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戴绿帽就得死

    
    能将小家伙留下，压在张一帆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下。
    他去卧室看孩子睡得好不好，袁生涛则去书房找林晓静。
    在张一帆和袁生涛谈话的这会儿时间里，林晓静几人已经将营养舱拆开，他们占据了半个书房，时不时的用专业工具对营养舱的零件进行测量，寻找导致拟人类胚胎异常发育的根源所在。
    袁生涛推门进去的时候，林晓静淡淡地扫了一眼过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的分析正进行到关键时候，不许别人打扰。
    袁生涛对着并排靠墙站的三个风衣人招招手，个头稍矮些的那个立即走了过来，另外一名风衣人紧跟而上，只余了最后一个，看看围成圈的研究人员，再看看袁生涛，犹豫了那么几秒钟，才过来。
    “袁大哥……”
    最先行动的人，正是雷鸣。
    他看起来非常害怕，脸色漆了石灰一般，不带一点血色。瞧见袁生涛，眼睛里的恐惧才缓退几分。
    袁生涛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跟我来。”
    说完又看了眼跟在雷鸣身后的男人，白子杨的注意力都在雷鸣身上，他紧蹙着眉头，见雷鸣脸色好些了，才露出些宽慰，随即目光落在袁生涛身上，与他打了个照面，警惕而不屑。
    袁生涛并不在意，白子杨的记忆出现混乱，换而言之，就是半个疯子，他没必要去在乎一个疯子的不敬。
    最后面那个，才是他应该要去注意的。
    袁生涛带着三人来到客厅，路过卧室的时候，他推开一条门缝往里看了看，孩子好像已经醒了，张一帆正在抱着他哄。
    张一帆察觉到袁生涛的视线，抬眼望过来，也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袁生涛失笑，有种他才是最讨人嫌的错觉。
    轻轻关上门，袁生涛来到客厅，安排三人先坐下，自己则隔着一道茶几，坐在几人对面。
    雷鸣想要坐到袁生涛身边，但被白子杨拉住，雷鸣挣扎几下未挣开，向袁生涛求救，却发现袁生涛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回想起跟着袁生涛一起回来时，袁生涛为难的样子，生怕被赶出去，不敢再闹，乖乖地坐下。
    雷鸣安静下来，也就代表着白子杨暂时不会找事，这俩人都不找事，那作为袁家监视者的第三人，自然也就作壁上观。
    袁生涛的目光在三人间扫来扫去，他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索如何说服张一帆答应让这几个人留下，虽然有拟人类胚胎的交换条件在，但他并不怎么确定张一帆对这个智能生命的感情，所以想了诸多理由，没有在这三人留下后该怎么安排上想太多。
    只是没想到，他以为最难办的关卡竟然轻易跃过，那么如何安排这三个人而最大可能上不对自己的生活造成过多困扰，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如果是三个正常人，哪怕都是来自袁家的监视者，袁生涛也不会这么头疼。问题是这里面牵扯着一个雷鸣，一个把他当成唯一的雏鸟，而这个雏鸟身后，还跟着一个护犊子的老母鸡，这就有点乱了。
    为了配合雷鸣和白子杨的大脑修复工作，他绝对不能刺激这两人，尤其是雷鸣，这就代表着雷鸣对他的那些“亲近”，他多半不能拒绝，单单不能拒绝还不行，还要避免这个亲近会刺激到白子杨。这个白子杨的超能力实在是一大BUG，强悍到令人恐怖。
    袁生涛扫了眼白子杨并排而放的两只脚，在这两只脚的脚踝处，各安着一个超能量控制器。
    一个是袁家安的，据说比市面上的超能量控制器都更加霸道，袁生涛对此不可置否，因为他脚上也有一个。前不久刚刚挣脱的，是多年前的产品，虽然被他轻易突破，但是眼下新的这个，袁生涛暂时还不想去挑战这玩意到底有多霸道。
    白子杨脚踝上的另外一个，则是人类基因工程中心给戴上的，据说可以小范围抑制白子杨的汲取能力，即使失去意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大吸特吸。
    对于这点，袁生涛更加不敢赌。如果这么管用，林晓静何以冒着生命危险入侵白子杨的大脑，为了拿到有用的信息不惜采取暴力手段。
    而且雷鸣、白子杨这两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外人，卧室里还有一个内人，内人的安宁，才是他最应该去在意的啊。
    一想到以后可能要随时随地面临的修罗场，袁生涛就有一种将这三个人全部赶出去的冲动。
    他只是想和张一帆好好过日子而已，怎么就牵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思及今天这个局面，都是因为多年前自己对雷鸣的心软所致，袁生涛就更加懊恼了。所谓因果，不过如此。
    他苦笑着揉揉太阳穴，心想着，这个局面必须处理好，万不能让一帆因此伤了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雷鸣。”
    解铃还须系铃人，袁生涛认为还是在雷鸣身上下手比较妥当。
    ***
    张一帆推门进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揉眼睛，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茫然的神色一扫而净，冲着张一帆咯咯一笑，张着手臂就往下爬。
    张一帆连忙走过去，将小家伙抱起来。
    “宝宝醒了？”
    小家伙咬着手指头点头，在张一帆胸前拱了拱，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往上掀。
    张一帆先是一愣，随即脸一红，干咳一声，将小家伙的手捉住。
    “宝宝，爹地没……咳……”没奶，他骚红了脸，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小家伙瞪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他，听不懂。
    “爹地，宝宝饿……”
    饿？张一帆脑袋又是一大。
    虽然这是第一次养智能生命，但是以前也了解过不少拟人类智能设备。智能设备的饥饿和人类不同，它们要补充的是“电”，而非食物。
    但是，张一帆将小家伙正来反去检查了一遍，没找到任何可以用来充电的地方。
    小家伙皮肤又白又嫩，身上还带着婴孩才有的奶香气，怎么看都与正常的小孩无异。
    张一帆这边检查，小家伙却以为张一帆是在和他闹着玩，被颠来倒去的也不生气，反而支棱着两条小胳膊咯咯直笑。
    小家伙乐，张一帆也就跟着傻笑。
    他觉得自己急需一本说明书，不是怎么养育孩子的说明书，他想知道眼前的拟人类智能与真正的人类到底有没有不同，还是完全可以按照正常的程序养小孩。
    “宝宝，爹地累了。”想知道这个，还是得出去问林晓静，眼下又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卧室里不管，还是得想法子哄他入睡。
    “爹地撒谎。”小家伙懂得倒不少，“爹地不累。”
    “……”
    张一帆打个哈欠，耐心地说：“可是我真的累了，我都打哈欠了。”
    “打哈欠？”小家伙学着张大嘴巴，啊呜一声，“宝宝也打哈欠。”
    张一帆笑道：“打哈欠就是累了，要睡觉觉。”
    “可是宝宝不累。”小家伙苦恼地说。
    “因为你是在学爹地，你不是在真的打哈欠。”
    小家伙撅起嘴巴，他有点分不清这个真与假。
    “宝宝不想睡觉觉。”
    “可是爹地想睡。”张一帆头有点大，“宝宝想睡觉觉的时候，爹地陪宝宝睡，现在爹地想睡，宝宝也配爹地睡好不好？”
    “嗯……”小家伙又开始咬大拇指，半晌，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宝宝陪爹地睡。”
    说完，当真躺到了床上，还歪着头催张一帆：“爹地你快躺下啊。”
    张一帆忍不住笑起来，正要躺下，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声，他连忙看过去，正看到袁生涛关心的脸庞。
    小家伙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就要爬起来。
    张一帆忙将小家伙按回去，朝着袁生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把门关上。
    好在他与袁生涛一向心意相通，他这边抬起手指小声嘘，那边便把门轻轻对上了。
    张一帆躺下来，小家伙就钻进了他的怀里，两只小手抓住了张一帆的衣襟，大大的眼睛又开始忽闪。
    “……”
    张一帆生怕小家伙提出要喝奶奶的要求，手往小家伙后背上一搭，先发制人。
    “爹地累了，睡觉。”
    说完，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睁开个缝，小家伙也闭上了眼睛，似乎又睡着了。
    他动了动，发现小家伙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襟，怕将孩子惊醒，不敢再动。
    张一帆真的很累。这种累并非是体力上的，而是来自思想上的压力以及情绪上的劳累。
    他原本只是想装睡哄一哄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袁生涛就在隔壁的缘故，再次闭眼后，竟然真的睡着了。
    始终闭着眼睛的小家伙睁开了眼，他轻轻地喊了两声爹地，见张一帆没有动静，便悄悄地爬了起来。
    小家伙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望了圈静悄悄的卧房，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下床。
    他光着两只脚丫，轻声轻脚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张一帆，确认爹地睡得正香，两条胳膊举起，勉强够到门把手，用力一拨。
    咔哒，门开了。
    客厅里的光线露了进来，在灰暗的卧室里洒下一长串的光影。
    小家伙的影子被那温暖的光拉得格外长，小小的身影一直投影到了床头靠着的墙壁上，圆不溜秋的脑袋打了个弯，就像被人掰断了一样，在墙上呈现出扭曲而诡异的形状。
    咔哒，门关上了。
    小家伙走出了卧室，朝着坐在客厅里，正在说着什么的成年人们，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挪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