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小丽顿时慌了。
“他们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切地环顾四周,对着吴天真切地说:“要不你从窗户下去吧!”
吴天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的高度,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五层楼!
哪怕是顺着管道摸下去,万一失手,已经有残废的风险了!
更何况,就这架势,对方一旦火速闯入房间,自己很可能被直接堵在管道上。
到时候,若是对方心黑使坏,趁势将自己砸下去,摔在地上。
就算联邦的那帮城卫兵来了,没有录像或是人证,自己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摔死倒也罢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若是半身不遂,那可就惨了!
以后连要饭都是一种奢求了!
他在屋内迅速地翻看了一番,随后抄起木椅,狂暴地抡在了墙上。
小丽被吓得‘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双目紧闭,不知道吴天发的什么疯。
屋外,似乎听到了房间内的响声,敲门声更急了!
吴天却自顾自地将坏掉的木椅拆了下来,取出其中最适中的一根木头,塞在了横水中学的校服衣袖内。
此时方方初夏,吴天穿的是春季的校服。
平日里,素来为学生诟病吐槽的宽大校服,如今在小臂处塞上一根硬木,若非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的不妥。
小丽稍稍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吴天的一系列动作。
她突然发现,这位本以为只是个普通?潘康那嗄辏?坪趺挥锌瓷先ツ敲醇虻ィ
或许是个见惯大风大浪的角!
吴天对着小丽,手指在嘴前一划,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随后,他还稍走近了些,沉声说:“敢多嘴,小心这白脸蛋!”
到了这等时候,吴天早已将一切的心软摒弃。
虽然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可是吴天能在御天帮活到现在,甚至连金盆洗手之时,都能全身而退,靠的,就是这种谨慎!
小丽望着吴天阴沉的脸色,只感觉遍体生寒,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同时,她心中暗悔不已。
早知如此,自己还多什么事!
现在把上面的头头招惹来,而看这青年,也绝对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只怕今天无论谁赢了,自己都有可能遭殃!
此刻,小丽突然只想抽根烟。
她掏出烟盒,好不容易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
右手按下打火机,哆嗦了半天,却依然没有点着。
吴天看着小丽嘴中不停晃动着的香烟,笑了笑,夺过打火机,替她稳住香烟,点了起来。
小丽满足地吸了一口,稍微镇定了些许。
“大哥!您这可不会是玩真的吧?咱们这个,和您学生的碴架可不一样!”
她还想再劝劝,试图到时候当和事佬劝劝,把这事了了!
吴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家都是一个脑袋,开瓢了都活不了,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又如何不知小丽想要和稀泥的意思!
只是小丽,也不过是这个行当,最底层的劳工罢了!
又能有什么话语权?
今天这事容易了吗?
当然容易!
只要对方开门后,吴天跪地上双手抱头,不过就是一顿打的事。
可是吴天忍得了吗?
绝对!
绝对忍不了!
小时候,姐姐吴芊就告诉吴天:
这辈子,除了珍视的人,谁也无法让我们忍受半点屈辱!
曾经,唯一珍视的人离开了,却被江心淑替代。
但今天,吴天再也没有珍视的人。
自然,没有任何人,能再辱他半分!
小丽抽着烟,望着吴天的背影,突地大声道:“你干不过他们的!”
吴天头也不回:“干不干得过,总要干过才知道!”
听了吴天这有些荤的话语,小丽的心情没来由地平静了下来。
她坐到了床边,吐了口烟圈:“你今天能干过他们,老娘以后随便你干!不收钱!”
吴天倚在靠近卫生间门口的墙边,听得这话,不禁哑然失笑。
他之所以选择待在这里,不出去,是有原因的。
此刻,他对对方一无所知。
不知道有多少人;
不知道对方用什么家伙;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喷子……
出了房门,便是长长的走廊,注定腹背受敌。
而在门口到卫生间这边的过道,不管什么时候,吴天的敌人,最多只有两个!
因为再多的人,也挤不进来!
哪怕对方真的有喷子,自己也能闪入卫生间稍稍周旋几秒钟。
就算九死一生,也有一线生机。
至少要够本,不是吗?
当听到刷卡的‘嘀’声时,吴天紧了紧衣袖,稍稍松了口气。
他缩在屋内,最怕对方不讲道理,直接窜轰子。
一旦放火,自己可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只能从五楼管道冒险滑下去了。
而如今,发现对方连破门都不太愿意,吴天的心里,对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有把握了些。
木门被缓缓推开,两个男子快步闯了进来。
两人都身穿藏蓝色制服,头上戴着藏青色的平顶大檐帽,手里提着警棍。
帽沿前方,联邦城卫兵的标志,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为首之人,是个彪形大汉。
他望着倚在墙边的吴天,沉声道:“我们接到朝阳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性买卖!请你们配合调查!”
后面那人,尖嘴猴腮,掏出一副手铐,声音有些尖利:“靠墙!手背后站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给我老实点!否则,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二人身后,帮他们开门的老板娘,双手被手铐牢牢铐住,一脸无奈。
吴天开始时,还有些讶异。
可是随即,便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又瞄了一眼小丽古怪的脸色,心里顿时了然,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嬉皮笑脸的,找抽啊!我看你到局子里,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为首的大汉,看到吴天竟然还敢笑,怒声呵斥的同时,提起警棍,就对着吴天的身上敲去。
还未出手,就被吴天架住了手腕。
大汉的手腕被吴天牢牢握住,他使劲挣脱了几下,竟始终脱不了吴天的掌控,不由厉声道:“你小子竟敢拒捕!”
声音中,却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他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小子,看着蛮瘦的,为何有这么大的力气?
“哦?”
吴天戏谑地反问道:“要不,我们现在,一起去局里走两步?看看是我出来嫖罪名大,还是有些人冒充联邦城卫兵的罪名大!”
大汉的脸色骤然一变,沉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吴天努了努嘴:“以后出来玩spy,不要挂这么粗的金项链!很出戏的!”
其实,他刚刚看到大汉脖子中,和电视购物诈骗广告一模一样的覆金项链,就感觉有些不对。
联邦城卫兵的那帮家伙们,一般都比较低调,看着很是两袖清风。
就算有极个别爱显摆的土豪,以他们日常的油水,也绝对不可能戴个镀金项链出来晃荡。
这不是丢人嘛!
再注意到小丽古怪的脸色,吴天心中瞬间了然。
自己猜的没错,果然是‘仙人跳’!
大汉被吴天的调侃,说得面色阴晴不定。
他沉默了半响,这才说:“好小子!有点胆色!好!这一次,我刘山虎认栽了!”
刘山虎虽然语气上不愿落丝毫下风,可是抓着警棍的右手,却突地一松,任由警棍落到了地上。
吴天看见对方主动退让,他也是微微一笑,好似就这样和解一般,松开了紧握对方的左手。
刘山虎活动了一下被捏得生疼的手腕,朗声大笑:“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吧!交个朋友吧!”
他说话间,就要去拍吴天的肩膀,却被吴天不露声色地闪了过去。
刘山虎讪笑了两声,突然冲至小丽面前,怒声喝骂道:“都是你这个臭婊子!没伺候好我兄弟!”
突然间,他瞧见桌上,小丽放下来的一小沓钱,背对着吴天的脸色,变幻不定。
“让你这个烂货瞎搅和!我草你……”
刘山虎一边吐露着污言秽语,一边抬手,‘啪’的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小丽捂着脸,虽不敢还手,但始终瞪着眼睛,怒目而视着刘山虎。
“还敢瞪我!把你窟窿眼扣下来!”
刘山虎大骂的同时,又要一巴掌呼过去。
吴天本来以为这事已经算了,却只见这刘山虎欺软怕硬,竟反而朝着小丽这个手下发火。
先前的一巴掌,吴天只是挑了挑眉毛,本来不想出头。
因为小丽始终要在刘山虎手下做事的,自己可以为她出头一时,难道还要大喊一声‘我养你’,替她出头一世?
可是,瞧着这刘山虎竟不依不饶,一副不肯罢手的样子,吴天忍不住出声道:“这是干嘛呢!”
刘山虎还在称兄道弟:“兄弟这事你甭管!我帮你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臭b!”
他作势还要继续打去,双手劈头盖脸地对着小丽抽去。
吴天深吸了口气,右手缩入袖口之中,快步走了上去。
“够了!住……”
吴天刚要拦住刘山虎,话未说完,异变陡生。
刘山虎左手猛地抓住吴天的手臂,挥动完的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短刀对着吴天,狠狠地刺了过来。
“小心!”
小丽坐在床边,看得极其真切。
眼见刘山虎突下杀手,不知为何,竟忍不住出言提醒吴天。
可明晃晃的刀尖,距离吴天,不过咫尺之间。
又如何来得及!
“去死……”
刘山虎一刀刺来,方才转过头来,狰狞的脸色,在明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杀意凛然。
可是,只是弹指间,狰狞的双眼中,便充斥着浓浓的惊疑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
却见锋利的短刀,死死地钉在吴天的胳膊上。
可任凭刘山虎使出吃奶的力气,却始终无法再让刀尖,扎进去分毫!
“觉醒者?”
刘山虎话音刚落,甚至还没来得及呵斥小丽这个‘叛徒’,便看见一个拳头,在眼中越来越大,旋即脑袋便挨了下狠的,瞬间失去了意识。
吴天先是一记‘炮拳’,依靠袖子间藏着的木棒,架住了刘山虎直奔心脏的一刀。
接着,趁着刘山虎愣神的功夫,陡然一拳撂倒对方。
刘山虎的那位小弟,瘦猴模样的男子,刚开始,还大叫着冲过来。
可当发现大哥被一招秒杀,他也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转身就要跑路。
吴天却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趁势一拳呼在了对方的后脑勺。
当然,他下手时,还是知道轻重的。
因为后脑勺这个地方,可不是开玩笑的!
万一击得太重,打死对方,都是有可能的。
吴天虽然不怕事,但是在自身实力不够之前,还是不愿沾上人命的。
否则,联邦城卫兵,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吴天把刘山虎手中的刀,摸到了身上。
随后,他一脚跨过倒在地上的‘瘦猴’,看都不看瑟瑟发抖的老板娘,越过对方,向着外面走去。
屋内的小丽,捂着嘴巴,望着倒地不起的二人,愣了一会儿。
突然间,她仿佛骤然醒悟了过来,抓起桌上的几张大钞,冲出屋子,朝着吴天追了过去。
走出宾馆,在夏夜微风的吹拂下,吴天抹了一把脸,顿觉脑子无比清明。
先前刘山虎的这一下阴的,很是出其不意。
表面上,好似‘英雄识英雄’,大家不打不相识,江湖中人,一笑泯恩仇,一团和气。
其实,却是笑里藏刀!
若是旁人,或许已经栽了。
可是对于吴天来说,这个看似老道的刘山虎,还是稍嫩了些。
假借打小丽的功夫,暗地里准备痛下杀手!
想法不错。
可惜!
他遇到了吴天。
前些年风里来、雨里去,这类‘表面兄弟’的事情,吴天见得太多了。
酒桌上,李庄白肉吃得好好的,酒瓶就把对方的脑袋开了花。
见得多了,自然小心提防!
从刘山虎踏入屋门的那一刻,吴天就不曾放下一丝戒备!
“等等我!”
身后,突然响起女人焦急的声音。
吴天回过头来,发现小丽拎着双高跟鞋,赤足朝着自己快步追来。
“干嘛?”
吴天望着气喘吁吁的对方,皱眉问道。
小丽耸了耸肩膀:“我为你得罪了他们,还怎么混下去!老娘想过了,不干这行了!要不跟你混得了!看你这么厉害,应该不会让我吃亏吧!”
她敏锐地察觉到吴天无奈的表情,下眼微敛,忽地展颜一笑:“我开玩笑的!逗你玩呢!”
吴天脸色一松:“你不能跟我在一起!快点从小巷走吧!”
“不是!你什么意思!好像我赖着你一样!”
小丽脸色瞬间黯然,她微微抬起脑袋,咬住下唇,过了片刻,才抽了下鼻子说道:“不就是嫌我脏嘛?”
吴天微微一叹,听着耳边渐渐响亮的机车轰鸣声,摊了摊手:“好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
小丽刚刚问完,就也听到了机车声,脸色瞬间煞白。
吴天却没想太多。
他走到马路边的屋子前,拧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钢制的水管拧下来,只能踩下旁边拖把的前端,将木柄抄至手中。
吴天缓步走到一道窄巷前,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静候对方的到来。
其实,他想走,是能走的。
这乡镇中,随意朝树林里一钻,捱到明天白天。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飞车党,也不敢放肆。
可是,吴天还是站在了这里。
或许,是今天所有奇葩的事情,让他想要狠狠地发泄一番;
或许,离开帮派一年多,又手痒了;
又或许,是皎洁的月光下,他突然想到了一句很傻很天真,却人人向往的话:
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行动虽慢,命途多舛,可谁曾见我后退半步?
小丽拎着高跟鞋,立在街边,就这样呆呆地注视着吴天。
她的心中,突然涌出一种不明的感觉:
这,才是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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