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少年与长腿野兽

    
    白妈妈做的晚饭很美味, 荤素搭配, 营养又健康, 就算是炒肉里面也带着青椒和蘑菇。程天舟端着饭碗，陷入忧郁之中……
    “这个野菜是小虎他爸从山里带回来的, 特别新鲜, 你尝尝。”
    眼睁睁地看着白妈妈用公筷夹起好几根绿油油的菜梗子放进他碗里，在两人饱含期待的目光下，程天舟没办法把菜埋进碗底, 也没办法一大口吞下，平生第一次让蔬菜这种食物在他嘴.巴里留了五秒之久。
    “怎么样，我妈烧的菜是不是很好吃？”白小虎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程天舟。
    程天舟咽下那团让他舌面发麻的纤维, 郑重点头道：“嗯, 很好吃。”
    “那你多吃点。”
    程天舟目露沉痛，脸上浮起一抹菜色，但还是举着筷子伸向那盘他深恶痛绝的菜叶子。
    “还有红烧鱼，你好像比较喜欢吃肉。”
    听到这句话, 程天舟本来要在菜叶上停留的筷子果断继续往前，落在鲜嫩的鱼肉上。
    一顿饭吃得程天舟痛并快乐。
    结束的时候, 程天舟在心里大舒了一口气。
    “你们回房间里玩吧，我来收拾。”白薇对白小虎道, “现在还早, 你们要是想出去玩也可以。”
    白小虎也不懂一般人请同学回家后会做什么, 他斟酌着问：“要不我们先去楼下散步消食？”
    听到“消食”两个字的程天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说他还可以干掉半头牛。
    三碗饭, 四个鸡腿，一半的鱼肉，还有不得不咽下去的菜叶子，根本不够他塞牙缝。一切都是为了在白薇面前留下斯文稳重的形象。
    但是能和白小虎一起在夕阳下散步……
    “好。”程天舟果断点头。
    小区的绿化很好，他们沿着一排鹅软石小道慢慢散步，头上是开得热烈的凤凰木。横展的树冠微微下垂，红橙色的花瓣如同晚霞绚丽铺层而开，和她的名字一样，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夕阳的余晖透过花叶间隙落在白小虎身上，卷曲的头发镀上一层枫糖似的色泽，显得卷曲而蓬松。正好微风拂过，头顶的一缕小卷毛一晃一晃地飘动，程天舟一个没忍住，上爪就是一揪。
    白小虎停下脚步，一脸“你干嘛”地看他。程天舟心想反正都已经上手了干脆继续撸，于是手掌顺着白小虎的头顶滑到后脑勺，五指插进发丝间，顺带捏了捏后脖颈上的软肉。
    白小虎脸上一呆：为什么他觉得程天舟这个举动像是在撸猫……
    “你的头发是随父亲的？”程天舟神色自如，好像他刚才的举动一点也不突兀，“阿姨的头发很直，也很黑，你和她不像。”
    白小虎抬手揪住耳朵上的一缕小卷毛，说：“没有，我跟奶奶一样，爸爸说我这是隔代遗传。”
    程天舟顺口问道：“你奶奶呢？没住一块？”
    白小虎低头，声音有些哑：“不久前去世了，我从小和她一起住。”
    程天舟眼里闪过懊恼，张张口要说什么，这时白小虎重新扬起脸，笑道：“我奶奶说，她以前头发太卷，颜色也比较红，老师以为她不学好烫头发，要她把头发烫回去，她不肯，后来家里人作证才没被记大过。”
    “我听说现在有些学校也会对发型有要求。女孩子要剪短发，男生必须寸头，幸好我们学校没有。”
    程天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博雅当然不会有这个规定，要不然他岂不成秃老虎了，何况学校里还有别的同族。
    “不过我的头发有点长了。”白小虎吹了吹眉毛上的刘海，“什么时候有空得剪一下了。”
    “长一点好看。”程天舟很喜欢白小虎这一头蓬松的卷毛，一本正经道，“要是嫌挡住眼睛剪一下刘海就可以了。”
    白小虎心里期待，又有些难为情：“咳，头发长点看起来比较帅吗？”
    程天舟：“嗯，更帅！”
    白小虎脸上一喜，正要开口，一声“咕噜”在两人之间响起。
    白小虎目光惊讶地盯向程天舟的肚子——
    刚才，他没听错的话，是程天舟的肚子在响吧……
    程天舟维持着面瘫的神情，将手放到腹部：“嗯，消食成功了。”
    白小虎再次抬头，两人互相对视。
    “…………”
    “…………”
    白小虎：“哈哈，肠胃功能不错哈……”
    程天舟面无表情：“……”
    白小虎笑不出来了：“额，要不我们回去？再下个面？”
    面……
    那应该会放青菜……
    程天舟想起了被蔬菜支配的恐惧，于是摇头：“不，我不饿，我还可以再走。”
    咕噜噜——
    白小虎默了一瞬，贴心地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程霸霸挽尊：“我觉得腿有点酸了，要不就到这吧。”
    程天舟捂着肚子：“……好。”
    他们虎族一天进食一次就可以了，一次一般要12斤牛肉的量，其他时候人类的食物对他们来说只是小点心。本该到了进食时候偏偏没吃饱的程天舟当晚回到家后泄愤般吞下15斤牛肉。
    原本打算深夜潜入陆彦家里把人手打断的程天舟，结果撑得变成原形躺在地毯上直哼哼。
    算了，明天再去教训那条蛇吧。
    长林市另一处山麓别墅，凌晨后依旧在院子里严阵以待的陆彦，心里第一次对程天舟的火爆脾气有了怀疑——
    这头蠢老虎难道终于变聪明了？亏他回来后连肥美的小兔子都不吃就开始布置陷阱想要一雪童年被系成蝴蝶结的耻辱，结果都白忙活了？！
    第二天，风朗气清，碧空无云，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白小虎早早来到教室，对上一张眼底泛青的冷漠面孔。
    “……好早啊，班长……”
    陆彦面无表情地打开放扫帚拖把的柜子：“今天值日，你也要打扫公共区卫生，忘了？”
    最后一个“忘了”，陆彦的眼角扫过他，眼眸又清又冷，泛着寒气，白小虎头皮一紧，有种立正站好的冲动。他赶紧跑到座位放下书包：“没有没有，我记得的，所以来的更早了。”
    负责公共区的学生要提前来学校，白小虎话音刚落，后门又有两个一前一后进来，竟然就是陈培和鲍辉。
    劳动委员会在前一天提醒第二天负责公共区卫生打扫的同学，同时也会在卫生角上的文件袋上记录第二天的人员，不过白小虎很少过去看。
    他记得昨天早上是陈培值日，今天应该不会是他。白小虎走过去拿出值日登记表，公共区这块写着六个人，没有陈培的名字——
    那他怎么来得这么早？
    然而他刚把表格放回去，陈培就走到他身边，从柜子里拿出一把扫帚。
    “侯非今天病了，我代他打扫。”淡淡的声音从耳边掠到，白小虎心里猛地一紧。