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绝思君切

新日初起

    
    刺客!哪来的刺客!
    聂钰舛立刻站起身来眺望在这根本看不到的大殿,圣上则是丢下殿里的这几人,在匆忙赶来的侍卫层层保护下出了偏殿。
    “不用护我,你们先走。”聂钰舛无趣地冲围着他和虞瑾的侍卫挥了挥手道。
    “是!还请王爷小心。”虞瑾还坐着,就看到余下的一些侍卫对聂钰舛行了个礼,随着护送长公主和那些外邦使臣的那些侍卫走了,只留这两人待在偏殿里。
    月星王转过头来看虞瑾,瞧见了她还未恢复血色的小脸,知道她心里受了惊,便逗她:“你没了我就不行了吧!”
    虞瑾慢慢恢复了脸色,白了聂钰舛一眼道:“还不赶紧离开,待在这做什么。”
    聂钰舛在面纱低下笑着,然后伸出自己骨节修长的手冲着虞瑾:“来!”
    虞瑾抬头看着他,也不客气地伸出自己的手,两人同时使劲,然后虞瑾就被聂钰舛拉着扑他个满怀。小王爷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毛茸茸的头,道:“我们快走吧。”
    怎料怀里的人抬手就要揭他别在脸上的面纱。“哎哎,你做什么,不要动!”聂钰舛一把抓住了虞瑾的手腕,“月星王的面貌现在还不能示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虞瑾立马懂得其中的道理,就学乖缩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快步走出偏殿。聂钰舛在后面紧跟上前,来到她的身侧,接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就感觉掌心的手微微一僵,然后恢复常态。谁懂王爷此时内心的喜悦豪放……
    被带着出了偏殿,就要穿过那条昏黑的长廊时,大殿里的景象已经入了两人的眼:众人都在混乱的地逃着避着,然而在殿中央毫不畏惧周围将自己围得死死的侍卫的刺客,好像在搜寻着什么人。
    眼前的光亮刺得人眼有些睁不开,脚步停顿的那一刻,刺客们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王爷救我啊!”一声熟悉的惊呼传来,虞瑾抬眸看去,入眼的是郑秋然那张害怕惊恐的脸,穿金戴银的还是一件不少。
    聂钰舛看不到虞瑾眼里的嫌恶,下意识地放开虞瑾伸出手去接住冲过来的郑秋然。
    随即,在他惊愕的目光里——虞瑾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了郑秋然,“瑾,你做什么!”小王爷有些恼火地拨开虞瑾说道,在他的印象里虞瑾不是个会斤斤计较的人,况且还是这样人命关天的事。
    然后他就将被推开的郑秋然拉了过来护在身后,他可见不得伤人的事情发生。怎料低眼去顾着郑秋然的时候,耳边一声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当聂钰舛看过去的时候,虞瑾低垂着头站在郑秋然原先站着的地方。
    她的嘴角带着一抹鲜红刺眼的自嘲的笑,一边的肩膀被刺客抓得衣服都皱了,穿透胸膛的是一把长剑,鲜血正慢慢浸透周边的衣料。“小姐——”素脂在慌乱中瞥见了虞瑾被刺客抓住然后一见刺穿身体的景象。
    刺客只露出眼睛的那张脸上,眼里带过一分讥笑,然后他便松开手跟着身后的同伴飞快离去。
    剑并没有被拔出,血还顺着剑锋滴落在地,虞瑾已经快要无力支撑沉重的眼皮,娇小的身躯顿时倒下。素脂扑上前接住了她,聂钰舛慌了,乱了,他放开郑秋然要去抱住虞瑾。
    原来她是为了救人才会一把推开别人,要是自己当时没有拨开她……是不是,她们两人就都可以逃过此劫……
    他并不知道答案,只是心痛了。
    ……
    突然,暗处又跳出了一行黑衣人,他们把虞瑾素脂团团围住,素脂知道自己一人敌不过这么多人,但还是拼命地护着小姐,她冲来人吼道:“你们快滚!快滚!”
    但是那行人直接无视素脂眼里的猩红和彷徨,也无视了赶过来的聂钰舛,径直快步来到素脂怀抱里的虞瑾跟前。为首的一个给她点穴止血,接着另一人小心拔出剑丢在了地上,随后一人紧接着往她的伤口上药。没有一人会对此感到不好意思和冒昧,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治伤。
    素脂本来想以一己之力,能拦多少人就拦多少,但见这些人动作行云流水样快,自家小姐的伤立马就有了好转的迹象,她真是大喜不为过,流着泪连连向那些人道谢。连聂钰舛此时也为此顿住了脚步。
    “等一下……”微弱的呼声从这群已经转身将要离去的人身后传来,“你们……是何人?”
    虞瑾费力地撑着自己不倒下,然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们中的一个转过身来道:“我们奉主人之命一直守在先生身边,但只有先生有生命垂危时,我们才会出现。”
    “先生?呵……那你们的主人?”
    “主人说,若先生问起,就答一名灰瞳少年带着其余人的愿望护着你。”完毕,一行人又消失在夜色当中。
    终觉还是闭上了眼,很少落泪的她今日落了第二次泪——灰瞳少年吗……
    “啊——”
    在素脂怀里,虞瑾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哭出来。
    原来就算经历如此大起大落,就算被委屈了也好,被冤枉了也罢,这世上终究会有那么几人依然记着来守护你。
    如此人多却寂静的大殿,只响着一人且只有一人的哭声。
    ……
    小王爷终于敢上前唤道:“瑾……”脱口而出的,怎料是一丝丝颤抖和沙哑。
    “还请王爷不要再上前来,我家小姐经不起你的大恩大德。”素脂低着头,冷冷地对聂钰舛说道。
    那群人在帮虞瑾治伤的时候已经悄声告诉了素脂月星王的真实身份,素脂在震惊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小姐抱不平。
    她又说道:“今日平反谢了王爷救命之恩,但也希望王爷能好好善、待身边这位传播谣言的郑小姐。”郑秋然本躲在聂钰舛身后大喘着气,听到这句话一张脸顿时唰白。
    素脂擦去虞瑾脸上的泪水,听着她大声哭泣转为小声嗫泣。她忽然明白——装弱小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在众人眼里,素脂这个小丫鬟浑身上下似乎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嘴角嗔起的那抹冷笑让人不禁胆寒。
    呵……素脂掩去了眼里的寒光,又恢复到原来乖巧的模样。
    “素脂,去查这个东西的来源。”原来是虞瑾在叫她,素脂接过小姐手中拿着的利器,是枚在虞瑾看来很熟悉的三星镖。
    见丫鬟点头应声后,虞瑾又继续说道:“爹娘等会儿一定会来的,我想睡会儿……”
    “好。”
    听不到这声回应了,虞瑾只想着好好睡一觉,睡个特别长特别舒服的觉,醒来后忘了这厢烦心事和烦心人,陷入沉睡前耳边传来了急切的呼唤声:“瑜儿!”
    ……
    日上三竿了,再睡会儿再睡会儿,虞瑾不满地翻了个身继续躺着,可是不管怎样翻来覆去就是挡不住一股精神劲。也难怪她养不了懒洋洋的习惯。
    起来开门伸了个懒腰,换上件单薄点的新衣,日头照得人心暖得不行。
    虞瑾突然想起躺在床上养伤的这几十天都没有好好练过枪法,要是生疏了又要被爹训斥,唉——叹了口气,她捶捶肩膀拿起了自己的长枪,缓缓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四下里开始挥舞。
    “铛——”不知哪里飞来了一把柴刀,直直横向虞瑾快速劈来。
    虞瑾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柴刀,斜过枪柄甩出一半,然后那刀怎么来的就怎么飞回去,最后砍到了一根粗木桩上。
    “娘,这种把戏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啊?”虞瑾放下长枪,有些不耐烦地冲扔刀的人说道。
    那人大度一笑,回应:“要是你小丫头片子这几十天忘光了一身武艺,看我不剁了你喂狗去!”
    “狗都还不敢吃呢——”虞瑾不由分说地回击。
    “行了行了,我要是狗我还不愿吃你那皮包瘦骨。”姚霜月一脸笑意地看向满是精气神的女儿,她可是早就摸清了女儿和那什么小王爷的事情,真希望事情就这样过去。
    女儿的笑颜可以依旧如初不是更好?
    谁知道,虞瑾此时脸上摆起的笑是不是更加痛苦的伤。
    “素脂那丫头说要练武练武,你要不要去指点一二?”为了给虞瑾找点事做,又不会闷的很,虞夫人就赶紧说道。
    “什么?!”虞瑾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虞夫人突然觉得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素脂竟然还需要要练武?”
    咳咳……姚霜月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什么叫还需要,看来你们这两小丫头瞒了我不少事。她赶紧打哈哈:“啊,那什么,娘去给你烧鸡汤补补,怎样?天气真好啊……”
    只留着虞瑾一人在原地偷笑,不过还是去看看素脂练得怎样了。
    ……
    等她快步来到素脂的庭院里,就看见自己那一脸勤奋挥汗如雨的丫鬟。
    素脂转过头,看到了虞瑾,赶紧擦了下汗唤道:“小姐!”
    “嗯。”虞瑾点点头,“你要是再练下去哪天不是嫁不出去了吗?”
    看见素脂脸上的红,虞瑾顿时捧腹大笑。“小姐就知道取笑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素脂气得鼓起脸颊,有些不满地怼回去。
    “好了,走吧走吧,去洗个澡,你都浑身臭汗了。”虞瑾赶紧哄骗着,“洗完了我们去街上逛逛。”
    “好!”见素脂停下了练功,转身回到房里,虞瑾也好奇:怎么她会有一天突然想起要练功?然后又想到自己也练了好久,一身汗味,便赶回自己的院里去洗浴。
    这入夏了,天气也渐发欲热,一身清爽才好。
    洗得身上干干净净,换了身方便的衣裳,两人就手挽手出了虞府。虞夫人在门口送行,看着这两小姐妹高高兴兴地离去,总觉得自己的两个女儿长大了,变漂亮了。
    ……多年前,那两个七八岁,还梳着小辫穿着裙子的孩子——到如今漂漂亮亮地打扮出门。
    好像再有一年她们便要及笄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光阴岁月不等人。
    在原地感慨了好一会儿,虞夫人才想起自己锅上还炖着鸡汤,赶紧停止意想赶回厨房。随着虞府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躲在暗处的几个黑衣人才追着虞瑾素脂的脚步前行,最近他们又接到命令,保护好虞家上下所有人。
    等走远了,看不见虞府后,这两个手挽手的人就立马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哈哈一笑跑向了云澜阁。
    当然这回,那老鸦见了她们就像见了邪似得,赶紧把她们两个请进后院里去。走廊的出口有暖阳照射,为她们开了一条明道,两个姑娘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正要冲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在互相之间谈着话。虞瑾拦下了素脂,两人一同在走廊后偷听着。
    “卜星晓,对于向东边扩张这事你怎么看?”是七哥朱惰在问。
    “我觉得这事不能急,毕竟东边有地蛇存在,要是急了反而会相向而行。”这回是卜星晓在回答。
    “是有那么些道理,那你觉得什么办法好一点?”朱惰又问。
    “……”
    这听着听着,听出了个大概,原来是上次虞瑾提出暗地发展的计策被采纳了。听着兴头上的虞瑾不由得“扑哧”一笑。
    “谁在那边!”一人飞快拔剑冲了过来,速度令人咂舌。
    哎呀忘形了……关键时刻虞瑾一闪身,素脂则是赶紧迎了上前,主仆姐妹两人配合之间,虞瑾一个点地飞踢,踢歪了卜星晓手中的剑;素脂一记手刀砍去。
    可谁料到卜星晓的实战经验比她们多得多,他判定素脂的攻击对他更有威胁,于是收回了剑一把掐住了素脂的咽喉。
    “素脂!”
    虞瑾看到素脂被掐得涨红的脸面,不知从身上哪里翻出的短匕就立刻反横在了卜星晓的脖子上,手肘也顶在他额边。另一只手则是按住了他的颈肩冷声道,“你最好放了她,不然我的利器是会比你的手劲更快几倍……”
    可卜星晓听到威胁,并没有松开手,而是更加使劲,与此同时他的颈脖上立马出现了一道流血的细口子,要是他再使劲,那么脖子也会在被割开的同时被扭断。
    “咳咳!”素脂的脸已经有些涨紫,朱惰这才不慌不忙地走来当和事佬:“哎哎,卜星晓你放手,放手!她们可是我们的同党,同党。”
    卜星晓面色沉静地看了朱惰一眼,随即松开了掐着素脂的大手。素脂就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朱惰赶紧上前接稳了她。
    但虞瑾还未松手,她带着卜星晓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到朱惰向她示意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接着快速回到了素脂身边。“素脂,有事吗?”她皱着眉问道。
    “咳,没事,咳咳!”素脂大口大口地咳着,好来缓解嗓子的疼痛感。
    然后突然见卜星晓走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个瓷瓶,再倒出颗药丸塞到素脂嘴里。等药丸在嘴里化出凉凉带着甜的味道,素脂才停下了咳嗽,她抬眼不解地看向这个相貌俊朗,穿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男子,为何杀人的时候却如此狠手?
    很巧,卜星晓也在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姑娘。
    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在危险的时候站出来替朋友挡刀?
    ……
    “先生和那位姑娘,来喝杯茶吧。”有人很不适合地打断了他们的深情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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