉宝跟前,抽抽涕涕的哭道:
“主子这几年,闭门不出,雍亲王府里,都以为只有年侧福晋,李侧福晋,哪还有人记得有郭络罗主子?
就是两个小主子,亏得四阿哥聪明懂事,又处处想得周到,才能多次护奴婢们在府中有一席之地。
五阿哥又向来受万岁爷的宠,宫里头还有宜妃主子照料着,不然这些年,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秦嘉宝坐在宝座上,宝座两边坐得是弘晗弘昱,宝风宝花宝雪几个丫头,又在侧边伺候着。
最前边,是几个二等丫鬟正跪坐在脚踏上,给她按着腿。
后侧方,有七八个丫鬟,则是在为秦嘉宝和弘晗弘昱在不轻不重的扇着风。
直到此时宝月慌乱中跪下了,这才引得一屋子的人都跪下,有禀告消息的声音,有劝慰的声音,有哭泣的声音。
还有这些年,清风水榭被李氏,年氏等人欺负和乱占东西的声音。
可谓是一屋子的委屈声。
声音虽不大,却生生入耳。
最后直到两个儿子都跪下了,秦嘉宝才惊觉,一行清泪直下,她,到底做了什么。
“对不起。”
声音轻的,仿佛随着微风佛过一般,但是内心里的疼,却是一道道扎过。
也许,爱情不重要,但是,孩子,却是她的根呐。
无声的泪雨。
秦嘉宝刚弯腰准备抱起两个儿子,此时,门,无声自开了……
“王……”
声音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四爷止住了。
秦嘉宝练功之人,和其敏锐,刚一仰头,饲养相对。
五年未见,不,也许是五年了,从未这么相见过。
在多少个夜深人静,四爷是兜兜转转转到了清风水榭的,但是都没有进来。
但是看着恍如昨日未见的人儿,忽然这么闯入眼帘,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犹如针不经意间扎了一下。
这个女人,不论怎么远离,岁月流过的,却是在内心里的沉淀。
王府的女人,这么跟他怄气的,这么多年,也就这一个了。
他这辈子,堂堂一个亲王,没想到,真的栽了……
‘唉……’
内里长长叹息一口气。
四爷没有理会惊呆了一屋子的人,后面又傻乎乎的给他请安的一众奴才们。
大步走到秦嘉宝跟前,手藏在背后,紧紧握着,连汗水都出了不少。
伸出手,声音沙哑,“爷多久没来了,怎的又坐到地上了?”
秦嘉宝泪珠未干,想到两个儿子,也许因为她几年未出现受的苦,看到此情此景,眼泪竟然流得更凶了。
她抱着两个儿子未松手,就这么抱紧儿子,直直撞进四爷怀里,声音带着哭腔,
“婢妾以为,爷有新欢了,就再也不要婢妾和儿子们了。”
声音带着哭声,但是撞击的力道却是不小,四爷这几年勤练骑术和武艺,却没想到被秦嘉宝直直撞到在地。
最后倒是顺着扑倒在四爷身上,两个儿子却不知怎么换的手法,都转到秦嘉宝身上去了,只是四爷被直直压在了最下面。
牙齿直直准确无误的撞在四爷的耳垂处,说话间,又气又恼,耳朵被秦嘉宝死劲咬进嘴里,丝丝血腥味蔓延。
四爷一声闷哼,被仰到撞到地上,双手却牢牢的护住身上的母子三人。
弘晗看着秦嘉宝的眼神都变了,深深看了眼被压在两兄弟身下的阿玛额娘。
忙拉着弘昱先准备翻身起来,却没想到身子被稳稳的抱住,半天没动。
弘昱力气大,在上面哇哇大叫,“额娘,有没有压疼您啊?”
声音都急了,差点没急哭了。
他平时向来力大如牛,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身子被人禁锢的纹丝不动。
即便是意外摔倒的,还伤到了他最爱的额娘,这下可是吓到他了。
忙对着已经吓傻了的一屋子人吼道,“快过来帮忙啊。”
苏培盛早在四爷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四爷了,但是他以前是跟在四爷身边的红人,向来是了解四爷性格的。
所以才在打听到四爷去宫里,最后去而复返后,专门将清风水榭里这久积压情绪最委屈的一帮奴才弄了出来,专门来秦嘉宝跟前寻的这一个契机。
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听到弘昱这么叫,他在边上忙应着,“五阿哥,奴才这就带人来。”
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加快,给的,不过是秦嘉宝跟四爷相处的时间多一些而也。
秦嘉宝压着四爷的耳朵,血丝蔓延,最后不满意,硬是隔着衣服。
将头一移,伸手一撕,将四爷的亲王服拉开 ,在胸膛上硬生生咬了个血牙印子,才算心里出了口恶气。
四爷一手扶着母子三人,一手轻扶着秦嘉宝的头,直到胸口和耳边传来丝丝痛意,声音带着暗哑,柔声问着,“可消气了?”
“皇阿玛病了,在皇宫里吵着要见两个小家伙,爷来接他们,顺便看看你。”
见秦嘉宝没说话,四爷顺手将几人抱起,将弘晗弘昱放稳后,这才抱着秦嘉宝坐在了软座上。
四爷整整在清风水榭待了整整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带着弘晗弘昱进了宫里。
夜里的时候,清风水榭赏了一波又一波的各种首饰珠宝地契,以及这些年王府里堆积下来皇宫的贡品,可算是在亲王府里炸开了锅。
也直到这时候,一众新进的奴才们,成群结队的在私下里打听清风水榭这位主子的消息。
当得知当年宠惯王府的这位主儿,竟然再次获宠后。
这下可是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算是将雍亲王府这一锅本就不平静的水,彻底搅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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