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百里陶然将荷包紧紧地拽在手里,苏璃珏几番要来抢,他便拽得更紧,他多希望,拽在手里的是苏璃珏,拽紧了,一辈子都不要放手。
今夜的夜色像浓墨一般,无半点星光点缀,苏锦毓一瘸一拐地在丫环的搀扶下走进闺房,她的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恨意和不甘,不,她还没有输,她记得太子妃身边的明玉跟她许诺,只要除掉苏璃珏这颗绊脚石,太子妃就能为她和怡亲王做媒。
如今,这绊脚石还不仅仅是绊脚石,而是刺入她脚尖的一根螺钉,她势必要想个办法将这颗螺钉拔掉。
几日后,苏牧回府,沿路上他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将苏锦毓那日在林府上的撒谎不成最终自取其辱的事听了个淋漓尽致,一回到府,他便差下人叫来苏锦毓,冲着她发了好大的火,直说得苏锦毓泪水涟涟地跑出来。
“从即日起,府中事宜全权交给苏璃珏打理,由杜先生从旁协助。”苏牧当着全府的人面宣布道。
苏锦毓被夺了管理权,气恼地一直待在闺房里,足不出户,倒是苏璃珏,在杜先生的教导和帮助下,进步神速,颇有点管事的模样了。但苏璃珏心里清楚,苏府的管理权只是第一步,她要做的,是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组织力量,从而扳倒云荻国最尊贵无比的太子。
一晃过去了半月有余,这天,苏璃珏在对账簿时,发现几乎在每年年中和年末时都有一笔不菲的开支,但支出说明却写的含混不清,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打算去问问杜先生。
今日恰巧是杜先生每月一天的假日,一早他便收拾行囊离开苏府,苏璃珏知晓杜先生在长阳城的住处,便打算亲自上门去询问。
杜先生家是在长阳城郊一处偏僻的住宅地,苏璃珏叫了脚夫,一顶轿子约莫走到临近晌午时分,才到杜先生家。
苏璃珏下了轿,让轿夫在此等候,她则穿过篱笆墙,进入到杜先生家的内院。
“杜先生。”苏璃珏朝里面喊了好几声,好半天,杜先生才走出来,今日他的装束较往常更为正式些,似乎是在接待贵客。
“三小姐,您怎么来了?”不知是不是苏璃珏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杜先生不似往日在府中对她那般亲切,言语间,带着几分疏离。
“杜先生,我有些账目上的事想来咨询下您,来的匆忙,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倒也不是不方便,”杜先生沉思了片刻,才伸手迎道,“正巧我在会客,三小姐若不介意,进来再说吧。”
苏璃珏也不客气,便随着杜先生走了进去,与杜先生相处的这半月,她越发觉得杜先生不似普通的账房先生那般,浑身充满着精打细算的气息,反而他更像是一个舞文弄墨的书生,言谈举止间都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
这杜先生的家便同他本人气质拟合,每一处的摆件都极简而恰到好处,清雅之气扑面而来。
“请进。”杜先生贴心地为苏璃珏掀开门帘,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目光所及处,是一个醒目的棋盘,围坐在棋盘边上的男子正左手托腮,右手指尖捏着一颗白子,对着棋盘上已落得几乎不剩下几子的棋盘在深思。
“老杜,你别着急,待我好好想个妙招来扭转乾坤。”听到门帘处传来脚步声,男子也不抬头,就说道。
“景濯,来客人了。”杜先生出声提醒道,心中懊恼就不该同景濯下棋,他可是出了名的‘下棋纠结患者’,就这一步棋思考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没拿定主意。
“别着急啊,别着急,容我再想想,”景濯却是不理会,只顾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倏然,他似顿悟一般,将子落定,欣喜地嚷道,“终于让我给想出来了,一记绝杀,老杜,这下你可输了。”
说罢,景濯便抬头,这才看到杜先生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再细看这女子的容貌,似乎有些眼熟。
“是你。”两人几乎同时发出声音,亦同时下意识地作出防备举动,景濯背手握住腰间的剑柄,苏璃珏则暗自将气凝于掌间。
“这是做什么?”刹时的剑拔弩张,让杜先生颇感疑惑。
“我找了你许久,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苏璃珏冷冷说道,“那城南的张铁匠与你有何仇怨,你竟要杀了他?”
张铁匠?景濯想了片刻,才道:“难怪你一路跟踪我,原来是为了张铁匠的事,他与你有何关系,你要为他讨公道吗?”
“他与我无任何关系,只是那日我想去铁匠铺跟他求一样称手的兵器,”苏璃珏眼眸一转,道,“难怪没有关系就能随便杀人了吗?”
“误会,一场误会,”杜先生这才听明白,慌忙挡在两个人之间,解释道,“张铁匠并非景濯所杀,那日景濯也是想找张铁匠锻造兵器,等赶去时就见张铁匠已然奄奄一息了。”
“此话当真,那为何景濯胳膊上有一圈深深浅浅的伤痕,一看就是滚烫的铁水所伤,定是张铁匠情急之中将铁水抛向他所致。”苏璃珏仍不相信。
“胳膊上的伤?”杜先生笑道,“那更是误会了,景濯自己也时不时会锻造兵器,胳膊上有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苏璃珏对杜先生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冲着杜先生的人品,她就暂且相信下来,脸色缓和不少,她还想张口问问十里堂之事,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虽说景濯不是杀张铁匠的凶手,但也让三小姐误会了这么久,”杜先生讨好道,“不如景濯你来为三小姐打造一个称手的兵器,景濯虽不如张铁匠厉害,但在锻造兵器方面也是个行家。”
“如此,小女便先谢过了,”虽心存芥蒂,但苏璃珏还是暂且与景濯合手言欢,“今日既然杜先生有贵客,那我隔日再于府中请教。”
目送苏璃珏离开,景濯这才冷眼看着杜先生,拔剑出鞘,道:“她好像知道了什么,我这就去解决了她。”
“不可,”杜先生按住景濯的刀鞘,“你这人在下棋时扭扭捏捏,其它事情上倒是杀伐果决,不过你可知她是谁?”
“我管她是谁,那日若不是主公拦着,我早就一剑了结了她的性命。”景濯不管不顾地嚷道。
“她是苏牧护公的女儿,苏府三小姐,苏牧护公向来维护家人,即便身居十里堂要位,也从不让家人知晓半分,你若一剑杀了他的女儿,主公岂会轻饶了你。”杜先生语重心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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