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司越发怔,北恒怎么会在这儿?
他的苍尽山虽说并非设下了什么天罗地网不允许外人进入,但别人若进来了,他也会收到讯息啊!
可是,为何他没有得到北恒进了苍尽山的讯息?
山上那些植物们……他们全都反叛了?
司越惊讶地看着他眼前的这棵果树。
这棵果树算不上大。比起苍尽山其他活了千百年的大树,这一棵果树着实小巧,不过两人高。连它的枝叶和果子也是细细小小的。
然而此时此刻,在北恒的碰触下,这棵果树,竟然好像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司越揉了揉双眼,他是不是花眼了,为何看到那枝叶在北恒的抚摸下好似大了一圈?
正待仔细看,北恒却已收回了手。
他负手而立,回首望向司越。白衣和白发在山顶的微风中轻轻飘荡,面上没什么表情。
司越不由地背脊一挺。
是不是大神的眼神都这样……辽远得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他眼里。
不,不是。
司越很快就否定了。
他从未在天帝的双眼中看过这样的神色。
北恒不语,司越的心越发忐忑了起来。
他舔了下唇,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过来……是有事?”
谁知,北恒却是皱了下眉,道:“你不用叫大人,叫我名字便好。”
司越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大人,这不妥……”
开玩笑,他,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土地公公,直呼远古大□□字?
是嫌命太长了吧……
北恒用一种冷而不容反抗的语气道:“叫名字。”
司越垂在一侧的右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痛,不是做梦。
这位大神真的让他叫他名字!
司越小心地瞥了眼北恒的神色,润了润唇,反复张嘴几次,终于胆战心惊地叫道:“北……恒……”
司越一字一字地叫,两个字之间的音拖得有些长,配上他特地放轻的声音,有股软绵绵的味道。
司越注意到,在他叫出北恒的名字后,面前的这位大神先是一怔,继而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眉头也不皱了。
司越松了口气。
不皱眉了就好。
冷冰冰的面容再皱起眉来,真是怪吓人的。
他还以为大神要揍他一顿呢。
于是,他再度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咳,北恒,你过来这儿,是有事吗?”
北恒轻轻“嗯”了一声,道:“别再查溯海的事了。”
一提到溯海,司越被美人儿稍稍迷惑了的心就瞬间清明了。
是了,是了,人家大神是掌管极北之地的,溯海就是在这极北之地的范围内。若溯海真有秘密,他自然是不会希望别人来查。
司越捏紧了双手,克制着自己,尽量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北恒却不答,只道:“你父亲的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其他的,别查了。”
看了一眼司越张开的嘴,北恒又道:“也别问。”
司越这一句话就这样被卡在了喉咙里。
他弯腰咳嗽了起来。
雪狐从司越胸前探出脑袋,爬到司越的脑袋上,小小的爪子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过一边揉,云朵一边打量着北恒。
虽然北恒情绪的外露只有刚才那么一瞬,但云朵觉得,他对司越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关心。
云朵不解,这位传说中本该陨落了的大神为何会对一个小小的土地公公在意?
甚至亲自过来告诫他,不要再查溯海的事了,不要在查他爹的事了,还说要给他一个交代……
为何要给一个交代?
有必要吗?
云朵不解,司越同样不解。
但是事关他爹死亡的真相,他不会就这么放弃。
他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住。
他擦了擦因咳嗽而流到嘴角的一丝口水,注视着北恒好似被蒙上一层雪的浅色眼瞳,大胆地问道:“是不是和天帝有关?”
从宴席上两位土地公公含糊不清的话语中,从他这些年自己断断续续的查探中……他不得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北恒不语。
司越最讨厌这种问而不答的人,恨不得直接上前揍一顿,揍到他说话为止。
但是眼前这人不能揍。
这人是远古大神之一,年纪比自己大,阶品比自己高,而且……打不过。
司越想到了他是远古大神,却忘记了自古以来,往往只有上位者质问下位者,而少有下位者质问上位者。
“总之,你不要去查。”北恒说。
司越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说话慢吞吞不说,说来说去还都是说这些“不要查”的废话,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或许是司越气急而瞪眼的表情太过明显,北恒顿了顿之后,又说了一句。
“这是为你好。”
司越:“……”
这是为你好。
这是为你好。
这是为你好。
司越脑子里充斥着这句话,在冰面上躺了半天之后,忍不住“啊——”了一声,腾地坐了起来。
什么这是为你好。
连他爹都不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那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这种长辈才会说的话,欠揍吗?!
云朵趴在一旁,见怪不怪地动了动耳朵。
自从北恒离开后,自家主人就一直是这副抓狂的模样。
它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自家主人一眼。情绪外露太明显,它一下子就能读懂主人的内心了。
其实这些天司越也已经吼叫了无数遍。
什么“高高在上”,什么“你又不是我爹”,什么“我爹不会这样对我说话”……一堆。
云朵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了眼。
它的主人怕是眼睛瞎了,它怎么没看出那位大神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了?那分明是不太自然的关心好不好?
司越发泄了一通之后,又倒回了冰面上。
也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啊!
也不知北恒那混蛋对苍尽山施了什么法术,他现在连个山门都出不了!东西南三个方向通往外面世界的道路全都被封掉了,唯有一个还能自由走来走去的方向就是北方。可是北方只有一条路啊!
他才不要再穿过溯海去那岛屿呢!
甚至,司越也试过了,连去往天庭都不行!祥云是能召唤来的,但是飞到一半,就再也飞不上去了!
这几天,司越简直气炸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
说都不说一声就把他的活动范围限制住了!
他想做什么关他什么事啊!
气死了真是气死了!
司越气了几天,就恨恨地吃了几天的果子。好像那果子就是北恒,一口咬下去,能把北恒的肉咬下来一块。
又过了几天,苍尽山来了位客人。
司越得到来客消息的时候正在睡觉,他挥了挥手,含含糊糊地对来禀告的野草说:“怎么会有客人,你们是不是眼瞎了……”
野草叫不醒想睡觉的司越,正待离去,让那来客自行离去或等一等,就见云朵从一棵树上一跃而下,一屁股坐到了司越胸上。
正常大小的云朵虽然不重,但是从树上跳下……这力道就不容小觑了。
司越瘦弱的身板差点被撞断,他捂胸怒吼道:“云朵,我炖了你!”
云朵灵敏地跳到地上后,又一跃而起,“啪”地一下拍上了司越的脑袋。
云朵的话语随着他们的皮肤接触,传达到了司越心里。
什么?真有客人?
苍尽山不是被北恒设下了限制吗?客人能进得来?
“侄儿啊,你这儿可真不错啊。”常乐摸了摸自个儿的白胡子,满意道,“不像我那个山头啊,这时节热得很呐。”
司越心道,我这也就这个时节温度稍高点好吧,其他季节都冷得要死。
“世伯,您过来是有什么事找小侄吗?”
“就是来看看你啊。”常乐道,“左右我也无事,来看看你,看看你。”
常乐慈祥地注视着司越,越看越觉得这位侄儿长相好,该会颇受女神仙喜爱。于是他道:“侄儿可有意中人?”
“咳咳咳——”
难得有客人,司越泡了壶茶,这刚喝了一口,还未咽下,就听到这话,真是吓得他把嗓子眼都要咳出来了。
“哎,你慢点儿喝,慢点儿喝。”常乐道,“世伯看你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趁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还在啊,给你好好办一场。你若看中哪家丫头呢,告诉世伯,世伯帮你去打探打探。若没有呢,我们几个老家伙啊,帮你挑选挑选。”
年岁不小了……司越腹诽道,人家上万岁的大神都还没成亲,他才九百来岁,急什么?
等等,他为何会认为北恒没成亲?
常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司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没听进多少,反倒一心二用地在想着那个把他气炸了的人。
“我听说啊,这大殿下这些年原来都在人间轮回,如今轮回结束,大殿下他啊,就要回归了。”
司越拉回了越飘越远的心思,随口问道:“大殿下不是战死了吗?”
“当年说是这么说。”常乐道,“但谁知道到底如何呢,毕竟都是陛下他们在说啊。他们说大殿下死了,就是死了,他们说大殿下活着,就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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