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雪过后,温度骤降。
山洞里当然是比不上过去的房子保暖的,何况还没有供暖全靠自己烧,太阳一落山就冷的人受不了。
门口的菜地被雪给埋了,幸好前几天开始下霜的时候唐福良就叫全拔了收起来了,要不然被冻坏了就白费功夫了。左右看看,也就只有种的晚还没长多大,没舍得拔的唐二姑家损失大。
唐津用独轮车往麦地里推雪的时候还能听到婆媳俩在互相埋怨,张奶奶数落儿媳妇不听老人言,她前些日子就说该收了该收了,下了霜一打就不会再长了,两口子谁都不听!这回可好!唐二姑就埋怨婆婆光说不动,她要是勤快点儿把菜给收回来了,那还用今天叨叨叨?
唐津听了一耳朵,连连摇头,这家人真是没救了!好好的壮劳力不干活,光指望老人动手了,居然还能理直气壮!
林晴空穿着很有乡土风味儿的花棉袄,正在自家门前把菠菜打捆儿,看见唐津过来了:“我准备去趟镇上,这么多菜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放坏了也是可惜,不如拿去卖,还能方便一下没得吃的人。”
虽说现在的环境,外头可以媲美天然冰箱了,可青菜这东西就算放冰箱里同样是放不长久的。为了这些菜他们花了多大的力气,浪费了能心疼死。
“你可以洗干净了用开水焯一下,然后沥干水保存,能吃很长时间。”唐津提议说:“不过那样一来口感上就差很多了。”
“那还不如买点薄膜塑料布之类的回来,弄个地膜加小拱棚种新鲜菜呢!”林晴空心里早有主意了,笑嘻嘻的说:“怎么样?干不干?”
唐津笑起来:“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可能不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问问别家愿意这么弄不,多叫几个人一块儿去!”
“你去叫上魏队长他们吧!邻居们我去通知!”林晴空笑笑说,并没有觉得不高兴。主意是她想出来的不假,能让大家都跟着受益她也高兴。
这主意果然赢得了大家的交口称赞,就连一向拖后腿的唐二姑这会都积极响应,她可算是学乖了,回回跟人逆着来倒霉的都是自己,这回可怎么也不能唱反调了!
可是大家兴高采烈下山后,才发现他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河面结冰了,今天的船看样子是过不来了。
“这怎么办?”林晴空犯了愁:“没有船咱们可出不了门啊!”
“看看冰面冻得够结实不?”有人出主意:“要是够结实咱们就滑冰去呗!”
“这才零下多少度?河面冻不了多厚的。”有经验的赶紧帮忙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掉河里去就上不来了!”
一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空有好主意,满肚子抱负,却因为交通受阻无法施展,真正的望洋兴叹。
一帮人愁得头发都要秃了,也没想出解决办法来。林晴空看着一捆一捆扎好的菠菜,只好按照唐津的办法,焯了水收起来。
“算了,事情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唐津安慰她:“种不了青菜,我们还可以种蘑菇。”
林晴空很吃惊:“蘑菇?你哪里来的菌种?”而且种蘑菇需要潮湿温暖的环境,他们这里?
“菌种有,我小姑家原本就有蘑菇棚,今年原本按计划也是要种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唐津告诉林晴空:“蘑菇需要潮湿温暖的环境,这个不好弄,不过咱们山上这么多人合伙弄一个总弄的出来。”
蘑菇这东西,只要条件适合,几天工夫就能出一大片,一个暖棚足够山上这么多人消化了。
两人商量好了,就去找唐玉香,把这事儿一说唐玉香倒是很痛快:“那行啊!这是好事儿我当然支持!行!”
林晴空挺高兴,唐津却发现小姑家里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尤其是小姑的公婆,家里来了人也没什么反应,偶尔看他们一眼的时候,眼神还带着怨愤。
林晴空高兴过了之后也发现了问题,悄悄看了唐津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
“小姑!”唐津瞅了个机会,拉着唐玉香到一边问:“他们是不是难为你了?”
唐玉香叹了口气:“发水的时候你也知道,好多人都没来得及逃出来的,我那几个大小姑姐不是之前都住在地下收容中心那里吗?我那大姑姐一家子就一个闺女跑出来了。”
之前那场浩劫是很多人心里的痛,总是避着不愿意谈起,可失去了亲人的痛并不是避而不谈就能忽略掉的。
“他们总觉得,要是我当初没有反对把那些人接过来,他们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唐玉香也是一脸苦涩,这种事情预先谁都没想到,就连她自己也不禁有点后悔。
是不是真的按照公婆说的做,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
唐津听的直皱眉。
痛失亲人的确是件悲伤的事情,他也为之感到惋惜同情,但是因为这样就无端迁怒别人,这就有点过了。
真的按照两老说的,把女人孩子接过来,那男人和老人呢?女人孩子放心不下男人爸爸,男人要是过来了,肯定也放心不下父母亲人。
谁还没有个父母亲人呢?这一个拖一个的,这个山头都不够用的!
“姑父什么态度?”要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这个态度,唐津还真就觉得这个家过不下去了。合着你们自己没本事保护闺女姐姐,事情发生后错全是他姑的?还要不要点脸了?
“你姑父肯定也是难受的,到底姐弟一场。”唐玉香叹气:“不过他没对我咋样,你甭担心,你姑父心里明白着呢!两个老的怎么样我还真不放在心上,反正我们关系本来就不好,那事儿真拿出去说,我就不信别人都说是我的不是!”
住在山上的不止他们一户人家,别人怎么没拖家带口的来呢?难道别人就没有亲朋好友遭难了?都来指责她来了,两个小姑子还好,大姑姐那几个人要是来了那还能有走的时候?
“哥!”小姑家儿子今年刚升高三,本来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结果全被一场大水毁了。学校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地方复课还不清楚,他只能在家里自己复习。
这些天爷爷奶奶对妈妈的态度做儿子的都看在眼里,心情也是极度的压抑,见到唐津眼睛一亮:“哥我跟你说,我爷爷奶奶又想把我那表姐接过来一起住!”
他大姑家就剩下了表姐一个人儿,爷爷奶奶心疼的厉害,早就想把人带在身边了。
“你不愿意?”唐津想起来,表弟跟其他几个姑姑家的弟弟妹妹们关系都不错,好像唯独就跟大姑家的不对付。
“那肯定的啊!”表弟倒也坦诚:“按说她这么可怜我不该这么说,可我那表姐吧,不是什么正经人,作风上有问题!”
十几岁的少年,说起这种带着颜色的事儿来,把自己的脸羞得通红:“她今年原本要结婚的,后来吹了,事儿闹得挺大的,我大姑那边叫我爸过去撑腰,我爸为了人多撑门面,带着我一块去的。”
他难为情的侧过眼去,小声说:“结果真相是她趁对象不在家,跟邻居那个上了,给人发现后就闹大了。”
当时他爸那个脸色难看的啊!啥都没说带着他就走了,任大姑和表姐怎么喊都不回头。
都快丢死人了,还撑腰?弄成这样挨打那是自找的!
唐津一脸“卧了个大槽”的表情,现实版本的邻家老王故事啊!难怪小表弟不待见这个表姐,估计当时被刺激的有点深。
“你爸什么态度?”一个孤女,外公外婆想照顾那是人之常情,就是这姑娘的德行……“关键还在你爸那里。”
“我爸也不乐意,他虽然没说,不过我看得出来!”表弟一脸踩了狗屎的郁闷表情:“可我那俩姑姑都不乐意收留她,就剩这儿了。”
都知道这孩子什么德行,弄回来给自己添罪受啊?要是再弄出什么丑闻来,跟着没脸的那可是自己!
唐津无话可说,拍了拍表弟的肩膀:“外面交通断绝呢,咱出不去,外头的也进不来。放心,短时间里她是来不了了。”
再说以那姑娘不安分的性子,老老实实等着交通恢复再过来好像不大可能,没准人家就自己找到出路了呢!
他们告辞的时候,小姑婆婆坐在门口太阳地里晒太阳,斜眼瞥他们,一声不吭。
这是连他们一起怨上了呢!唐津无奈的笑笑,怨就怨吧,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是惨事,还能管着叫人不许生气不许伤心吗?
反正他不疼不痒。
蘑菇棚最终建在了部队那边,他们人最多,每天开火做饭用的柴炭也多,热量大。其他人就按照分配的量出柴炭,用来维持蘑菇棚的温度。
唐玉香因为有经验,就被委任为管理员,专门负责监控棚里的温湿度。她对这事儿特别上心,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扑在这上头,倒是刚好避开了家里的糟心事儿。
第一批嫩嫩的小蘑菇冒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去看了。里面虽然闷热潮湿怪难受,但是看到成功长出来的蘑菇,大家都是激动又欢喜。
大概是好事成双,就在这一天,一架直升机从对岸飞来,拉过来两条长长的钢筋锁链,把隔水相望的两边连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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